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隕星令跟著慕煙華神魂相連,人亡則令碎,根本不存在假冒的可能。這兩名修士睜著眼說瞎話,不過是要找個理由動手罷了,即便最后證實是他們搞錯了,也可以推說從未見過慕煙華,并不認識她。 藍袍修士咧嘴一笑,面上露出明顯的惡意:“聽說慕煙華深得楚峰主真?zhèn)?,不止以先天境大圓滿強闖外門十二宮,還在隕星殿靜修一個多月,更被稱為東南域年輕一輩第一天才,三年不見自然進益飛速。不如你我比劃比劃,要是你能勝過我,我便信你是失蹤三年的慕煙華,讓你進了這道門去,如若你連我都斗不過,少不得要問你個冒充天魔宗天才弟子之罪!” 果然如此。 慕煙華視線掃過兩人,無所謂地道:“你們是一個一個來,還是兩個一起上?” “慕——你太囂張!” 藍袍男子一馬當先,身上真元鼓蕩著,氣息節(jié)節(jié)攀升,暴出一陣耀眼的金色光華,原本精瘦的身軀肌rou鼓起,將衣袍撐得緊緊的,白皙的皮膚顯出來一種淡淡的金箔之色,像是涂上了一層奇特的油脂。 體修,這藍袍男子居然是個體修。 慕煙華不動聲色,心下卻是有些暗喜。涅槃九變第二變大圓滿,她還從未試過rou身強度到了何種境界,正好拿眼前這人試試手。 皮膚下金紅藍紫交雜的流光若隱若現(xiàn),慕煙華丹田內(nèi)真元緩緩運轉(zhuǎn),手掌緊捏成拳,無聲無息地穿過空間,眨眼出現(xiàn)在藍袍男子眼前,朝著他的胸腹狠狠砸下。 藍袍男子眸光森冷,唇邊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舉拳相對。 “轟!” 沉悶的轟鳴之聲響起,巨大的氣浪一波接著一波,向著四面八方蔓延,席卷起陣陣狂風。 藍袍男子痛哼一聲,伸出的胳膊應聲而斷,清晰的骨裂之聲不斷響起。慕煙華的拳頭去勢不減,重重落在藍袍男子胸腹之間。藍袍男子好似被沉重的大錘擊中,整個人變得沒有重量一般,化作一道流光劃過半空,“轟隆”一聲砸進遠處的樹林里,犁出一道長長的痕跡,癱軟在地上只余下一口氣。 一擊,藍袍男子落敗,生死不知。 剩下那名白袍男子面色大變,對上慕煙華看過來的視線,竟是不敢與之對視。 慕煙華收拳而立,輕聲道:“怎么,不打算動手了么?” 白袍男子臉上鐵青,想起剛剛藍袍男子的慘狀,有心跟著慕煙華硬氣對抗,卻是怎么都沒法鼓起勇氣。 七霞仙宮受困三百年,讓他們修為大進的同時,心境上或多或少都出現(xiàn)了問題,短短三年時間根本不夠調(diào)整過來。這白袍男子僥幸逃生,回歸宗門尚未享受夠自由的滋味,變得愈發(fā)趨利避害,愛惜自己的性命。 不過一介弟子,縱然此時回歸宗門,于大局產(chǎn)生不了影響。 白袍男子心中打鼓,警惕地看著慕煙華,唯恐她忽然暴起出手,踟躕了片刻后緩緩讓開道路。 “既然是慕師妹回歸宗門,這便趕往隕星峰吧?!?/br> 慕煙華定定看了白袍男子半晌,終是移開視線,跟他擦肩而過。 這會兒不是對付他的時候,來日方長。 三年不曾歸來,天魔宗似乎沒有絲毫改變。慕煙華一路前進,眼前所見全部熟悉至極。 這一回再無人攔路,無視不時若有若無掃過來的靈識,慕煙華順利進了天魔宗內(nèi)門,上了隕星峰,邁進啟辰殿。 楚君狂斜倚在當中的座位上,表情閑適地看著慕煙華走近。 “小七兒,終于舍得回來了。” 很顯然,楚君狂早早得了慕煙華的消息,專門在啟辰殿等著她的到來。以楚君狂的實力,方才在山門外發(fā)生的事情,想也逃不過他的耳目。 慕煙華跟著楚君狂行禮完畢,再看他的神情狀態(tài),倒是松了口氣。 情況并沒有想象得嚴重。 “三年未見,小七兒修為見長啊?!背翊蛄苛四綗熑A一眼,面上帶著贊賞的笑意,“以你如今的實力,三寶、四喜怕不是你的對手了。這幾個小子向來誰都不服,這會兒看他們?nèi)绾问請??!?/br> 當初曾有戲言,哪日慕煙華實力超過幾個師兄,便做主以慕煙華為長。這本是楚君狂激勵弟子之舉,卻不想這一日來得如此快,幾乎讓人措手不及。 別看楚君狂表情淡定,還能帶著笑肯定慕煙華的進步,實則心底已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對于修士來說,突破一個小境界是一次考驗,突破一個大境界更是極為艱難。越是實力高深的修士,想要突破至下一個境界越是不容易,很多人甚至會在瓶頸上困個數(shù)十上百年。倘若得不到機緣,一直到壽元耗盡仍是無法突破的不在少數(shù)。 天賦、心性、資源、功法、機遇,這些條件缺一不可,能夠修煉到元嬰境、識竅境的,哪一個不被人稱一聲天才,哪一個不是福緣深厚,照樣不可能一帆風順。別人想要提升修為境界,閉關十年二十年都是常事,怎么到了慕煙華這里跟吃飯喝水一般簡單容易? 司徒楓、寧守缺兩人晉升結(jié)丹境大圓滿數(shù)年,從九龍臺之內(nèi)順利出來,回歸天魔宗之后才水到渠成突破至元嬰境初期。慕煙華能夠一招將那藍袍男子擊敗,雖是占了那人心存小覷之功,但戰(zhàn)力實實在在已是不下于元嬰境中后期。 原以為蘇瀾、墨云冷他們六個天資絕頂,是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經(jīng)過了他多年盡心教導,修為境界提升飛快,就算在整個天魔宗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不想一時興起跟著燕宗主爭搶慕煙華,竟是搶來了一個小怪物。 誰能想得到,區(qū)區(qū)七八年工夫,這小丫頭走完了尋常天才七八十年都走不完的路。 楚君狂心下有些感慨,看向慕煙華的目光隱隱帶了些不一樣。 再過個十年八年,也不知他這個小徒弟能夠走到哪一步,說不定那時候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早早超過了他這個師尊。 慕煙華卻不知楚君狂想法,想起之前楚君狂跟著蘇瀾、墨云冷兩人拿她刺激其他幾位師兄時候,沈澄璧、祁藍衣幾人畏之如蛇蝎的表情,不覺露出些許笑意。 “師兄永遠都是師兄,就算弟子僥幸得了幾分機遇,修為境界超過了師兄,這一點都是不會變的。” 楚君狂聞言只是笑笑,并不在此事上多言,反而問道:“小七兒這一回急著趕回來,可是出了什么事?” 慕煙華動用天魔宗據(jù)點所屬的傳送陣,楚君狂自然是知道的,對她著急回來的目的有所預料,卻還是想再確定一二。 “弟子路上聽到幾句傳言,又記掛著師尊與幾位師兄,便急急趕了回來?!蹦綗熑A笑容一斂,神色一肅,“傳言畢竟只是傳言,還需師尊告知各中詳情。宗門內(nèi)的變故,以及妙音……妙音是弟子好友,弟子不能看著她身死,那生生不息丹可有消息?” 楚君狂深深看了慕煙華一眼,低低嘆了一聲:“宗門內(nèi)的變故暫且不說,短時間并無大礙。唯有那妙音小丫——徐宗主集整個神水宮之力,施展迷夢轉(zhuǎn)移法,強行保得妙音丫頭神魂不散,生生留住一絲生機,只求能夠白日之內(nèi)取得生生不息丹逆轉(zhuǎn)生死。然生生不息丹為天級丹藥,想要求得談何容易?千百年來,此丹僅僅出現(xiàn)過寥寥數(shù)次,傳說都是自中央域流出,每一次出現(xiàn)都是一番腥風血雨?!?/br> “徐宗主所為,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她倒是前來詢問過你的消息,更去尋了你唐師叔數(shù)次,直道當初蕭前輩在時,將那一次出手機會換成生生不息丹就好了。你如今歸來,徐宗主定然得了消息,想是也快要到了?!?/br> 慕煙華沉默了片刻,沉聲道:“那百日之期還剩幾日?” ☆、第220章 紛擾 楚君狂掃了慕煙華一眼,卻未從她沉靜的眸底看出什么來:“已是不足十日。” 慕煙華心中一悸,隨后松了一口氣。 徐素顏幾人敢提出條件,以宗門的名義懸賞生生不息丹,那煉制丹藥所需的靈草靈藥定然齊備無虞。有蕭焰的保證在,最多三五日工夫,生生不息丹就能煉制成功。 定了定神,慕煙華接著問道:“徐宗主貴為神水宮之主,妙音又是她唯一的子嗣,自從上一回百花谷之事發(fā)生,徐宗主對她的保護更是萬無一失,這一回為何會遭此劫難?” 慕煙華思來想去,都是想不通徐妙音會有此劫。 要是換了別人,知道徐妙音上輩子的命運軌跡,說不定會懷疑她命該如此,注定逃不過早夭的結(jié)局,但慕煙華卻不信。 慕煙華本身的存在,已是這命運軌跡中最大的變數(shù)。這一路走來,改變得實在太多太多了,什么命運不變論,她自然嗤之以鼻。要真是如此,她這一番重生還有什么意義? 楚君狂斂起面上笑意,竟是露出凝重之色:“三百年前,因著七霞仙宮的變故,東南域失去了一大批中堅的天才修士。經(jīng)過這么多年休養(yǎng)生息,東南域整個修行界漸漸恢復元氣,也淡忘了當初劫難來臨時的艱難。然不知為何,三年前七霞仙宮重開,無數(shù)當年身陷仙宮的修士得以回返,瞬間打破了東南域的平靜。” “誰也不知仙宮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更沒人知道他們有何境遇。這些修士,有六大頂級宗派的弟子,有其他一流、二流、三流宗派的弟子,有屬于各大世家的修士,也有無門無派的散修。其他人暫且不說,單說回歸六大宗派的那些弟子——三百年前先天境、筑基境、結(jié)丹境,最多元嬰境、識竅境的宗門弟子,再次出現(xiàn)至少晉升到了元嬰境。三百年啊,雖說修行無歲月,但三百年世事變化,說句滄海桑田都不為過,有幸突破至化神境、合虛境的弟子亦有那么幾個……” 化神境?合虛境? 饒是慕煙華心性堅定,聽到此處仍是大驚失色,倒吸了一口涼氣。 記得蕭焰曾經(jīng)說起,燕宗主跟著楚君狂兩人,修為境界不過在化神境。哪怕是對天魔宗這樣的頂級宗門,化神境的大能或許人數(shù)不少,合虛境卻是實實在在的最上層戰(zhàn)力了。想也知道,生死境的老祖宗就算存在,除非宗門到了生死存亡之時,否則定然不會輕易現(xiàn)身的。在他們看來,沒有什么能比得上閉關靜修、努力讓自己成功渡過九重天劫來得重要。 元嬰境、識竅境的修士還好說,畢竟三百年過去了,一屆一屆的天才弟子后來居上,早已填補了當年的空白。但化神境、合虛境這兩個階位的大能修士,卻不是那么容易能夠達到的,對現(xiàn)在的東南域來說,七霞仙宮出來的這一批人,縱然他們本屬于東南域,實際上跟外來者沒什么兩樣。 原有的平衡被打破,固有的權(quán)力派系重新洗牌,強大的實力攪合其中,掀起萬丈巨浪。 楚君狂見慕煙華沉默,心知她已是想到了關鍵之處,頓了頓便續(xù)道:“偌大一個神水宮,徐素顏代表的派系雖是一家獨大,不服她領導的反對勢力不是沒有。這一回七霞仙宮再生變故,神水宮歸來的弟子中,恰好是反對勢力那一系大大占優(yōu),徐素顏猝不及防倉促應對,整個神水宮腥風血雨。三年的內(nèi)斗不知有多少神水宮弟子隕落,終于引得閉死關的生死境大能親自出手鎮(zhèn)壓,雖是將反對一系完全肅清,神水宮亦是傷了元氣?!?/br> “那反對一系臨死反撲,徐素顏百密總有一疏,付出了無法承受的代價?!?/br> 慕煙華眸光晦澀,慢慢回憶起上輩子曾經(jīng)發(fā)生之事,沒有馬上開口。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慕煙華只是太元宗一個極其普通的內(nèi)門弟子,甚至尚未突破至筑基境,以她的層次根本沒有資格參與,關于這一次變故的消息多為道聽途說。 依稀聽得神水宮大動蕩,更不惜為此封閉護山大陣十年之久,不參與東南域任何大事。 剩下的五大宗派之中,藥宗最是風平浪靜,幾乎不曾有什么風聲傳出。太元宗極為幸運,整體實力提升了三成有余;正一派偶有小爭斗,卻是無傷大雅,很快將新歸來的弟子消化。鬼王宗大體形勢跟著神水宮相仿,不同的是比神水宮克制,自顧不暇卻也沒聽說發(fā)生大沖突。 還有天魔宗…… 慕煙華眸底閃了閃,狀似無意地出聲道:“師尊可還記得蝴蝶刀朱見通?” “小七兒想說什么?”楚君狂面色一變,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盯住慕煙華,“蝴蝶刀朱見通,我自然記得。當日那癲狂的模樣,歷歷在目猶在昨日?!?/br> 慕煙華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朱見通也是從仙宮里出來的?!?/br> 楚君狂霍然從座位上起身,又重新坐了回去,咬著牙道:“那些個歸來的弟子,表面瞧著竟是看不出絲毫異樣。畢竟三百年過去,誰知道那皮囊之下藏著什么——小七兒無需擔心,我心里有數(shù)。” 看來楚君狂并未全無所覺。 慕煙華輕輕頷首,略過不再提,正要再次開口,忽而一道絕強的氣息由遠及近,眨眼到了近前,天藍色的虛影逐漸凝實。 “楚兄別來無恙?”清淡的語聲帶著一絲不可查的急促,“小妹唐突來訪,還望楚兄恕罪。” 楚君狂面上露出了然之色,擺手笑道:“你能來,我只覺得榮幸,何罪之有?” 徐素顏胡亂點了點頭,視線轉(zhuǎn)向慕煙華,眸中帶著期待又惶急之色,嘴巴動了動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此時此刻,她不是叱咤風云的神水宮之主,而只是一個想要保得女兒一命的尋常母親。 慕煙華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徐素顏行了一禮:“煙華見過徐前輩?!?/br> 徐素顏忙忙將人托起,強壓住內(nèi)心的沖動,盡量讓自己的語聲保持平靜:“慕師侄不必多禮。我與你師尊有幾分交情,喚我一聲師叔便是?!?/br> 慕煙華跟著徐妙音相交不算淺,徐素顏只說她與楚君狂的交情,卻完全不提這一茬,倒是讓慕煙華更高看了兩分。雖是早早打算相救徐妙音,卻不代表她愿意徐素顏拿兩人的關系來說情。 “徐師叔?!蹦綗熑A從善如流,改過稱呼。 徐素顏緊繃的神色松了兩分,終是開口道:“慕師侄,此事說來慚愧,今日我來卻是有求于你。倘若可能的話,我想請你聯(lián)系一下蕭前輩,助我煉制一味生生不息丹,所需靈藥我已全部備齊,至于酬勞——只要神水宮能夠做到,我定會讓蕭前輩滿意?!?/br> “徐師叔,此事我已了解一二?!蹦綗熑A心中敞亮,也不隱瞞,徑直道,“實際上,早上回歸宗門的路上,我便聽說了妙音之事,本是打算見完師尊之后便上神水宮。既然師叔你來了,一切便好說,蕭前輩本在我身上留了神識烙印。妙音吉人自有天相,有徐師叔為她奔走,自然能夠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徐素顏呆了一呆,隨即喜形于色,眸底竟是閃過一點晶瑩,語聲止不住顫抖:“你、你是說,蕭前輩答應了?他答應煉制生生不息丹?” 由不得徐素顏不激動。一百天的時間,實在是太過短暫,生生不息丹的珍貴,徐素顏心知肚明,要是真的有法子可想,怎么可能會拖到今天?藥宗她找了,每一位成名的丹師她都找了,甚至發(fā)出高額懸賞,隨著百日之期臨近,徐素顏幾乎已經(jīng)絕望了。 在這樣一個時刻,徐素顏卻得到一個消息。 失蹤了三年的慕煙華,身上聯(lián)系著那一位煉丹大師的慕煙華,居然重新出現(xiàn)了。 半點都不敢耽擱,徐素顏拋下所有,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這是她最后的希望,也是徐妙音最后的希望。 原以為磨難重重,哪知道竟是這般簡單就解決了。徐素顏看著一臉淡定的慕煙華,如在夢中。 徐素顏知道,這蕭前輩如此爽快地答應,定然是看在慕煙華的面子上。神水宮這東南域六大宗派之一的名頭,在別處或許好使,在煉制天級丹藥跟玩兒似的煉丹大師眼里,估計還不值一株靈藥來得重要。 知道歸知道,有些話卻不得不問:“慕師侄,蕭前輩……可說要如何才會出手?” 慕煙華淡淡一笑:“徐師叔不是提出三個條件么?那就三個條件好了?,F(xiàn)下我還未想好,日后想好了自然會告知師叔?!?/br>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