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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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長寧得了他的糖,嘴里甜,心里歡喜。一激動便把自己藏在身后的東西拿了出來。 謝錦隨看著她手里的竹哨,軀體陳舊光滑,上面還掛著一根紅繩。謝錦隨眉眼帶上了驚喜,笑出聲,“這是那根斷筆?” 孟長寧點點頭,獻寶似的,“我花了些時間把它做成了哨子,帶在了身邊。你以后想我就可以吹它,不用吃那么多糖了,牙疼。” 謝錦隨接過哨子,捏在手中,然后把她的脖子按向自己,見她還睜著眼,低聲道:“閉眼。”然后加深了這個吻。 作者有話要說: 寫著寫著一眨眼就二十萬字了。好快啊。雖然寫的時候很痛苦,可是眨眼發(fā)現(xiàn)自己寫了這么多又覺得很驕傲,真是矛盾啊。 第58章 栗子 白云初上已近秋, 楓火流云漫天紅。 謝錦隨駕著馬出了楔城, 轉(zhuǎn)頭只看見來來往往出城進城的百姓,沒有一個熟悉的人。 孟長寧果然沒來送他。 謝錦隨看著腰上的竹哨,忍俊不禁,眉眼都是溫情,“這種事兒你倒是說話算話?!?/br> 木夏在一旁,低頭道一聲, “主子。” 謝錦隨嗯了一聲, 最后望了一眼孟長寧所在的方向,道:“那個身份燒了吧, 她不回去了, 至少不是以這樣的身份回去?!?/br> 他本想重新弄一個身份讓孟長寧改頭換面跟他回去, 即便不能說是光明正大,至少也是合規(guī)合矩。 可是如今他才發(fā)現(xiàn)孟長寧到了這邊防處, 到了這外面的世界才活得更精彩。 她是雄鷹,不是家雀,是他錯了, 不該因為一己之私就讓她歸來, 囚困在晉州這座小小的牢籠之中, 再不能以自己的身份無愧于心地立于這天地間。 這樣的孟長寧他不能將她囚住, 更不能折斷了她的羽翼,他只能讓她天高海闊的飛翔,想她念她時吹響手中口哨,將她喚回家。 憑空變出一個身份來不是一件易事, 尤其是近來賦稅改革,家家戶戶人口都查看得緊的時候,可謝錦隨卻說不要就不要了。 木夏遲疑了一瞬,最后還是道:“是。” “人都走了,不去送送?” 夜晞自己帶著酒壺來,借用旁邊飲茶的空杯,倒出佳釀,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醇香,夜晞自斟自飲,頗為灑脫愉快。 孟長寧目光失神地看著遠處的大門口,沒有出聲,轉(zhuǎn)頭瞧了他一眼之后,端起自己的茶杯抿濕了唇。 “還會再見,不急?!?/br> 夜晞挑眉,見她如此篤定,心中有一瞬的不適,咬了咬牙,望著庭中近來漸開的淺黃淡菊,“你便如此相信你們還能再見嗎?”聲音空靈,透著一股詭異的窒息感。 孟長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為他是不相信她與謝錦隨二人之間的感情,不由得輕笑一聲,陷入回憶里,道:“我與他啊……他有自己的是非觀,不人云亦云,認定的事情輕易不會變。而我將我所有的忠誠都獻給了他。我護他成長,他還我安穩(wěn)。只要活著,我們一定會再見。” “只要活著,一定會再見?!币箷劦σ宦暎瑢⑦@句話放在嘴邊把玩,喝著烈酒卻似毫無知覺,一杯又一杯灌入口中。 世間能有幾個人如此篤定對方就一定活著呢,即便活著又怎能篤定就一定能見得到呢。 “你說卿卿,是不是也活著,我是不是也能再見到他?” 孟長寧低垂了一下眼,看著他,只見他脖頸已經(jīng)開始泛紅,人隨意地靠在椅背上,眼神迷離。 孟長寧在心中嘆氣,夜晞的酒量說不上差,可這才多久就已經(jīng)神志不清,也不知道是酒醉人還是人想自醉。 “會的,會見到的?!边@話說得她自己都好生沒有底氣。 夜晞?chuàng)沃掳?,眸光迷蒙,腦袋半暈半清醒,覺得這滋味甚妙,沖著孟長寧輕佻一笑,“喝一口?” 還不見孟長寧答話,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影晃啊晃,剛想開口叫這人閃開就聽見有人罵道:“她受傷了,你還在她面前喝酒,你安得什么居心?。俊?/br> 孟長寧見氣洶洶走過來的宋黎,聽他開口就是一頓訓(xùn)斥,腦門兒突突地疼,這小子有沒有一點兒寄人籬下的自覺?一天天的盡會惹禍。 她剛想開口向夜晞替這小子擦屁股,就見夜晞?chuàng)u搖晃晃地站起身,舉起灑了大半的酒杯笑道:“要不你替她喝?” 宋黎冷嗤一聲,高傲道:“喝就喝!”接過夜晞手中的酒杯仰頭就飲得干干凈凈。 夜晞突然就咧嘴笑了。 明燈起,晚風(fēng)涼,家家戶戶有余糧。 孟長寧看著眼前這兩個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的人,真是氣得沒了脾氣。 明明開頭還互相看不順眼的兩個人,下一秒就是開始劃拳喝酒好兄弟。孟長寧瞪這兩人一眼,伸腿一人踹一腳,尤其是宋黎,狠狠送他一腳,“還好意思說人家在我面前喝酒,你自己倒是醉得不省人事!” “喝——!來,繼續(xù)!”宋黎被她踢一腳,猛地立起身子,高舉手中的空杯,酡紅著一張臉,眼神暈乎乎地大喊。 見旁邊的人沒反應(yīng),往夜晞臉上呼兩個大巴掌,“起來!喝——”然后自己先“咚”的一聲栽倒在地上,酒杯“哐啷”地滾落在遠處。 “嗯?”夜晞頂著兩個巴掌印,勉強抬頭看一眼周圍,啥也沒瞧見,抱著桌子腿又睡了。 孟長寧真是這被兩個醉鬼給氣得不輕。 “長正,把人都給我扔走!” “是。” 長正和夜風(fēng)兩人一人一個把這兩個醉得和死尸差不多的人給挪到了隔壁房間。 孟長寧夜空中今晚格外明亮的北極星,莞爾一笑,北極星為他指路,應(yīng)該是一路平安無憂吧。 孟長寧淺笑,然后自力更生拄著拐杖,拖著勉強能受力的腿往房間里蹦。 與野狼搏斗導(dǎo)致孟長寧的身體受了不少傷,尤其是腿上舊傷復(fù)發(fā),這段時間走路都難,夜晞便留她下來多住些時日,等身體養(yǎng)好一些了在離開。 孟長寧想了想也是,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就算是趕著回連宋,也要多花上不少時間,倒不如先把傷養(yǎng)好,免得路途之中出事還沒有大夫能救治。 再說了,只要夜晞出手,姬北城應(yīng)該不會再打大周的主意,大慶暫且能安全些,連宋還有左路坐鎮(zhèn),應(yīng)該是出不了大事的。 于是乎,孟長寧就心安理得地帶著宋黎和長正二人在夜晞的地盤上住下了。 這日,孟長寧覺得自己休養(yǎng)得差不多了,一時技癢,便拿出了寧夜劍在園子里耍了起來,不過也不敢太過放肆,只能是拿著完好的手,站在原地糊弄糊弄。 夜晞在一旁瞧著頗不過癮,嫌棄道:“我本是想看你耍劍時的威風(fēng),可你這負傷的模樣也太損你從前戰(zhàn)神/的/名號了吧?” 孟長寧嘴角抽搐,“盡會說風(fēng)涼話,那你自己來!” 夜晞往后退一退,他與孟長寧、姬北城三人之中就他的武藝最差,他才不在她面前班門弄斧呢。夜晞瞟見旁邊的宋黎,唇角微翹,“宋黎,這武器你還沒試過吧,你來!” 宋黎抱著胳膊依靠在柱子上,聽見夜晞這么說還真有點兒心癢癢。 “這兩人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好了,果然是一醉交朋友,酒友最長情?!泵祥L寧口里嘟囔道,手中動作卻絲毫不慢,抬手一用力就把寧夜劍扔到了宋黎面前。 宋黎眼疾手快接過劍,一摸劍身入手冰涼,透著絲絲寒氣,構(gòu)成長鞭的縫隙聯(lián)合處做得精致又完美,簡直看不出絲毫的異樣,這做工宛若天成。 他是戰(zhàn)士,自然對武器也有著別樣的愛好和執(zhí)著,遇見這樣的好兵器,哪里會放過。 宋黎轉(zhuǎn)手果真在空地處舞動起來,一手劍花挽得是讓人眼花撩亂,既有能花里胡哨吸引外行人,又殺招不斷震驚看門道的。 孟長寧坐在一旁端起茶杯喝了移庫,忍不住點了點頭,有這樣一身功夫,在軍營里闖出頭指日可待,若是性子再磨一磨,未必不能成為左路的一個好幫手。 “哐啷”一聲響,孟長寧看見旁邊失魂落魄的夜晞茶水灑了一地,不由得蹙眉問道:“你怎么了?” 宋黎一武畢,收回劍,額角冒出輕汗,仍舊高傲地沖著二人揚揚下巴,滿臉都是“快夸我快夸我”的得意之情。 孟長寧低頭,我偏不。轉(zhuǎn)頭見夜晞還是一副丟了魂的模樣,不由得晃晃他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了?” 夜晞這才回神,勉強笑道:“無事?!?/br> 孟長寧見他這么奇怪,尤其是又總是盯著宋黎看,心下了然。輕聲道:“宋黎有親人,前幾日會出現(xiàn)在楔城就是回來祭奠的?!?/br> 夜晞眼中的光芒瞬間暗淡下去許多,喃喃道:“是嘛?!?/br> 宋黎走近,“說什么呢?” 孟長寧抬了一下眼,“說那日偶然遇見你你是回來祭祖了吧?!?/br> 宋黎理所當(dāng)然地點了點頭,“是啊,是我哥。” 夜晞捏緊了拳頭,“你有哥哥?” 宋黎見他這副不敢信的模樣,笑道:“我當(dāng)然有哥哥,我們之間相依為命,只不過他后來生病去世了,我就跑去當(dāng)了兵。” 這話說完,夜晞眼中最后一點兒光亮都沒了,他有哥哥,言語之間如此熟稔,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弟弟,若是夜卿也在,應(yīng)該也這般大了吧,或許也能耍得一手好劍法。畢竟他小時候就愛說,哥哥,你的武藝太差勁了,以后還是我來保護你吧。 夜晞勉強笑了笑,不再追問。 倒是孟長寧好奇了,“你哥哥為何埋在了楔城,你卻跑去我連宋當(dāng)兵了?” 宋黎皺了下眉,“我本來是連宋人,后來和我哥來的楔城,窮得都吃不起飯了只能參軍,可這大周不是不怎么打仗嘛,我不就回連宋去了?!?/br> “呃……”好有道理,三國之中就只有大慶和大夏沒完沒了了。自然是需要的兵士將領(lǐng)也多。 雖然聽起來大慶好像兵強馬壯的樣子,可這不就側(cè)面映襯了大慶時局不穩(wěn)嘛……孟長寧身為將領(lǐng)表示好難過,這都好幾年了,還沒穩(wěn)定邊境。說到此事,孟長寧就來氣,要不是姬北城這個好戰(zhàn)的,哪里還會有這么多事兒。 “對了,夜晞,我準(zhǔn)備后日就啟程回連宋。腿腳也好得差不……” “不行!”夜晞立馬反駁。 孟長寧一愣,“為什么?你這么激動干什么?” 夜晞也愣怔了,自己竟然如此失態(tài),果然是一想起夜卿的事情便連頭腦都開始失靈了,他連忙穩(wěn)住自己的心神,恢復(fù)以往的模樣,一副為孟長寧著想的模樣,輕笑道:“你這傷還沒好,若是cao之過急,難免不會留下后遺癥,還是再休養(yǎng)兩天吧?!?/br> 孟長寧臉上沒有多少笑容,神色淡淡,倒也看不出是生氣了,還是如何,“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br> 夜晞捏了捏拳頭,賠著笑,眼底卻沒有多少笑意,道:“還是再休息休息吧,以防萬一,謝錦隨走的時候不是還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呢?!?/br> 孟長寧握著白瓷茶杯,“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聲音不大,卻沉穩(wěn)有力,這下連宋黎都聽出了二人之間的不對勁。 夜晞咬了咬唇,“還是再休息休息吧?!彼似鹱约旱牟璞腼嬁诓鑵s發(fā)現(xiàn)茶杯不知何時已空。 夜晞尬笑兩聲,然后掃一眼旁邊的宋黎,笑道:“這大周還有許多地方你們沒去過吧,不如我?guī)銈冊偃ス涔淙绾??難得來一趟,長寧又受了傷沒有時間出去看看,好不容易閑下來,莫要浪費了這大好時光。” “宋黎也想念故鄉(xiāng)的味道吧?如今正是吃栗子的好時節(jié),今日天色已晚,我明日就帶你去嘗嘗如何?必然是小時候的味道!” 宋黎看著他沒有答話,孟長寧輕輕提起茶壺給他倒上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輕聲道:“好啊?!?/br> 夜晞望著她明亮的眼睛,扯扯嘴角,將茶一飲而盡,“那我便去安排?!?/br> 孟長寧笑看著他離開,仿佛沒有看出任何異樣一般。 等夜晞離開,宋黎剛想開口,“他……”卻被孟長寧一杯重重放在眼前的茶水打斷了話語,“喝茶。” 孟長寧自己又給自己倒?jié)M一杯茶水,一口一口飲下,不發(fā)一言。這模樣讓宋黎也不敢出聲,只能是乖乖把茶喝了個干凈。 孟長寧看著宋黎手邊的寧夜劍,流暢華麗,精致完美,這樣的劍應(yīng)該是用來供奉用來欣賞的,而不是染血的。她咬了咬后槽牙,只可惜世事不由人,人人心中皆有鬼。 “你喜歡吃栗子嗎?” “???”宋黎被她這冷不丁一問,沒有反應(yīng)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