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節(jié)
一道黑影擋住去路。 齊木一頓,對上一人,正一臉復(fù)雜地看著他。 “讓開?!?/br> 回應(yīng)這句話的是一聲悅耳的清鳴,一尊三耳鼎自武凌雙掌間出現(xiàn),恐怖的殺氣令天地空間扭曲。法器祭出,齊木若不懂這是什么意思,那就玩味了。 武凌道:“你我之間還有一戰(zhàn)未了?!?/br> “沒必要,賭注已無意義?!饼R木道。 “還算你有自知之明,賭注的確毫無意義,本皇子收回以前的話,太過高看你,而今看來不過爾爾?!蔽淞璞砬椴恍级淠?,“殺了你正好結(jié)束本皇子看走眼這出鬧劇,今日你非死不可,戰(zhàn)不戰(zhàn)不是你說了算!” 齊木隨意地掃了他一眼,拿出漆黑短劍:“無意義的意思是,我對你毫無興趣。” 武凌眸光一暗。 “一向只會呈口舌之快,真當(dāng)旁人看得起你!不過是個賤婢所生的棄子,任人欺凌的賤種凡胎,告訴你,實力再強(qiáng)修為遜色,諸如這等法寶,換做是你,連煉化也做不到。這便是天賦,而你一直是廢體從未變過?!?/br> 巴掌大的三耳鼎暗含大道,催動下發(fā)出無量光,每一道都是驚世殺機(jī),破空聲如鐘鳴震蕩,讓人振聾發(fā)聵。此鼎不凡,竟是半神器,強(qiáng)力催動下直逼齊木而去,所過之處,不少人頭顱崩裂開,神魂盡碎。 那幾句話打消了他僅有的耐心。齊木身形如電,瞬間改變了先前的想法,決定用最快的速度結(jié)束這場戰(zhàn)斗。 翻手收回漆黑短劍,齊木赤手空拳,硬撼上半神鼎之時,長指間縈繞著兩根冰藍(lán)細(xì)絲,閃電般躍出,洞穿鼎身,橫穿而過! 往復(fù)來回數(shù)次,無數(shù)閃耀的符文頃刻間土崩瓦解。半神器殺氣混亂,停止殺伐,頃刻間粉碎。 在旁人眼中,便是齊木一拳硬撼半神器,盈手一握,無堅不摧的神鼎轟然粉碎! 驚掉一地下巴,自神鼎出現(xiàn)便吸引四成目光,此刻人人目瞪口呆。 本命法器被毀,武凌捂住胸口猛地后退半步,生生咽下涌上喉間的鮮血,目露驚駭之色地望向齊木。 “你……” 齊木瞬移上前,單手扣住他的脖頸,死死捏住。 “這或許真的是看天賦。而你好像沒有。” 武凌無法呼吸,額上青筋直冒,卻動彈不得說不出話來,而青年面無表情,完全沒有松手的打算,他表情格外痛苦。 “住手,放了武凌,沒必要下殺手。” 幾乎是話音剛起的同時,一道白光橫劈而過,擊中齊木的手臂,后者觸不及防,下意識松手。武凌痛苦地卡主脖子咳嗽,后退數(shù)步,猛地一回頭,瞳孔微縮。叫了出手相助之人的名字。 “齊楓?!?/br> 齊木瞇著眼轉(zhuǎn)過身,望向來人方向。 ☆、266·是友非敵? “上次未來得及打招呼,失禮之處還望見諒。常聞皇子之名,今日一見果真是豐神俊朗,器宇不凡??粗膊幌袷菚恋K的討嫌之人?!?/br> 齊木劍指前方,道,“為何要阻止我?” 那人看上去很年輕,面容俊美,雙眸像如湖水般空明澄凈,一身玄色長袍,步步生輝,有種獨特的韻味,見之忘俗。 一眼就能看出,上次大比之上大展神威救下身負(fù)重傷的靈凰妖體陌陽,將違反規(guī)則的一干弟子捏碎的,便是此人了。 “武凌是武國三皇子,逞一時之快殺了他,后患無窮?!饼R楓道。 武凌心里很不悅,他還未大展拳腳就被擒住,連天賦神通都沒施展,真要殺了他當(dāng)真沒那么容易。齊楓這話的意思便是他與齊木交戰(zhàn)必敗無疑,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饼R木皺眉。 “你二人均是年輕一輩的翹楚,若無血仇無需死戰(zhàn)?!饼R楓面色平和,看向齊木:“按理說我是你皇兄,你天賦驚人畢竟一人難敵四手,與其惹一身麻煩,不如得饒人處且饒人?!?/br> 齊楓身后一干人等格外驚詫,鮮少見最為尊貴的皇子為別人說話。雖沒有過多的舉動,但言辭神態(tài)間,能看出他對這位齊國棄子評價極高。 齊木道:“說錯了,在戰(zhàn)敗你之前,我還不是皇族。何來皇兄一說?!?/br> “放肆,大言不慚,敢對太子不敬!”有人大怒,催動法強(qiáng),卻被齊楓攔了下來,后者說了一句很震撼的話。 “就算流落在外,皇族就是皇族?!?/br> 皇族就是皇族。 齊木有些動容,雖然他對皇子身份并不在意,但卻沒想到整個皇朝唯一一個認(rèn)可他的,卻是這個他決定不惜一切殺之而后快的人。 他想起那日群雄會上,他立于亭樓一飛沖天,與太子所在的至高處平齊,故意挑釁。那樣劍弩拔張旁人震驚之余恨不得大叫混賬的時候,這當(dāng)事人的回應(yīng)卻只是笑著對他點頭。 身后是萬鈞瀑布傾瀉而下,那人長發(fā)隨風(fēng),神色依舊,并無一絲敵意。 其實那天,齊木就對這位齊國第一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聞言,這種公然違抗皇主之令的話,出自未來皇主之口,就算是大不敬,周圍人也是左耳進(jìn)右耳出,權(quán)當(dāng)沒聽到。 齊木裝作輕蔑的口氣,道:“那也得是打敗你之后。” 齊楓一聽,笑了:“若非皇族哪有這等天賦,若一定要戰(zhàn)敗我才能得到身份認(rèn)可,那就不必打了,我會如愿輸給你?!?/br> 周遭不少道修猛吸一口涼氣。 皇子齊瀾大驚:“皇兄不可,這是違抗皇主的命令,還請三思,就憑你的修為根本不必把這人放在眼里!” 齊楓笑如春風(fēng),隨性而無畏,在他眼里勝負(fù)無關(guān)緊要,這并非是承認(rèn)自己不如人,而是恰好相反,正是無與倫比的自信,認(rèn)定己身不敗,才自愿認(rèn)輸。為什么? 齊木很了解。 因為惜才。 他不愿武凌死,因為惜才,他承認(rèn)齊木的皇子身份,自稱皇兄,明知后者要殺他卻主動出現(xiàn),分明有實力卻沒有參與古靈源的搶奪而大肆殺戮。 或許齊楓的眼里并沒有這所謂大比,他看得更遠(yuǎn)更廣,大陸動蕩,仙魔混亂,外敵當(dāng)前,而齊皇一怒,卻讓各大翹楚自相殘殺。 換做他人,或許會因被蔑視而憤怒。齊木沒有。 就是有那種人,無法讓人心生敵意,簡簡單單幾句話,卻有種不俗的氣質(zhì),足以鎮(zhèn)住全場,到后來齊木才知道所謂一國之皇莫過于此了。 只是天要成就一人,必將勞其筋骨,磨礪其志,這位塵世數(shù)千年來最受尊崇的圣明君主,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與他四目相對,竟看不出半分虛情假意,一時間沒有說話。 見慣了皇族的飛揚(yáng)跋扈,這樣一位周身被圣輝環(huán)繞、華光懸于頭頂?shù)幕首樱R木平靜下來。 此人升龍之勢仿佛呼之欲出,心如明鏡不染浮塵,難怪暗含大道,修為臻至登峰造極。若非齊皇在上對仙脈境有所壓制,或許早已破入仙脈境。 也難怪齊皇不喜他,少了一個齊楓,皇座還能多坐幾年,整日閉關(guān)悟道的太上皇怎么也沒有呼風(fēng)喚雨的皇帝來得有意思些。 武凌平日里端的是溫潤爾雅,在真正的灑脫面前,一比見高低。實在是有些不夠看。 “堂堂古國太子,日后的齊國國君,竟然如此膽小怕事,甘愿敗在一個廢體手里,說出去也不怕丟了齊國的臉!本皇子一向看不起你,少在這多管閑事,什么都不知道也插一腳,誰說本皇子和這人沒仇怨?” 武凌看向齊木,冷冷道:“廢體凡胎也妄想逆天改命,簡直笑話,知道你為什么落到這個下場么,過往暴露你也不過如此,想要報仇隨時恭候。你根本不可能勝過齊楓,一遭被棄則永無翻身之日,就算他放過你,在場如此多人,真以為你能活著離開?” 齊楓有些驚詫,看向齊木,后者卻無反應(yīng)。 半晌,齊木說了一句話:“看來是我高看了你?!?/br> 武凌一僵。 腥風(fēng)吹過,青年面無表情的臉更顯森冷。任何時候都不該以最大的惡意評判一個人,但這話明顯并不正確,人性太過復(fù)雜,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貪婪。 才兩個時辰過去,偌大的戰(zhàn)場尸首殘軀堆積如山,千余的古靈源只剩寥寥無幾的幾枚,胡亂吞噬靈源而爆體的碎rou骨屑隨處可見,血流成河。 戰(zhàn)場愈加混亂,人與人都?xì)⒓t了眼,無論有無古靈源在手,也能血戰(zhàn),就連對方的法器功法戰(zhàn)袍甲胄也能搶奪過來,作為保命的底牌,無所不用其極。 師弟死了,為他報仇,殺! 竟然搶了我的獵物,罪無可恕,殺! 師姐的尸身不容褻瀆,敢踩了她的血衣,殺! …… 殺伐鋪天蓋地,血rou橫飛,無分?jǐn)澄?,混亂不堪。立于殺場,反觀其他,卻見著了極為可笑的一幕,各大名門大派至強(qiáng)之人獨居一偶,冷眼旁觀。同仇敵愾,無人敢惹,殺伐果決,無所不勝。 齊木浴血而戰(zhàn),卻是旁人的血,盡量避開混戰(zhàn)之地。 齊氏皇族除齊楓外,大多看他不順眼想殺之而后快,武國唯武凌馬首是瞻與其他皇族走得很近,不知在謀劃些什么。更有位數(shù)不少的殘存者視線若有若無地跟著他,齊木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突然,一聲凄厲慘叫響起,猝不及防,白衣染血的麗影向他砸來。齊木正要避開,看清的剎那,驀然一頓,停了下來,把人接下。 “齊皇族欺人太甚!”清麗的嗓音傳來,帶著恐懼回頭望了一眼,一怔。女子肌白如雪卻渾身是傷,尾椎一團(tuán)兔絨尾巴已經(jīng)被鮮血染上血污,額上竟有金紋若隱若現(xiàn),絕美的臉上悲憤而絕望。 “是你……我見過你,求你救救我!” 下一瞬,敵人趕至,盡是齊國皇城中人,術(shù)法驚天如浪潮般瀉下,不只連同離得近的齊木受到波及,周圍十多人在如此恐怖的殺伐下四肢崩碎骨裂成劫灰。 齊木撐開一片神火光幕,將玉兔族人與自己護(hù)住,收了一沒器靈二無靈氣且中看不中用的漆黑短劍,徒手對敵。這一舉動卻讓玉兔族人驚恐萬分,驚嚇著撇開視線。 “堂堂上古玉兔一族也會嚇得屁滾尿流,真是長眼了,敢在我等手里搶奪古靈源,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貨色!敢出手者皆是與我等為敵,必殺之。”十多人氣勢洶洶而來,神情冷傲,下手狠辣。 “胡說!我根本沒有搶,師姐師兄們也沒有,不過是借題發(fā)揮,還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泵铥惻油鲁鲆豢邗r血,悲憤欲絕:“齊皇族心胸狹隘,可算是見識到了,以我之死血祭上蒼,此仇不共戴天,如若不報天理不容!” 戰(zhàn)場之上殺生不需要理由,這里歸根結(jié)底是齊皇族的地盤,齊國之人最多,各大勢力至少也得讓三分。想將外敵置于死地,輕而易舉。 然,但見齊木恰好也在,更有近二十人沖來,想集眾人之手神不知鬼不覺將其送上絕路。 有皇族適時對齊木吼道:“自詡是皇族,竟然與亂敵為伍,果然居心叵測!無故向外者,其心必異,快,誅殺這一叛徒!” 說這話的,正是齊睿。齊國國君唯一的親兒子。 本就是這些人不分?jǐn)澄襾y殺一氣,齊木原本只打算自保,被打上這一印記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瞥了眼絕望的玉兔族人,突然心生一計,決定出手相助。 那女子額前金紋更明顯了些——神獸玉兔血脈越純粹才可能返祖額上神曦金芒便是象征,想必這也是齊皇族要置之于死地的原因。很可能這女子便是下任青冢妖皇! 齊木下定決心,沒再留手。 他雙腳穩(wěn)立于地,十指結(jié)印,天地印記如初光頓現(xiàn)于天地間,一拳之下,敵手整截臂骨寸寸粉碎。 慘叫聲凄絕,鮮血橫飛,一拳之下,唯有寥寥無幾的三四人獨立,數(shù)十人掀飛出去,一路咯血。 不出手則已,一鳴驚人。 這一幕深深烙印在無數(shù)人眼里,在外的觀戰(zhàn)席再次驚嘆不已。 秦休懸著的心這才稍微沉下,說不上安心。 不愧是小木,無論到哪兒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敵,這才叫真正的強(qiáng)勢,能讓高幾輩的長者心甘情愿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