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懸在頭上正上方,煤球呈液球狀滾動著,時而分裂時而融合,四處跳動,就像炸毛一般。 【你有沒有腦子,那些人都對你出手了,你還忍耐到什么時候,又不是沒能力殺他,你修煉是為了什么!本大爺沒見過你這么窩囊的人,此生此世想讓本大爺聽命于你,做夢!】 齊木道:“因為懶,懶得動手。” 【你還能想個更像樣點的借口么?】 齊木面色如常,沉聲道:“還能是如何,而今西苑弟子還堅持未敗的,除了我,也就只有裂天了,只有兩個人就足以讓人笑話了,若是現(xiàn)在內(nèi)訌,我失手傷了他,莫不是讓其他苑看了笑話?!?/br> 煤球聚攏來,沉默了。 “這聽起來覺得很是委屈,其實不然。在我看來這不叫忍耐,而是修行的一種,錘煉心性,處事不驚泰然自若,方能超然于世。很多時候我的確聽到了,但并未放在心上,他費心說了那么多卻無人回應(yīng),豈不是更可悲?!?/br> 【歪理!什么處事不驚,但凡聽到還不是會氣血上涌,別以為本大爺不知道?!?/br> 齊木停?。骸拔也艅傞_始而已,道行未深,別在意這些細節(jié),你不說沒人知道?!?/br> 煤球怒了,齊木的一番說辭不無道理,但和它所蘊含主人逆天之上舉世皆敵,萬物臣服的強者心性差之甚遠。 他不過是受不了齊木總因為各種避退,導(dǎo)致許多沒眼光的修士踩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可偏偏話說出口除了打擊人,還是打擊人。 突然,黑芒閃現(xiàn),煤球消失不見。 神器主動認主的好處,無論神器在何處,她都能萬分準確地知曉它所處的位置,然后隨時召它回歸。 于是齊木毫無反應(yīng),甚至臉頭都沒有回。 煤球背著齊木,飛速趕至方才那六人處。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行往來,在空中留下無數(shù)道黑色殘影,看不清形態(tài),瞬間將幾人渾身衣物削成碎屑,無數(shù)道長長彎曲的傷痕從頭到腳,微微割破皮膚,卻無見血跡。 刀鋒下手準,舉世罕見。 那幾人未著寸縷,渾身傷口猙獰,卻連一滴血珠也無。驚悚寫在臉上,定定地看著上方黑影,雙眸滾圓。 鏘!一道漆黑骨刃前部落地,洞穿地面,直直地豎在那兒,劍身顫了顫。 此劍漆黑無光,呈彎月型,黑霧朦朧,泛著森冷死氣,仿佛要吞噬壽元一般。 分明是道妖手中,漆黑傀儡手頭握著的仙靈級圣器! 一群人怒氣滔天,對此極為憤怒,紛紛逃竄。 而裂天甚至仰天嘶吼。 “北苑道妖,勢不兩立!” 煤球如此機智的舉動,齊木自然無從知曉。 他忙著趕往石人師父居處,連找茬的人都能無視,自然是無心其他。時日無多,仍不靜心苦修,必敗無疑。 他可不想被煉制成傀儡,招搖過市,活著卻已經(jīng)死了。想想都叫人毛骨悚然。 當(dāng)下不再遲疑,呼六道之名,也不顧高調(diào)不高調(diào),直沖上天,占據(jù)了萬米之長,遠遠望去如龍舞云端。 急速飛馳,齊木心事重重,以至于回神的剎那,眸光掃過前方一人,竟然佇立子啊虛空之上,正擋在六道前行路上。 眼皮跳動,齊木頭皮一僵,猛地扭過頭。 預(yù)料中的相撞并未來臨,猛地震顫,竟是停了下來。冥蛇發(fā)出無聲嘶吼,如音波般讓人毛骨悚然,無法呼吸。 齊木差點栽了個跟頭。定睛一看,但見黑衣黑發(fā),隨風(fēng)狂舞。 淵落一手抬起,停在額心前方一寸處,碩大的冥蛇扭動不安,再無法前移。 仿佛憑空出現(xiàn),亦或是在此等候多時,堂堂魔尊日落時出現(xiàn)在此處,下方可是人多眼雜,簡直萬分不真實。 淵落眸光幽暗,嗓音冰冷,只說了一句話。 “齊木,下來!” ☆、140·你可有不滿 魔尊親臨,天地靈氣鋪天蓋地攪亂了周身空間,方圓一里內(nèi)混沌霧氣蔓延,隱蔽此地氣機,將兩人一獸與塵世隔開。 齊木有些驚訝,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出門未看黃歷,怎么盡不如人意,走到哪都會被半路攔截。 “尊上,您不是在閉關(guān)么,這是為何……” 話未說完,一股無法抵抗的巨力禁錮全身,卷起他的身體,雙腳沒了支撐,不受控制地朝淵落方向飛去。 目露驚駭,嚇了一跳,卻在下墜的剎那被人拽住。脖子被卡在淵落的臂彎中,后背緊靠著冰冷的胸膛,動彈不得。 氣息拂過頭頂,通體冰寒。 “齊木,好大的膽子,竟敢將本尊說的話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 齊木瞳孔微縮,先前端的是淡然隨意頃刻間消失無蹤。 興師問罪?因為不聽勸告依舊和魔族來往,還是…… 冥蛇六道但見來人,恐怖的瞳孔猛力一縮,暴起的氣勢在對上淵落的剎那,敗下陣來,竟是毫無抵抗之力。相比于齊木的冷靜,它警惕十足,竟是沒有放棄抵抗。 敢在淵落面前放肆,找死不成。 齊木眼皮一跳,厲聲道:“六道,還不快拜見尊上!” 話音剛落,驀然雙眸睜大。 淵落抬起另一手臂猛地劃過一道弧線,一道光從上而下拉開百米來長,脫手而去,瞬間襲至冥蛇頭顱下軀干某處。 無盡恐怖能量波動令空間重重湮滅,仿佛破碎虛空引亂流刀刃絞殺而出,天地晦暗陰風(fēng)席卷,剎那間無盡鮮血噴涌而出,巨大兇物被斬斷,蛇身齊頭顱下七寸處一分為二,血染長空! 混沌霧氣隔開此處,內(nèi)部空間寸寸湮滅,暴露在空間亂流中,成年冥蛇魂飛魄散,就連巨大的身體都被亂流粉碎,化為虛無。 恐怖景象令人靈魂震顫,神魂撕裂般渾身骨骼瑟瑟作響,周身暗淡無光,唯獨淵落周圍極為平靜,齊木被緊緊禁錮在臂彎中,未受波及。 少年臉色煞白,倒吸一口涼氣,目瞪口呆。 成年冥蛇至少是極境修為,身長萬米,渾身鱗片漆黑無光,堅不可摧。動則天崩地裂,所過之處萬獸奔騰逃竄,擁有無上血脈傳承,從出生起便是地域領(lǐng)主,雄霸一方,萬獸臣服。 身形如電,御空而行,極為罕見,不可多得。 萬萬沒想到,竟會是如今這個結(jié)果。 晴天霹靂,整個暈頭撞向,徹徹底底震驚當(dāng)場,嘴唇微張,竟是半個音節(jié)也發(fā)不出來。 尊上凌厲出手,不給齊木任何反應(yīng)時間,僅一擊,上古兇物撕裂成碎片化為虛無。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六道死去。 “魔物骯臟,死不足惜!”冷哼出聲,淵落揮手間,血腥之氣消散殆盡,恐怖的空間裂縫自主合攏,此地恢復(fù)平靜。 陡然間冷到骨子里,齊木陣陣心寒。 如此輕而易舉,這日對齊木而言過得何等漫長??桃鈧窝b著,每一言每一語,一次次忍耐,簡直度日如年。 然,全部辛勞在這一刻全數(shù)付諸東流。 突然間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個什么樣的心情,該用怎樣的語氣說話才合適,只是覺得可笑,半點也不想照顧尊上的感受了。 齊木眸光一凜,猛地甩開尊上的手臂,轉(zhuǎn)身面對著他,真正地面無表情,似冷笑。 淵落眸光幽暗,嗓音冰寒刺骨:“魔族膽大包天,違抗天命有辱神威,罪孽滔天,死有余辜,昊天殿主并非善類,本尊好心勸你離他遠些,非但不聽,竟連此物也敢收,莫非不知魔血即是污穢,近之則傷,染之則斃。如若出現(xiàn)在本尊眼前,便是今日這般下場?!?/br> 換做以往,齊木必然不會多想,順著他的話說,義憤填膺幾句,然后大夸特夸尊上英明。 此刻,他只是靜站在那兒,突然覺得自己先前并未理解錯,只是低估了尊上對魔族的厭惡程度。 以至那日對著宮漠,從來波瀾不驚的尊上罕見地露出譏誚之色,嘴里蹦出倆個字,而今還記憶猶新。 ——聒噪。 當(dāng)真是嫌惡到骨子里,甚至連一個眼神也不屑施舍。 并非三言兩語能夠說清,六道已死,一番謀劃被毀了個徹底,而今說什么都晚了。 只是齊木完全沒有想到,尊上毫不留情地殺了坐騎,還能如此光明正大地說自己一番好心,沒有理由,甚至根本不曾想過要為此解釋。 齊木道:“所以殺了六道,因為它是魔物,污了玄天殿上空,礙了尊上的眼?!?/br> 淵落皺眉,道:“你可有不滿?” “不敢。” “如此甚好,本尊提醒你,以后不準和魔族有任何來往,若敢違抗,自行了斷?!?/br> 齊木雙手握拳,隱于袖中,骨節(jié)分明氣得發(fā)抖。 半晌沒有回答。 正待周身之氣愈加冰冷,滿是肅殺之時。 他猛地抬起頭,嗓音氣急難平:“淵落,當(dāng)年你說過螻蟻沒資格入你的眼,這話說得半點不假,螻蟻死得輕易,可而今連和人來往,也礙了您的眼了么!” 初入禁地得見仙塵后出來,九死一生,被尊上訓(xùn)得幾乎無地自容,當(dāng)日那番話卻怎么也忘不了。 “您所謂的不會殺我,便是讓我自行了斷么,真算長見識了,您怎么說都有理,但見誰不見誰是我的自由,和您無關(guān)?!?/br> 齊木神色晦暗不清,他看似逆來順受,實則骨子里固執(zhí)得可怕,旁人越是逼迫他向前,他越是會往反方向跑。 淵落渾身氣勢一凜,明顯對齊木這些話是他始料未及的。雖未發(fā)怒卻已經(jīng)隱隱有爆發(fā)的趨勢。他抬手掐住齊木的下巴,逼著他正臉看著自己。 “你可知,你在說些什么?” 齊木呼吸不穩(wěn),揚著頭,極為倔強。沒有吱聲。 “你說的對,的確很礙眼。本尊曾一度恨不得滅殺所有魔族,若是有朝一日你和魔族糾纏不休,可知會有什么后果?齊木,你若真有分寸,便得時刻銘記,切莫和魔族扯上任何不清不白的關(guān)系,不然殺無赦?!?/br> 以齊木的實力,還不足以在這場即將到來的動蕩中,安然幸存。許多事,還是不知曉得好。 這些話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聽說,齊木自認為這些和他毫無關(guān)系,但他并非沒有主見,很多事心里比誰都清楚,不說不代表他不明白。 他不懂淵落在想些什么,但最基本的道理卻還是懂的。 終是說了句公道話:“若是一個人類觸怒上蒼犯了罪孽,那么所有人族都有罪么?尊上,并非所有魔族都是如此,怎能一概而論。” 宮漠曾說,魔族被世人誤解得太深,淪陷不易,若是沉淪則會越陷越深。并非他們自愿,只是忍不了,實在是太在乎了。 生來便有魔血,生來便比人執(zhí)著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