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吃飯，哪怕顧長青他們在，江凡的位置通常都是和關(guān)修謹在一起的，今早中間卻隔了個頂著一雙黑眼圈的顧長青，其他顧家人紛紛覺得奇怪。

    顧李氏瞪了顧長青一眼，暗自責備他怎么能因為自家外甥和王爺?shù)年P(guān)系好就不顧尊卑了，她偷偷看了關(guān)修謹一眼，見他面色如常，臉上沒有被搶了位置的惱怒，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吃過飯，回村的時候，顧長青也不許江凡與關(guān)修謹乘坐同一輛車，因為顧長青怪異大膽的舉動，回去的一路所有人都十分安靜。

    快到麗山村時，關(guān)修謹?shù)鸟R車就直接拐上了回竹林的道。

    等一回到莊子，進了大門，顧李氏就忍不住了，說顧長青：“你今日吃了藥似的大膽犯上，誠心想連累小凡嗎！”

    被妻子罵，又不能跟她說原因，顧長青心里跟吃了黃蓮一樣苦。

    跟在兩人身后的江凡苦笑，“舅母，您別說舅舅，是我惹他生氣了?！?/br>
    顧李氏就不懂了，外甥惹舅舅生氣，舅舅卻去為難一個外人是什么毛病。

    顧李氏道：“你別幫你舅舅說話，我看他是被人家叫了幾天顧老爺，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

    顧李氏是真氣，眼看著自家的日子好過起來，這人就開始飄了。關(guān)修謹是誰，人家是安王，對著一個王爺甩臉子，他有幾顆腦袋夠人家砍的。

    顧長青還等著回來后和江凡好好談?wù)劦模瑳]想到先被妻子揪著訓了一頓。

    訓完丈夫，放了爺倆離開，顧李氏看著往觀雨樓的兩道背影，心底卻也覺得奇怪，那么乖又能干的江凡，怎么會惹顧長青生氣的。

    顧長青一腔沉重的心情被訓得只剩沉悶了，他與江凡相對而坐，盯著外甥看了好一會兒，剛剛要開口，就先被江凡堵了話頭。

    江凡說：“舅舅，我不會娶妻生子親，也不會和阿謹分開?！?/br>
    顧長青剛剛想說的話，就是打算給江凡物色合適的女子，如今只能拿已過世的江震夫婦來壓江凡：“荒唐！你要讓你已經(jīng)過世的爹娘死不瞑目嗎？”

    江凡沉默了一下，“生養(yǎng)之恩，只能來世再報?！?/br>
    顧長青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勸阻江凡，這個外甥做事有原則，有主見，并不是那種行事輕率的人。他不認為江凡和關(guān)修謹這事，是江凡腦子發(fā)熱下做出來的糊涂事，所以他一知道兩人的親密關(guān)系，才會那樣焦慮。

    江凡這短短兩句話，果然將顧長青心底的焦慮給應(yīng)驗了。

    顧長青道：“你不娶妻生子，難道就要守著安王過一生？”

    江凡道：“我與他兩情相悅，自然是要攜手到白頭?！?/br>
    顧長青忍不住冷笑一聲，好似在嘲笑江凡的天真：“他是安王！我還從未聽說過哪個做王爺?shù)?，為了某個男人會不娶妻生子的。”

    江凡緩緩笑了一下，“所以阿謹將會是你聽說并且見到的第一個?！?/br>
    “我看你是傻了！”顧長青斥道，“你怎么就能這么篤定，他能與你過一生！他是拿話哄你！”

    “舅舅又怎能肯定，阿謹就一定是拿話哄我的?！苯舱f，“舅舅，退一萬步說，就算這世上沒有阿謹，也會有其他人?！?/br>
    江凡看著顧長青，“問題出在我身上，與對方是不是阿謹完全無關(guān)。不管是阿謹，還是其他男人，我喜歡上了，便是奔著攜手過一生去的。”

    “可他是安王！”

    “安王又如何，舅舅，你這是偏見?！苯舱f，“就因為阿謹是安王，所以你就覺得對方的言行與承諾都不可靠，那阿謹多冤?！?/br>
    顧長青完全說不過江凡，但他又沒辦法來硬的，因為不管是江凡還是關(guān)修謹，他都無處著手。

    顧長青只能道：“你老了怎么辦？”

    “老了？”江凡沖外面揚了揚手，“舅舅覺得以我目前的身家，我老了之后會過不好嗎？再說，不是還有遠韜，他以后能不管我？”

    顧長青怒道：“他敢！”

    江凡語重心長道：“所以，舅舅你在擔心什么呢，我不是毛頭小子，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比誰都清楚?！?/br>
    顧長青十分無力：“男人與男人，尋常消遣也就罷了，若動真格的在一起，終是有違倫常。外界知道你的人已是不少，讓他們知道與你安王的事，叫世人如何議論你?！?/br>
    江凡笑道：“舅舅就不奇怪，為什么當今圣上要多次在詔書上提及我嗎？”

    顧長青皺了皺眉頭，然后神情慢慢變得驚訝，不敢置信地看著江凡。

    江凡點頭，“確如舅舅所想那般，我與阿謹?shù)年P(guān)系，去年圣上便知道了。用詔書替我揚名，為的也是不讓世人輕看我?！?/br>
    顧長青卻神色變換，估計又往皇家那些彎彎繞繞地陰謀詭計想去了。這個情節(jié)放電視里，江凡若作為看客估計也會猜是安王的緩兵之計還是小皇帝對安王的排擠之策，但江凡作為當事人之一，確確實實地知道，小皇帝和關(guān)修謹此舉，真的只是純粹地給他抬高地位。

    江凡最后道：“舅舅，人生的條框很多，沒必要每條都按著走。人生在世，及時行樂而已。”

    一場談話，顧長青非但沒勸阻成功，反而還知道了更多事，江凡離開后，他茫然不已，獨自在觀雨樓坐了好久。

    江凡出了莊子，渡河去了竹林。

    關(guān)修謹正在喝茶，見江凡表情還不錯，放下茶杯：“沒吵起來？”

    江凡掀袍坐下，“都是文化人，吵架不合適。”

    關(guān)修謹給他倒了茶，推過去，“可有催你成親？”

    江凡嗅了嗅茶杯，笑道：“我聞著這茶水的味道竟是酸的。”

    關(guān)修謹似笑非笑：“回程時無聊，我又從一本書里學了幾個姿勢。”

    江凡手上一個哆嗦，茶水差點淌出來。別看關(guān)修謹總是一本正經(jīng)，自兩人第一次歡好后，關(guān)修謹就時不時叫人搜羅小黃書送來，然后按著他一個一個嘗試，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的一把老腰的江凡討好地笑道：“聞錯了，這茶水味道是甜的?！?/br>
    一杯茶水結(jié)束，江凡才想起來問關(guān)修謹是怎么回事。

    關(guān)修謹便將馮一的匯報說了一遍。

    江凡嘆道：“這幾天你就別過來了，省得他看到你別扭?！?/br>
    關(guān)修謹點頭，畢竟是江凡的舅舅，他也不愿意和對方的關(guān)系弄得太僵，只希望對方知趣點，不要強硬地給江凡尋些女子逼著江凡生孩子，不然哪怕有江凡的面子在，他恐怕也是忍不了的。

    之后的幾天，關(guān)修謹果然沒有過來。顧長青情緒依然沉悶，心事都掛在臉上，顧李氏詢問幾回他屁都不嘣一個，氣得顧李氏也好幾天不理他。

    這天，顧芳秋要啟程回上京，馬車停在莊子門口，江凡看著人裝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