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jié)
慕煙華聞言一怔,下意識皺起眉,一時猜測起蕭焰的用意。 她可不覺得,這蕭焰是如此好心之人。 “還那幅地圖之情。”停頓了一下,又聽得蕭焰道,“傳音入密?!?/br> 得,慕煙華明白了。 體內(nèi)真元微微鼓蕩,慕煙華的語聲凝成細小的一束,按照蕭焰所言告之公孫宗主,引得公孫宗主霍然轉(zhuǎn)頭看過來,那眼神中的熱度幾乎要將她燒化。 慕煙華故作不知地移開視線,重新轉(zhuǎn)向“燕宗主”手中的小渡劫丹。 公孫宗主目光停駐了片刻,竟也沒有出聲詢問慕煙華,也不知是信了還是不信。但這已是不關(guān)慕煙華的事兒,她相信偌大一個藥宗,總有辦法驗證那方法是真是假。 而對于蕭焰所言,慕煙華早已不會懷疑。 “公孫宗主,此丹不過七成丹?!惫硗踝谒{宗主把玩著指間的小渡劫丹,幽幽地道,“不知有沒有可能,使之提升至八成丹,甚至九成丹?” 藍宗主的話,得到了霍宗主、閔宗主的一致贊同。 公孫宗主尚在糾結(jié)慕煙華之言,此刻聽了藍宗主、霍宗主幾人意見,當下有種求之不得的感覺。 “七成丹的成色確實低了些?!惫珜O宗主點了點頭,暗道正好留段時間驗證慕煙華所言真假,“這小渡劫丹只是勉強成丹,包括龔師祖服用的那一枚,連同諸位手中的幾枚皆出自同一爐。只需再過一段時日,相信必有突破進展?!?/br> 藍宗主、霍宗主等人都接受了公孫宗主的說法,將手中的小渡劫丹還了回去,也不急著開口讓藥宗幫忙煉制丹藥了,只道日后再說。 小渡劫丹之事告一段落,這次品丹會便完全結(jié)束了。公孫宗主一聲令下,藥宗弟子意猶未盡地談論著之前發(fā)生的事,三三兩兩結(jié)伴散去。 這次之后,慕煙華煉丹之術(shù)造詣非凡,以碾壓性的優(yōu)勢勝了古航、即墨青、玄末三人的消息,很快就會從藥宗傳出去。 品丹會結(jié)束,公孫宗主本欲挽留五大宗派之人盤桓幾日,然天魔宗原是帶著其他目的而來,回歸天魔宗路途不算近,加上出來的時日已是不短,不知宗內(nèi)到底如何了,到底無心在藥宗久留,直接就出聲告辭。 慕煙華隨著“燕宗主”、“楚君狂”離開之時,瞧見神水宮一眾、太元宗一眾暫且留了下來,鬼王宗一眾、正一派一眾卻是跟著他們差不多時間離開。 重新登上來時的樓船,別過送出來的藥宗眾人,直到樓船升空駛離藥宗,慕煙華不知為何,忽而覺得體內(nèi)真元躁動,心里似壓了一塊無形的巨石,總有種不怎么好的預感。 山雨欲來。 “燕宗主”、“楚君狂”、唐恕,以及浮圖峰出來的兩位長老,顯然也是察覺到了不尋常,吩咐一眾天魔宗弟子回艙室之后,下令樓船全速前進。 看來回去的路上不會平靜。慕煙華眸底一深,婉言謝絕了唐白術(shù)交流心得的建議,獨自一人回了艙室。 她要養(yǎng)精蓄銳,時刻讓自己保持在最巔峰的狀態(tài)。 樓船無聲無息前進,平穩(wěn)得如在平地。時間一日一日過去,整個船艙里一片沉寂,什么事都不曾發(fā)生。 隨著時間的推移,慕煙華的心緒越發(fā)不平靜,漸漸地竟生出心驚rou跳之感。 危險! 慕煙華心頭一悸,警兆忽生。 排山倒海的壓力從天而降,慕煙華身處樓船之中,想要閃避卻是沒有絲毫辦法,這一眨眼的工夫,一聲巨大的轟鳴響徹耳際,前進中的樓船猛地一滯,發(fā)出“咔嚓咔嚓”的怪響,像是發(fā)生了地動一般劇烈搖晃起來。 “快!出樓船!” “燕宗主”、“楚君狂”、唐恕幾人的怒喝不分先后傳來,可惜已是來不及了。 可擋化神境全力一擊的護罩破碎開來,好似脆弱的紙片一般不堪一擊,堅固的船身抵擋不住沖擊,在瞬間解體。 “轟隆?。 ?/br> 仿佛一朵巨大的煙花綻放,耀眼的火光遮蔽的一方天空。 樓船炸了開來,同來的二十余名弟子一下子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因著有“燕宗主”、“楚君狂”幾人護著,這才得以幸免。 “太元宗!正一派!果然是你們這群雜碎!”唐恕護著唐白術(shù)在內(nèi)的三名弟子,狠狠瞪著眼前圍困他們的百數(shù)名修士,“莫非你們真想挑起六大宗派大戰(zhàn)么?!” “東南域已是安靜了太久,是時候做出一番改變了?!?/br> 領(lǐng)頭一人一襲暗藍袍子,身形高大,瞧著三十歲上下,赫然就是之前一道參加藥宗品丹會的霍宗主,“燕兄、楚兄,今日我想向兩位借一物,還望兩位慷慨解囊,滿足了我這個小小請求?!?/br> “燕宗主”神色莫名,輕輕笑道:“霍宗主想要借的,不會是我?guī)熜值芏说男∶???/br> 霍宗主眸底劃過一絲冷光,譏誚的表情中帶著隱隱的得意:“兩位肯是不肯?” 從藥宗出來,霍宗主已是跟了天魔宗的樓船一路。他看得很清楚,天魔宗除了眼前這些人之外,確實再沒有其他人了。這方圓數(shù)千里人跡罕至,正是個絕佳的動手地點。 千載難逢的機會。 有心算無心之下,縱使燕秋客、楚君狂再厲害,勝得過太元宗、正一派刻意針對他們派出的襲殺隊伍? “霍鳳鳴!枉你機關(guān)算盡,今日卻要失敗而歸!” 唐恕冷哼了一聲,掌間忽然擲出數(shù)十枚拇指大的黑色圓球,天女散花一般向著四周砸去。 黑色圓球尚未落地,便在空中炸裂開來。 一陣涼絲絲的清香彌漫,引得霍宗主眉間一皺:“迷神丹?雕蟲小技!” “布陣,殺!” 太元宗、正一派百數(shù)名修士瞬間動了起來,目標是“燕宗主”、“楚君狂”兩人。對于唐恕與那兩名浮圖峰長老,僅僅派了五名修士上前阻攔。 幸存下來的一半天魔宗弟子,竟是完全被他們忽略了。 除了慕煙華。 “燕宗主”、“楚君狂”、唐恕幾人全部被拖住,九名修為最低在識竅境大圓滿的修士沖到了慕煙華身周,將她團團圍在中間,站位暗合了某種玄妙的陣勢。 慕煙華心底前所未有得凝重,驚月劍祭起,丹田內(nèi)無數(shù)銀亮的光點大放光芒,渾身的真元被她調(diào)動起來?;煸?jīng)、涅槃九變,第一次毫無保留,全力出手。 驚月劍“嗡嗡”長鳴,似是為著即將到來的惡戰(zhàn)興奮萬分。嘹亮的鳳鳴之聲突兀響起,涅槃九變功法所化的鳳凰法相顯了出來,緋紅的眸子靈性十足,藍紫色的羽翼大張,出現(xiàn)在慕煙華身后。 慕煙華身上氣勢節(jié)節(jié)攀升,穩(wěn)穩(wěn)停在元嬰境大圓滿之后,竟是若有若無地帶了點識竅境的氣息。 “咦?” 圍著慕煙華的九名修士中,正對著她的那名中年男子挑了挑眉,詫異地看著慕煙華,“小丫頭藏得挺深啊,果然天資無人可比,真是可惜了?!?/br> 慕煙華卻沒有理會,唯有心中求生之念愈發(fā)強烈,心念一動指訣一掐,驚月劍呼嘯著向眼前中年男子去。 “你的對手可不是我們?!敝心昴凶影朦c不急,寬大的袍袖一卷,便將驚月劍倒卷回去,“有人付出大代價買你性命,這便予我過去吧。” ☆、第240章 無常 沉重的壓力臨身,驚月劍瞬間失去了控制。 慕煙華心下悚然一驚,干脆暫時棄了驚月劍,右掌推出一顆銀色的星辰,朝著那中年男子迎去。 這還是第一次,慕煙華在跟人對戰(zhàn)中感覺到無力。 仿佛被蛛網(wǎng)緊緊束縛的小蟲,無論如何掙扎都逃不過既定的命運,越是拼命掙扎,那蛛網(wǎng)便收縮得越緊。 慕煙華眼底閃過一道寒光,神色更凝重了幾分。 哪怕是今日難逃一死,她也要眼前這些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小丫頭,我雖然很想掂量掂量你,瞧一瞧所謂的東南域年輕一輩第一天才極限在何處,卻提前答應了別人,只能先對不住你了。” 中年男子面上極為平靜,卻根本不與慕煙華正面對上,身形一陣飄忽之后,竟是突兀消失在原地。一枚拳頭大的銀色晶體代替了中年男子所在,像是隱藏在虛空中一般,若隱若現(xiàn)散發(fā)著迷人的微光。 慕煙華只覺得渾身一滯,好似撞到了一面堅固的墻,掌間的星辰推出去之后,平滑的空間泛起一層波紋,化作一張黝黑的巨口,將那銀色星辰整個吞沒,再不見一絲痕跡。 中間男子的身形緩緩顯了出來,出現(xiàn)在慕煙華十步遠的地方,右掌對著虛空輕輕一抓。那枚拳頭大的銀色晶體閃了一閃,被他收回掌中。 這瞬息的工夫,九名修士終是完成了包圍圈,將慕煙華牢牢鎖在中央。 中年男子掌間的銀色晶體再度脫手,剩余八名修士有樣學樣,不知何時已是祭起跟著中年男子一般無二的銀色晶體。九枚拳頭大的銀色晶體滴溜溜旋轉(zhuǎn)著,暴出一陣耀眼的銀色光芒,一道一道拇指粗細的光帶從晶體中延伸出來,互相勾連形成一個繁復玄奇的圖案。 這個圖案的中間,正是慕煙華所在。 璀璨的銀光愈發(fā)明亮燦爛,在白日里都刺得人睜不開眼。慕煙華僵立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覺得在那繁復圖案的作用下,身周的空間開始變得不穩(wěn)定,傳出隱約的波動。 分明是傳送陣產(chǎn)生的空間波動! 慕煙華又驚又訝,越是到了這種時候居然越是冷靜,竟還有閑心猜測到底是誰花費了如此大手筆,要將她傳送過去親自動手。 空間傳送的撕扯之力出現(xiàn),慕煙華心念一動收回驚月劍,索性放松身體不再抗拒。 傳送之力避無可避,既然根本沒有辦法逃脫,何不用最好的狀態(tài)去挑戰(zhàn)對面的未知? 燦爛的銀光一閃一沒,那九枚拳頭大的銀色晶體立刻暗淡下去,化作一堆細碎的粉末落下。四周空蕩蕩的,哪里還有慕煙華的身影? 天旋地轉(zhuǎn)。 眼前的銀光跳動著,瞬間變得斑駁迷離,隱約之間,慕煙華聽到了霍宗主惱怒的暴喝:“你不是燕秋客!你也不是楚君狂!你們……徐妙音!你怎會在此地?!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霍宗主氣急敗壞的語聲聽不見了,慕煙華發(fā)覺已是換了一個環(huán)境。 荒涼的戈壁灘,風化的巖石高高矗立,都是奇怪的模樣。熾白的太陽高懸天際,明晃晃的日光映得人頭暈眼花,滾滾火浪撲面而來,沙地里偶爾生長的灌木早不成綠色,枯黃的像是早被烤焦。 陌生的地方。 慕煙華不知這一傳送到了何處。 三道陰冷的氣息由遠及近,眨眼便至慕煙華身前。 當先兩人一黑一白,墨黑的長發(fā)未冠未束,凌亂地披散在腦后,臉上帶著跟衣袍同色的鬼面。鬼面不知是何種材料制成,瞧著黯淡無光,其上刻畫著數(shù)道血紅的紋路,陰森森像是正流淌著新鮮的血液。 鬼面將兩人整張臉全部遮住,連著眼睛都沒有露出。 這兩人直挺挺立在慕煙華身前,瞧身形倒是兩名男子。黑衣男子背后插著一柄巨大的黑色旗幟,上面籠著一層濃郁的黑光,將旗幟上鐫刻的秘紋遮了個嚴嚴實實。白衣男子背上背著一具青銅色的巨大石棺,石棺上纏繞著兒臂粗細的鐵索,表面繪制著一張一張神情各異的人臉。這些人臉極為鮮活,或悲、或喜、或怒、或怨、或嗔、或恨,不一而足,仿佛剛從活人身上剝下來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閻羅殿,黑白無常?” 黑白鬼面,招魂幡青銅棺,加上一身跟死人差不多的氣息,正是閻羅殿黑白無常的標志。 數(shù)年前王、李兩家挑起事端,慕煙華回歸黃沙城相助慕家御敵,就曾經(jīng)遭遇到閻羅殿修士襲殺。當日來的是閻羅殿中牛頭馬面,最終是仗著楚君狂分神取勝。 一直覺得他們不會善罷甘休,遲早要來尋回場子,不想倒是消停了這么些年,拖到現(xiàn)在才找上門來。 閻羅殿執(zhí)行任務,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兩兩組隊,而今次來的卻有三人。 總不會是雇主吧? 慕煙華眸光微閃,轉(zhuǎn)向那神秘的第三人。 那人原是跟在黑白無常身后,被他們背上的招魂幡、青銅棺擋住,大約是感受到慕煙華探究的視線,慢慢地走了出來。寬大的黑色斗篷,面上一張牛頭鬼面,露出兩只猩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慕煙華,似乎要在她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這恨意實在太過強烈,慕煙華想不注意都難。 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