第142節(jié)
白衣男子和衣端坐在石椅之上,長發(fā)傾瀉而下遮了半張臉,添了些狼狽,紫眸空洞,如同失了魂一般。 不知坐了多久。 面前放著白玉茶壺,兩個杯子,涼透了的茶上漂浮著幾片花瓣。清風吹過,桌上零落花瓣打著旋離開。 齊木猜得半點沒錯,真實情況卻比他想的還要夸張百倍。 仙塵等了整整一個月,瘦了一圈,整個人像散架了般,毫無神采。 淵落剛出現(xiàn)的剎那,仙塵像被驚醒了般,渾身一震,緊接著抖個不停。 他不敢發(fā)怒不敢大聲說話,嘴里除了說原諒什么也沒有,看著淵落,緊緊握著他的手臂,像個被拋棄的瘋子。 一時間風度,氣場,威勢等無影無蹤。 以至一人走一人空留,半空撕裂一道狹長黑縫。 “主上息怒,屬下以為,一切不會是空xue來風?!?/br> “這是我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來多嘴!” 宮漠道:“屬下知罪!” “那你還在磨蹭什么,多久才能到玄天殿?” “而今耽擱了些時間,但過不了多久就能脫身,屬下一道靈神已經(jīng)降臨,僅是極境,魔尊應(yīng)該并未知曉?!?/br> 仙塵嗓音沙啞,心情差到極致:“見過面了,如何?” 這一說話題轉(zhuǎn)向齊木。宮漠一驚,主上果真神機妙算。 “沒什么特別之處,人緣不錯,并未對屬下有任何懷疑之處,從他下手輕而易舉。” “別太輕敵,”仙塵眸光森冷,條然起身,身側(cè)枝椏化為一地齏粉。踉蹌數(shù)步,氣血翻滾,喉間鮮血來不及下咽,溢出嘴角,竟有些血腥森氣。 “他不怕死竟敢拿淵落來對付我,我要他生不如死!” “遵命,屬下定不負所望?!?/br> 空間戰(zhàn)臺。 人聲鼎沸,轟鳴震天,術(shù)法之光漫天,場面極其壯觀。 齊木立于戰(zhàn)臺之上,遙望著下方一人,竟有些不可思議,心跳不穩(wěn)。 宮漠站在下方,與秦休等人遙遙相對,正目光灼灼地看著齊木,面如朗月,妖孽貌美。 他嘴角上揚,幾分邪氣,幾分蠱惑。齊木看著他,有什么在體內(nèi)蠢蠢欲動,視線再也移不開了。 對手攻襲之下,齊木不再左右躲閃,猛地停住,雙手結(jié)印,演化道法。 無量火光從掌心飛出,頃刻間席卷開來,恐怖火焰騰空而上,氣勢雄渾,場面極其壯大。 對戰(zhàn)那人頓時就慌了神。 火焰蒸騰侵占了大半將那人逼至險境,完全無法躲閃,炙熱溫度下渾身血液幾乎被蒸干,殺伐未至之時去了半條命。 原本不慍不火的戰(zhàn)場頓時被滔天神火淹沒,極具威勢,令人震撼,下方觀戰(zhàn)之人頓時沸騰了。 眾人皆知西苑齊木出手向來凌厲,神不知鬼不覺,能夠一擊斃命絕不多走一步,功法身手超乎尋常,撲朔迷離,叫人看不出深淺。 強勢爆發(fā)終于姍姍來遲,轉(zhuǎn)瞬的變化,極為鮮明的對比,更具沖擊力。 瘦猴樂了:“小木這是怎么了,不是一向懶得出手么,這對手還不至于動真格吧,這突然爆發(fā)嚇一跳?!?/br> 田白眸光晶亮,極為興奮:“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真當西苑無人不成!” 龐猛費勁地擠了進來,垂頭喪氣,見這陣勢嘴唇顫抖:“小木該不會是見我敗了,被刺激了,方才見他一個勁往我那個方向瞅來著,真夠義氣?!闭f罷,肩膀抖了抖,可憐地吸了吸鼻子。 “漢子,要堅強,”瘦猴眉毛挑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勝敗乃兵家常事,平常心平常心。” “你以為老子是因為輸贏才這樣的么,運氣太差碰上了元嬰境,換你也贏不了!得了,連前一千都沒進真丟人?!?/br> 一旁凌聽皺眉:“排名第幾?” 漢子哭了:“一千零一,老子不活了!” 有人安慰道:“能堅持到現(xiàn)在的,都是強者,只可惜西苑弟子還未落敗的,合起來也不過百人罷了。” 田白睜大了眼,指著自己鼻頭:“那么說,我進前一千了?” “什么?”這一下,幾十個不幸落敗的西苑弟子回過頭,難以置信:“田師弟,你一直都沒???” 田白,引靈境。比之這兒落敗的眾人低了整整一個大境界! 不止沒敗,還毫發(fā)無損,這幾十場戰(zhàn)斗下來,都碰上的是什么對手,這么神奇?! 瘦猴啞口無言,龐猛下巴都掉下來,半晌吼了一聲:“人比人氣死人,這就是氣運,氣運逆天了!趕緊抓抓,蹭點好運氣,我們衰到家了!” 田白剛露出的一點謙虛僵硬在臉上,眼見無數(shù)只爪子伸過來被當成珍稀妖獸隨意亂摸,被困在人群中無法逃脫,又氣惱又好笑。 一群人打打鬧鬧,場面極為歡騰。 站臺上,對手本身和齊木境界等同,元丹巔峰,對付起來并不困難,放在平時三兩下就解決了。 齊木難得大顯身手,聲勢浩大,看上去自然是精彩萬分。 突然,人群中一道豪放粗野的嗓音響起,極為不和諧。 “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大驚小怪成何體統(tǒng)。這羅木也不過如此,看著聲勢浩大,其實只是虛張聲勢而已,不然怎會數(shù)久未分勝負,火焰漫天只為困住對手,平白浪費真元,若是一時半會分不出勝負,羅木就等著輸吧?!?/br> 靠近戰(zhàn)臺邊沿處,露出一處空缺,站著一位身材魁梧的壯士,身著獸皮長相粗野,正肆無忌憚嘲笑著。前后左右圍著四人,為其馬首是瞻,諂笑侍奉著。 “老大說的是!不過這人不叫羅木,齊木才是?!?/br> 又一人道:“老大霸氣威武,若是老大出手,十個齊木都不夠看!” 獸皮壯士頭往上一揚,鼻孔沖著天呼氣:“那是自然,若是大爺我出手,不出半刻鐘,定將這兩人打趴下?!?/br> 何為囂張狂妄,這便是! 這幾人大搖大擺自說自話,對異樣眼光渾然不覺,一時間引得周圍無數(shù)人竊竊私語。 瘦猴扭過頭,臉皮抽搐,指著那幾人,手抖:“這什么人啊,還要不要臉,怎么聽著這么不舒服?!?/br> 田白面露疑惑對書生道:“這人不是才引靈中期么,比我還低了一個小境界,周圍那四個人是眼瞎了么,還是我看錯了?” 凌聽道:“這人叫劉武,排行第三,外號劉老三。戰(zhàn)事開始,未敗過,前千名之列?!?/br> 比之常年在洞天修煉不曾外出的眾人,凌聽只是四大苑內(nèi)的普通弟子,尋常來往之下,多多少少對人有些許印象,知道的自然多了些。 “比試到目前為止,怪人不少,戰(zhàn)場之上還隱匿修為也不是沒有,”書生沉思,又道:“這人如此張狂還未曾有過敗績,不可小覷。” 幾人嚴肅點頭,眸光放到站臺之上。 恐怖火焰之下,對手也算狠角,愈戰(zhàn)愈勇毫不懈怠,天賦至強可見一斑。 這人是天機門弟子與書生有同門之誼,善推演,利用一切可乘之機提前躲開攻伐,竟然堅持了三十個呼吸,還未落敗。 齊木動作行云流水,毫不氣喘,反觀另一人滿頭大汗,心神消耗過度,落敗也是時間的問題。 場面極盡恢弘浩大,原本振奮人心叫人熱血沸騰的戰(zhàn)斗,卻被吵吵鬧鬧雜音攪亂了心情,戰(zhàn)臺邊沿那幾人還不見消停,有心人根本無法靜心。 火勢漸小,對手行動滯緩,最后關(guān)頭,明顯齊木要給最后一擊了。 劉老三道:“大爺我何曾看錯過,這兩人根骨雖好但境界根基不扎實,羅木消耗過度,兩人都是強弩之末,誰勝誰負都不足為奇,畢竟還是太年輕,年輕人都愛故弄玄虛,其實不過是虛榮心作怪罷了?!?/br> “老大所言甚有道理了!這兩人哪能和老大相提并論,差太多了?!?/br> “就是就是,老大,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西苑小嘍啰罷了,怎能和老大比。” 遞茶的一人,擦了把冷汗:“老大,他姓齊,不是羅。” “管他姓羅還是姓齊,大爺愛怎么叫怎么叫,能讓大爺給他改姓,這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劉老三冷哼一聲,得意洋洋:“他不過會幾腳花拳繡腿,出力不均看似力大無窮,實則極易破去,根本算不得威脅。雙腿無力,抓地不穩(wěn),一看便是低階煉體之法。這羅木能堅持到現(xiàn)在無非是對手輕敵沒把小輩放在眼里,算他走運!若是不幸最開始碰到大爺我,哪能堅持到現(xiàn)在,無非是憑著運氣罷了。” 說罷,飲下大口茶,加了句:“大爺平生最看不起憑氣運取勝之人!” 不遠處,龐猛頓時臉黑了一截,暴怒!猛地掙扎著要往左前方?jīng)_去!不少人趕緊拉住了他。 “真聽不下去了!別攔著老子,這人就是個傻叉,尾巴都翹上天了哪里還知道隱藏修為裝低調(diào),這么點眼光都沒有,到現(xiàn)在還沒敗,不是靠運氣是靠什么!還敢大言不慚,不懂裝懂胡亂說話,老子肺都氣炸了!不打得他連爹都不認識,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一干西苑弟子面面相覷,緊緊拽住龐猛,不讓他意氣用事,眾目睽睽之下在戰(zhàn)場空間殺人,是要受刑罰的。瘦猴拍了拍他的肩,狠狠吐出幾口氣。 田白面色幾分古怪,這人如此極品,就連書生和秦休都沒有再為他說什么。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別和腦子有問題的人較真,遲早有人收拾他,”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暮鈺竟然來打圓場,他沖著臺上揚揚下巴:“木頭下來了?!?/br> ☆、119·跳梁小丑 齊木得勝,眾望所歸。 和他熟識的人并沒把這當回事,從對手出現(xiàn)僅僅是元丹境巔峰起,孰勝孰負便已經(jīng)注定。若說少有疑惑,卻是不知為何齊木會拖如此之久。 “這些都是洞府的好兄弟,”齊木伸出手臂手掌指向書生等人,眉眼含笑,對著身側(cè)那人介紹一番后,左胳膊搭在那人肩頭,兩人微微點頭。 才扭過頭,一句敲醒摸不清狀況的一干人等。 “想必大家都看過了,這位是天機門核心弟子,喚作古勝,天賦超絕頭角崢嶸之輩。我倆一見如故,方才站臺之上一番切磋,古勝大哥已經(jīng)同意入我們洞府,可喜可賀?!?/br> 古勝一身黑白鑲嵌道袍,衣擺袖口星紋修飾,豐神俊朗,器宇不凡。此時聽著齊木這么一說,不禁笑道:“過獎了,論天賦實力,齊木小友比之古某有過之無不及,方才一番比試多有擔待,助古某演化道法,一時間豁然開朗抵得上十年苦修,大恩無以為報,能入洞府與諸位一道,是古某之幸。還望諸位不嫌棄。” 所有人,目瞪口呆。 這兩人是什么時候達成共識的? 方才一番戰(zhàn)斗之下便讓人死心塌地入洞府,莫不是在做夢…… 這可是四大勢力天機門的核心弟子,比之身為普通弟子的書生還要位高一些! 這些人莫不都是眼高于頂多有怪癖難以相處,就算有心結(jié)交也沒那個本事被人看在眼里。早就知道洞主齊木擅交,可這么點功夫,實在是想象不來,方才還在疑惑齊木怎么一改以往對戰(zhàn)法子,沒想到竟然還有這層含義在里頭。 ——場面弄得越壯觀浩大,時辰拖得越長,落敗的那方也不至于顏面盡失。 誰能想到這一茬,就算想到也不一定能讓人甘愿領(lǐng)情,再看著人群中央被圍著的齊木,敬意無以復加,人人以他為中心,誰敢招惹? 凌聽處于呆滯狀,他突然有種莫名慶幸感,若是那時候意氣用事,真不知會落到什么下場。既然慘敗過幾次,那還是看開些,結(jié)交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