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藥宗之主嘴巴動了動,看了燕宗主一眼,緩緩搖頭道:“至多不過兩成,倘若能得無根之花,成功幾率可再增一成?!?/br> “無根之花?三成?”徐素顏面上閃過一絲失望,“三成……還是有些低。” 化神丹為人級丹藥,品階在低級、中級、高級丹藥之上,按理說三成的成丹率已是不低。 但徐素顏卻不敢冒險,也賭不起。 上一任神水宮宮主,徐素顏的師尊近期沖擊化神境失敗,要是沒有化神丹相助,再次沖擊化神境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目前已知天魔宗唐恕有無根之花,上一回才不愿相請藥宗煉制化神丹,選擇由天魔宗精修丹道的長輩出手。 “燕兄?!毙焖仡佅袷窍氲搅耸裁窗?,眸中閃過一絲微光,“我聽聞唐峰主認(rèn)識一位前輩,這位前輩能夠煉制斷續(xù)丹與清心丹,且兩者都是十成丹。唐峰主有幸得到些許點(diǎn)撥,不知能不能聯(lián)系上他,請他出一回手?” 燕宗主沉默了片刻,倒是有些心動,不覺隱晦地瞧了慕煙華一眼。 慕煙華故作不知,無辜地望著燕宗主。 意識海中白玉樓光華一閃,蕭焰的語聲一如既往清冷無波:“答應(yīng)他們?!?/br> 慕煙華愣了一下:“嗯?” “煉制化神丹。倘若他們向你開口,答應(yīng)他們?!?/br> 慕煙華不明所以,心里頭覺得有些怪怪的,卻仍是點(diǎn)頭應(yīng)下。 燕宗主遲遲不答話,徐素顏忍不住催促道:“燕兄,此事到底行是不行,你倒是給句話。” 藥宗之主踟躕了好一會兒,終是出聲道:“燕宗主,這一位前輩的來歷……不知可方便透露名號?” “說實(shí)話,我連這位前輩是男是女,是高是瘦都不知道。要是他肯透露名號,何需假借唐恕的名義行事?”燕宗主攤了攤手,無奈道,“唐恕遠(yuǎn)在天魔宗,就算要問也不急著一時——唐恕與那位前輩關(guān)系并不密切,徐宗主最好另想辦法,做好尋不到人的準(zhǔn)備?!?/br> 徐素顏輕輕頷首:“只能如此。盡人事聽天命罷了?!?/br> 燕宗主唇角微微彎起,神秘一笑:“徐宗主無需太過擔(dān)心,說不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br> “借燕兄吉言。那位前輩肯出手,神水宮必有厚報?!毙焖仡伱奸g稍稍舒展,神色放松了一絲,“寒月秘境提前關(guān)閉,此地久留無益,先走一步?!?/br> 徐素顏轉(zhuǎn)身走進(jìn)艙室,徐妙音對著慕煙華揮了揮手,緊跟在徐素顏身后。 澹臺馥向慕煙華友好一笑,跟著一眾神水宮弟子一道進(jìn)了樓船。 樓船升起一層銀白色的護(hù)罩,徐徐向上攀升,朝著東方天際駛離,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徐素顏一走,太元宗、正一派一前一后離開,再接著是藥宗、鬼王宗,很快只剩下天魔宗的樓船留在原地。 藥宗之主、鬼王宗之主臨行之前,都是表示會前往天魔宗拜訪,為了什么燕宗主自然心知肚明,面上卻是連連答應(yīng)。 湖面上靜悄悄的,原本的傳送陣早早消失不見,再沒有了絲毫異樣。 明月高懸,皎潔的月光灑下一層銀輝,湖水微起波瀾,星星點(diǎn)點(diǎn)。 燕宗主視線一一掃過慕煙華一眾,最終定格在慕煙華身上:“……煙華,你隨我進(jìn)來。其他人都散了。” 慕煙華恭敬地應(yīng)了一聲,跟著周燁源對視了一眼,邁步跟上燕宗主。剛走了兩步,忽而察覺到背后一道森冷的眸光,刺得她頭皮略略發(fā)麻。 是誰?! 慕煙華霍然轉(zhuǎn)身,芒刺在背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對上一雙幽深的眼。 牧觀浪! 意料之中。 早在擊殺史明亮、余斯連的那一刻,慕煙華便知道跟著牧觀浪沒法善了,已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慕煙華邁進(jìn)艙門,快走兩步趕上燕宗主。 “小丫頭,惹是生非的本事不小啊。”燕宗主步子不緊不慢,慢條斯理地出聲道,“與你那不學(xué)好的師尊一個樣,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 慕煙華怔了一怔,徑直答道:“弟子也不愿多生事端,奈何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十倍還之,弟子并不覺得有什么錯?!?/br> “沒有錯、你確實(shí)沒有錯?!毖嘧谥鞔蜷_一間艙室的門,語聲聽不出喜怒,“得饒人處且饒人?咱們魔道不興這一套,以牙還牙有仇報仇才暢快?!?/br> 慕煙華在后面咧了咧嘴,沒有出聲。 跟著燕宗主進(jìn)了艙室,身后艙門輕輕合上。 慕煙華走上前去,低眉斂目立在燕宗主近前,翻手取出那枚化神果,雙手遞上。 “師伯,這就是那化神果?!?/br> 燕宗主掃了一眼,卻沒有伸手去接:“你先收起來,不用予我。我喚你進(jìn)來,是有一件事要問問你?!?/br> 慕煙華點(diǎn)了點(diǎn)頭,依言將化神果收回,輕聲道:“請師伯示下?!?/br> 燕宗主沉吟了片刻:“唐恕那事兒,確實(shí)是你的手筆?” 慕煙華暗自松了一口氣,心里有了底,也就沒什么好隱瞞的。 “師伯所言不差。” 燕宗主不動聲色,再問:“唐恕口中那一位前輩,你可有辦法聯(lián)系到?” 慕煙華頓了一會兒,這才輕輕頷首:“前輩臨走之前,曾在我身上留下一道神識,我可以憑此尋到他?!?/br> 神識?果真是神識? 燕宗主面色微微一變,有心想探出靈識一探究竟,卻又不敢。 這一想法一閃即過,就被燕宗主盡數(shù)掐滅。 “依你所見,那位前輩有可能出手么?” 慕煙華猶豫了片刻,不確定地道:“這個弟子不敢保證,只能盡力一試?!?/br> 燕宗主深深看了慕煙華一眼:“多久能得到答復(fù)?” “那位前輩曾經(jīng)說過,倘若我有事聯(lián)系他,當(dāng)在逢三之日辰時。今日為八月初十,待得十三之日便有結(jié)果?!?/br> 燕宗主輕輕頷首,心下倒是沒有半分懷疑。 但凡有本事的隱世大能,多半性情孤僻行事古怪,有這樣那樣奇怪的規(guī)矩很正常。慕煙華能得到那位前輩青睞,不僅親自出手為她煉制丹藥,贈予煉丹典籍,還特意在她身上留下神識時刻關(guān)注,有事甚至可直接聯(lián)系。 這待遇跟親傳弟子已是沒什么差別。 而事實(shí)上,慕煙華連他的弟子都不是,更勿論親傳。 斷續(xù)丹、清心丹都是十成丹,歷數(shù)東南域眾位丹師大能,怕是還沒有哪個人可以做到。 “你先退下吧?!毖嘧谥鲾[了擺手,“十三之日再過來?!?/br> 慕煙華應(yīng)了一聲,行禮告退。 剛轉(zhuǎn)身走出兩步,背后傳來燕宗主低沉的語聲:“煙華丫頭,史明亮、余斯連是被你擊殺?” 慕煙華駐足,沒有回頭:“您不是知道了么?” “你倒是敢作敢當(dāng)!”燕宗主哼笑了一聲,慕煙華面前的艙門無聲開啟:“都是些不省心!還不快滾?” 慕煙華一步邁出艙室,身后艙門重重合上,耳邊響起燕宗主隱約的語聲。 “浮圖峰大長老可不是好糊弄的,自己皮緊著點(diǎn)!” 慕煙華莞爾一笑,正要抬步離開,忽而見著一人從拐角處探出頭來,向著她招手。 “周師兄?”慕煙華走上前去,略略壓低聲音,“你怎么在這兒?” 周燁源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道:“慕師妹,我是特意在此等你。在寒月秘境之中,史明亮、余斯連使計(jì)針對于我,害你受到了牽連,我——對不起!” 慕煙華啞然一笑:“周師兄特意等在這里,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事兒?史明亮、余斯連兩人與我早有過節(jié),倒不是完全因你之故,周師兄委實(shí)不必放在心上?!?/br> “還有一事,我覺得有必要讓慕師妹知道?!敝軣钤纯戳丝諢o一人的通道一眼,低聲道,“還請慕師妹隨我來。” 慕煙華輕輕頷首,不緊不慢跟在周燁源身后。 兩人重新來到樓船上面,空闊的甲板上沒有見著其他人。 周燁源隨手放出一個隔音禁制,看著慕煙華道:“慕師妹,史明亮、余斯連背后是牧觀浪之事,想來你已是知曉。牧觀浪不過剛剛晉升結(jié)丹境,縱然資質(zhì)再好,修為境界擺在那里,整個天魔宗強(qiáng)過他的不知多少。你可知他憑什么行事這般囂張跋扈,而我?guī)熥饏s不聞不問、任其發(fā)展?” ☆、第163章 回歸 “為何?牧觀浪背后有其他人支持?” 這其實(shí)并不難猜。 牧觀浪好似從未掩飾過自己的目的,整個天魔宗上上下下無人不知他有意宗主之位,更是連著外門弟子的資源都不放過。 這么大的一個攤子,不是慕煙華看不起牧觀浪,而是他根本無法支撐全局。 周燁源凝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是一人,是幾乎半個天魔宗?!?/br> “……什么?”慕煙華大驚失色,倒是從未想到區(qū)區(qū)一個牧觀浪,竟是關(guān)系到整個天魔宗權(quán)力分割,“像牧觀浪這樣的弟子很多?牧觀浪是他們推到前臺的其中一人?明知牧觀浪不是一條心,為何師伯還要收他為親傳弟子?” 時至今日,楚君狂對她很好,六位師兄都極為友愛,慕煙華已是漸漸對天魔宗、尤其是隕星峰有了歸屬感,實(shí)在不愿這個宗派發(fā)生什么無法彌補(bǔ)的變故。 上輩子那一場席卷整個東南域的驚濤駭浪,差一點(diǎn)一分兩半的天魔宗,變成修羅刀的燕星河,一點(diǎn)一點(diǎn)在慕煙華腦海中盤旋,隱約間有一根無形的絲線,將之慢慢地串連在一起。 周燁源面色很不好看,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在努力組織語言。 “我早先修為太低,很多事情并不清楚,只知道開始的時候,牧觀浪不是如今這般——或者他一直是那樣的人,隱藏得太好了。天魔宗自立宗以來,一向是九大主峰、七十二次峰拱衛(wèi)中央浮圖峰,各大主峰有著極大的自主能力。有些人卻對這種情況不滿,想方設(shè)法削減各大峰主的權(quán)力,集中到中央浮圖峰、乃至宗主手中?!?/br> “這些人認(rèn)為,天魔宗之所以斗不過太元宗,沒法在六大宗派中排名第一,就是因?yàn)楦鞔蠓逯鞴葱亩方?、一盤散沙。他們不滿師尊不作為,早早想要師尊退位讓賢,緊接著將權(quán)力收歸宗主所有,宗主一聲令下無有不從,天魔宗必定蒸蒸日上,穩(wěn)坐六大宗派第一之位。” 原來如此。 慕煙華恍然大悟,心底卻是頗不以為然。 天魔宗立宗少說數(shù)萬年,這一代一代傳承下來,不知換了多少任宗主、多少任峰主了,還不是安安穩(wěn)穩(wěn)過來了。 什么將權(quán)力收歸宗主所有?不過是為爭權(quán)奪利找個合理的借口罷了! 真難為有那么多人會信,還毫不懷疑地投入其中。 莫非他們不知道,這般內(nèi)斗才是最消耗宗門實(shí)力的,外面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但凡出了一點(diǎn)錯,那便是萬劫不復(fù)、再無翻身之日。 “這些話牧觀浪信了?”牧觀浪瞧著不像傻子,會那么容易被忽悠?“就算他坐上了宗主之位,憑什么保證不受那些人掣肘?” 說什么各大峰主一盤散沙,倘若讓他們成功了,十成十就是換一幫子掌權(quán)者。 周燁源攤了攤手,皺著眉道:“人各有志。不止牧觀浪,很多人都信了。但只要他們未做出有損宗門的事,不曾欺師滅祖殘害同門,師尊也不好拿他們?nèi)绾巍!?/br> 沒有證據(jù)在手,確實(shí)不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