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第228章 打醒 “……牧、牧師兄居然就這么隕落了!自三域大比歸來,牧師兄日夜苦修,聽說已是元嬰境大圓滿,慕師姐加入宗門才幾年,豈不是說慕師姐修為境界還在牧師兄之上?” “這有何奇怪?慕師姐滯留九龍臺三年,如今強勢回歸,誰讓牧師兄正撞到槍口上?!?/br> “世上總有那么一些人,你我費盡心力、耗盡一生也許都達不到的境界,他們根本不用多少時間,甚至沒有任何難度,輕輕松松就可達到,并將絕大多數(shù)人遠(yuǎn)遠(yuǎn)拋下。毫無疑問,慕師姐便是這一類人?!?/br> “慕師姐為楚峰主親傳弟子,牧師兄是宗主親傳弟子,宗主、楚峰主又是同一個師尊座下的師兄弟,他兩人的親傳弟子在觀星臺打生打死,多半要趕來收拾殘局。” 此人話音剛落,便引得不少人紛紛附和,偶爾有幾個反對之聲,連個浪花都沒有掀起,就被重新壓了下去。 沉重的壓力退去之后,周圍天魔宗弟子們的議論之聲傳入慕煙華耳內(nèi),慕煙華好似什么都不曾聽見,徑直朝著人群中燕星河的方向走去。 這一回宗門弟子們可猜錯了。燕宗主、楚君狂要是會來,早早就來了,如何會等到現(xiàn)在?不止是燕宗主、楚君狂兩人,這一場鬧劇似的生死決斗從頭到尾,竟是沒有任何一個宗門長輩現(xiàn)身。 對燕宗主來說,牧觀浪跟他不是一條心,所作所為已是形同背叛。而牧觀浪投靠的另一方,顯然不止何故將他當(dāng)了棄子。 慕煙華心中通透,擊殺牧觀浪在她預(yù)料之內(nèi),興不起半分波瀾。 蘇瀾、墨云冷幾人靜靜看著,沒有阻止慕煙華靠近燕星河。 牧觀浪死了,慕煙華大獲全勝,瞧著好似毫發(fā)無傷,方才暗地里的交鋒無人知曉,便是蘇瀾、墨云冷兩人都未發(fā)現(xiàn)絲毫端倪。 慕煙華之后顯出來的些許異樣,他們皆以為是對陣牧觀浪時受了點影響,完全沒想到有人消無聲息地插了手。 燕星河目光躲閃,不敢跟著慕煙華對視。原本同牧觀浪一道前來,剛剛還同燕星河站在一起的幾人,不知何時沒了蹤影,留下了燕星河獨自一人。 片刻工夫,慕煙華站在了燕星河身前。 “星河,隨我來,我有話跟你說?!蹦綗熑A丟下一句,轉(zhuǎn)身即走。 燕星河張了張口,腳上像是生了根,一動不動。 慕煙華走出一段路,未發(fā)現(xiàn)燕星河跟上,便駐足轉(zhuǎn)身,視線鎖定燕星河道:“怎么,三年不見,咱們已是生疏到這步田地了么?” 周圍的議論聲不知早已停了,沒有人離開,一邊偷偷地打量著慕煙華、燕星河兩人,一邊等待著燕星河的回答。慕煙華初進天魔宗之時的流言,其中不少人還記得一清二楚,雖是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慕煙華跟著燕星河關(guān)系很好總是事實無疑。 慕煙華未進天魔宗之前,牧觀浪是燕星河唯一敬服之人,燕星河身邊跟隨之人,他所結(jié)交的朋友,大多數(shù)都是通過牧觀浪。現(xiàn)下慕煙華與牧觀浪生死決斗,各中緣由暫且不去追究,牧觀浪殞命于慕煙華之手,燕星河又會如何選擇? 拒絕慕煙華,此后與她一刀兩斷,還是隨著慕煙華走,當(dāng)做什么事兒都未發(fā)生過? 燕星河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煙華也不再催促,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 半晌后,燕星河抬起頭來,一言不發(fā)地走向慕煙華。 兩人一前一后,很快離開了觀星臺。蘇瀾、墨云冷幾人沒有跟上去,其他天魔宗弟子在原地停留了一段時間,漸漸地散開了。 至于牧觀浪的尸身,誰也沒有去理會,到時自會有人處理。 慕煙華、燕星河離開的同時,天魔宗深處一座封閉的山峰之上,迷霧縈繞,罩著一重重禁制。 山峰上佇立著一座古樸的宮殿,占地極廣,正殿一扇泛著黑色幽光的大門緊閉。哪怕是在白天,燦爛的陽光鋪灑在宮殿上,那光線竟像是被盡數(shù)吸收了一般,整座宮殿陰沉沉的,讓人瞧著從心底里升起寒意。 殿門緊閉,大殿內(nèi)半點不透光,頂上不知鑲嵌著什么,偶爾會閃過幾絲幽藍色的光芒。空蕩蕩的大殿內(nèi),數(shù)人合抱的柱子一根接著一根,三個隱約的人影藏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模樣。 “厲若天!你為何要阻止我!”低沉的咆哮響了起來,嘶啞而又難聽,聲音的主人顯然憤怒到了極點,“要不是你橫插一腳,就算救不下牧觀浪,最不濟也能弄死慕煙華那小丫頭!” “然后引出楚君狂、引出燕秋客,再引出那幾個盯著你我的老不死?”一個渾厚的男聲接了上去,不急不緩悠悠道來,“你要知道,我們只有一次機會,為了這唯一的一次機會,有時候退讓一點并不是壞事。慕煙華那小丫頭再是天才,畢竟修煉時日尚短,你我一根指頭就能摁死她,何必跟她計較?” “那、那牧觀浪……這小子雖是頭生反骨,好歹算是打入燕秋客身邊的一顆棋子,就這么被人毀了,我咽不下這口氣!” “連一個小丫頭都斗不過,要他何用?”另一個陰柔的語聲陰測測傳來,滑膩的尾音打了幾個轉(zhuǎn)兒,“三百年都等了,還怕多等幾日,當(dāng)時候?qū)⒛切⊙绢^交予你便是,隨便你如何炮制她……” 黑暗的大殿中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那個渾厚的語聲似乎緩和了些,接著道:“你呀你,你這火爆的脾氣什么時候可以改一改?三百年都磨不平你的性子——若非到了宗門生死存亡之際,生死境的長輩們不會出手,其他化虛境修士互相牽制,如今加上你我三人,此事大有可為。你可小心著些,倘若因著你一人導(dǎo)致計劃失敗,誰也救不了你!” 那咆哮的語聲嘟嘟囔囔,終是服了軟,說了幾句狠話之后,放下了再找麻煩的心思。 這一回,黑暗中再也沒有聲音傳來,氣息越來越壓抑。 與此同時,慕煙華領(lǐng)著燕星河回了隕星峰,吩咐朱見通守住門戶,便跟著燕星河進了屋。 兩人相對著落座,燕星河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說話也不與慕煙華目光相觸。 慕煙華瞧著這樣的燕星河,一陣怒火沒來由沖上興頭:“燕星河!你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莫非我生來欠你的不成!” 當(dāng)年那個臉兒紅紅,問她能不能做他媳婦兒的少年哪兒去了? 燕星河霍然起身,埋著頭就要往外走。 慕煙華哪里肯放他走,當(dāng)下身形一動攔?。骸罢咀?!今日你要出了這個門,便當(dāng)咱們從來沒有認(rèn)識過!” 燕星河身上氣息一陣不穩(wěn),終于抬頭看了慕煙華一眼,眸底布滿紅絲。 “你要與我說什么?”燕星河一屁|股坐了回去,垂下眼簾,“如若是為了某些人求情,你還是不要說了,我怕你我——朋友都沒得做?!?/br> 慕煙華怒極反笑,瞪著燕星河咬牙道:“什么叫某些人?那是你的生身之父,給了你這身rou,給了你這身骨!他是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喝?縱然有再多不是,他也養(yǎng)了你這么大!你倒是與我說說,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難道真想弒父?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我看你是讓人鉆了空子昏了頭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燕星河猛地抬起頭,雙掌緊緊捏成拳,眼睛瞪得溜圓,狠狠地盯著慕煙華:“你知道什么?!他殺了我母親!他殺了我母親!我、我真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慕煙華暗松了一口氣,只要燕星河肯說話肯溝通,最怕他一條道走到黑,誰的話都聽不進,“這話誰告訴你的?你可有跟著燕師伯當(dāng)面對峙?就算你要尋仇也該讓人辯解兩句,這么自顧自給人定了罪,萬一出了錯怎么辦?” “怎么可能出錯?”燕星河情緒激動,白皙的面上漲得通紅,“若非害死了母親心有愧疚,為何這么多年對我不聞不問?他……哪里像個父親的樣子!” 燕星河“呼呼”喘著粗氣,多年來壓在心底的話脫口而出,整個人不知道是什么感受,腦海里白茫茫一片,一時居然忘記了反應(yīng)。 到了這時候,慕煙華反而不急了。 “我看你是魔障了?!彼o靜地等著燕星河平復(fù)心情,這才一字一頓地道,“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寧愿相信外人的話,也不愿去尋至親問上一句,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莫要等事情發(fā)展到不可收拾,再想著去后悔?!?/br> “你是個聰明人,牧觀浪想干什么,你會半點都沒察覺?你看看他安排在你身邊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 “好好想想吧,星河?!?/br> ☆、第229章 品丹會 燕星河本也不是個傻子,只是事關(guān)心底最深的情感,一時鉆進了死胡同里,倘若沒有慕煙華這一番話,說不定還真一條道兒走到了黑,撞到南墻都不會想著回頭。 眼看著燕星河陷入沉思,面上表情接連變換,慕煙華靜靜地坐在燕星河對面,沒有再開口。 從上午到下午,再到暮色降臨,燕星河始終一言不發(fā),直至最終起身告辭,慕煙華也沒有阻止,將他送到了門口。 第二天一大早,慕煙華聽到了燕星河走上浮圖峰的消息,不覺淡淡一笑。 數(shù)日之后,徐妙音終于恢復(fù)意識,清醒了過來,不過她早先受傷極重,雖是有生生不息丹撿回一條命,但身體仍是十分虛弱。除了依靠長時間的休養(yǎng),還需為數(shù)不少的珍貴天材地寶才能完全恢復(fù)。 當(dāng)然,以神水宮的底蘊,不用擔(dān)心這些。 慕煙華去看過徐妙音,見她精神頭很不錯,甚至還同她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被徐素顏壓著去休息,到底放下心來。 徐妙音醒了過來,徐素顏也就沒有在天魔宗久待,很快告辭回歸神水宮。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慕煙華時隔三年再次現(xiàn)身的消息漸漸平息下去,跟著牧觀浪那一場生死決斗,再提起來的人同樣少了許多,身處隕星峰側(cè)殿住所,一時竟是過得極為悠閑愜意。 燕星河自上了浮圖峰便沒有再下來,慕煙華不知他到底跟著燕宗主如何了,倒是宇文麟、風(fēng)肖颯、簡寧等人一一來訪,讓她很是忙亂了一段時間。三年未見,這些當(dāng)初一同進入山門的弟子們,不論是修為境界還是其他方面,都有了明顯的變化。 他們中修為最高的風(fēng)肖颯,已是隱隱有了突破至筑基境大圓滿的跡象。剩下的人也個個氣息沉穩(wěn),在筑基境各個階段不等。 雖是跟著慕煙華完全不能比,但在同期的弟子中卻是相當(dāng)了得?,F(xiàn)今東南域誰不知道,因著慕煙華、凌絕塵、澹臺馥這幾個耀眼名字的緣故,跟他們同期的年輕修士受到鼓舞激勵,修為晉升明顯要快速迅猛得多。 慕煙華難得閑了下來。在九龍臺那方神秘空間三年,混元經(jīng)與涅槃九變提升都極為快速,沒有完全適應(yīng)之前,短時間內(nèi)倒是不好再有突破。 被困三年,煉丹之術(shù)的習(xí)練亦是耽擱了三年,這會兒正好重新?lián)炱饋怼5そ?jīng)第二頁統(tǒng)共三萬七千四百八十一個字,包括七十二張初級丹藥的丹方,七十二張中級丹藥的丹方,以及六千六百三十三個中級丹印。慕煙華得到之后曾經(jīng)仔細(xì)研讀,卻尚未將之全部融會貫通,在蕭焰的指導(dǎo)下,這些時日倒是收獲頗豐。 平靜的時光過得很快,眨眼就是一個多月過去,但慕煙華知道,這不過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罷了,看似波平浪靜的黑暗之下,潛藏著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暗涌。 這一日清晨,慕煙華再一次見著了燕星河。 柔和的陽光下,高大英挺的青年男子面上帶笑,敲響了慕煙華住所的門,站在了慕煙華面前。 “煙華,這一回我來是想謝謝你?!毖嘈呛由钌羁粗綗熑A,目光似水。 “我沒有做什么?!蹦綗熑A笑著擺了擺手,沒將之前的事放在心上,“你能想通,我也替你高興。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燕星河的天賦毋庸置疑,奈何之前心思不在修煉上,著實浪費了不少時間,后來隨著慕煙華的加入,雖是有沈澄璧、祁藍衣兩人教導(dǎo)了幾年,此時亦不過筑基境中期修為,離著上輩子那個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修羅刀差得甚遠(yuǎn)。 倘若因著她的緣故,解開了燕星河跟著燕宗主之間的心結(jié),卻導(dǎo)致燕星河再沒有機會成為修羅刀,慕煙華真不知是好是壞。 “我跟著父親說過了,見了你之后便回去閉關(guān)?!鳖D了頓,燕星河緩緩道,“跟你比起來,我已是落下了太多,要是再不努力,只怕同你站在一起的勇氣都沒有了。” “對了,我剛剛從楚師叔那邊過來,他讓我通知你,去啟辰殿一趟?!?/br> 燕星河幾句話交代完,沒有在慕煙華這里久留,便匆匆告別離開,瞧著竟是迫不及待想回去閉關(guān)。 慕煙華本還想問問楚君狂尋她何事,見燕星河走得匆忙,也就不再出聲多問。 多年的心結(jié)一朝解開,燕星河念頭通達,心中暢快,重心自然偏向了修煉這一塊,思及早先白白浪費了那么多時間,不由地有些急迫的感覺,竟是一刻都不愿意耽擱了。 燕星河下了隕星峰,慕煙華亦出了住所,往啟辰殿尋楚君狂。 短短時日的平靜之后,慕煙華總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這一回聽得燕星河言道楚君狂找她,那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一路暢通無阻,慕煙華在啟辰殿內(nèi)見著了楚君狂。 “弟子慕煙華見過師尊?!蹦綗熑A壓下心頭的訝異,轉(zhuǎn)向楚君狂身側(cè)那個讓她有些意外的人,“見過燕師伯?!?/br> “怎么,小丫頭見到我很驚訝?”燕宗主的心情看似很不錯,幽深的眸底含著明顯的笑意,看著慕煙華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說起來,這一回星河能夠如此作為,還要多謝小丫頭你。這份心思我記下了,日后有事只管開口。” 慕煙華微微一怔,不覺有些咋舌。 大約是當(dāng)初跟著楚君狂爭搶收徒一事,燕宗主對她雖是不壞,卻絕對稱不上親近友善,這大包大攬的模樣更是第一次見。可見他實際上對燕星河極為上心,并非絕大多數(shù)人以為的那般不管不問。 “師伯言重了,星河是弟子的朋友,弟子自然不愿意他走入歧途。”有了燕宗主今日保證,將來她若提出什么要求就更有保障了。慕煙華心中微喜,想到燕星河,忍不住接著道,“燕師伯,請恕弟子冒犯——星河會被人輕易挑唆,變成如今這般,師伯負(fù)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br> 這一言慕煙華點到即止,相信經(jīng)過了這一次,燕宗主知道往后該怎么做。 燕宗主面色變了一變,緩緩地點了點頭,沉聲道:“這些年來,確實是我忽略了星河?!?/br> 慕煙華聞言,也便不再多言。 自從九龍臺中出來,慕煙華憑著意識海中的神魂之花,靈識不知敏銳了多少倍,再看楚君狂、燕宗主的修為境界,亦不再像早先那般霧里看花隔著一層,總是看不分明。 楚君狂氣息內(nèi)斂,仔細(xì)感受如大海深淵般深沉不見底,慕煙華隱隱覺得,自己這位被人稱為天魔狂君的師尊,恐怕修為境界并非旁人以為的化神境。更讓她驚訝的是燕宗主,身上氣息靈動活潑,無時無刻不在歡悅跳動,好似怎么都停不下來。 慕煙華心知肚明,這并非燕宗主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