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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金粉(重生)在線閱讀 - 第10節(jié)

第10節(jié)

    李南風(fēng)瞅了兩眼,目光掃回來,使了個眼色:“瞧瞧去?!?/br>
    日間李夫人著實被李南風(fēng)打架給氣得不輕,要重罰她也是實心實意的,但臨時在這里呆著,左鄰右舍又是別家官眷,大張旗鼓地狠治她,被人聽見了也是笑柄。

    故而只罰了她禁足,一切等進(jìn)京了再說。

    但她接連兩日的反叛仍是讓她余怒難消,除去丫鬟們的驚奇,她自己又何嘗不吃驚?

    從小到大這個女兒都還算聽話,讓她往東不敢往西,雖說偶爾也會貪玩,但往往還是會乖順地接受責(zé)罰,更別提頂嘴,這一夜之間——

    這豈不就是一夜之間?她不但敢頂嘴了,且反駁起來還頭頭是道,還敢躲避她的責(zé)打,這是要反了不成!

    她雖然沒露在面上,但暗中著著實實是氣到手腳發(fā)涼了。

    整個下晌沒出門,李濟(jì)善的媳婦兒梅氏與李舒知道早間的事,過來坐了會兒。

    李舒是個溫柔懂事的,梅氏走后又開解了李夫人幾句,又親手熬了綠豆羹過來給她,她才算勉強(qiáng)把這事兒給挪開。

    丫鬟通報說林夫人來時她正在禮佛,她凝眉抬眼:“說我歇了。”

    丫鬟遲疑:“已經(jīng)到門下了,說是無論如何想見太太一面?!?/br>
    李夫人望著燈苗,片刻后起了身。

    林夫人進(jìn)了廳堂,李夫人已經(jīng)立在門內(nèi)了。

    “入夜了還來打擾,還請夫人不要介意。”兩廂坐下后,林夫人把帶來的幾個盒子呈上去,“衡哥兒年少張狂,氣著了藍(lán)姐兒,無論如何是我們的錯,臨時備了一點心意,給姑娘壓驚,也向夫人賠罪?!?/br>
    李夫人并沒有伸手去接。只道:“三公子沒傷著哪兒吧?”

    “他小子皮糙rou厚,不妨事,要緊的是姑娘家。”林夫人道。

    李夫人望著前方,緩緩揚唇:“夫人太客氣了,我們家藍(lán)姐兒粗枝大葉的,哪里比得上公子嬌貴?今日能留著全須全尾的回來,我也不敢奢求別的了?!?/br>
    “夫人這話,可讓我無地自容了?!绷址蛉说?,“小孩子玩鬧,沒個輕重,這是我們不對?!?/br>
    李夫人輕哂:“一個十三,一個十一,說大是不大,要說小,也不算小了,我這么大的時候,跟她父親都已經(jīng)訂過親了。

    “那些過門早的,七八歲,八九歲成親的也有。當(dāng)著大庭廣眾扯人裙裳,還說是小孩子玩鬧——這個說法我可不敢茍同,小女雖養(yǎng)得粗糙,也不能容人這般輕慢,夫人帶上這些東西,請回吧?!?/br>
    林夫人看這架勢,知道這顆釘子是碰定了。她默了下,又笑道:“夫人最是衿貴,藍(lán)姐兒也最是守禮,衡哥兒萬般不好,哪里敢冒犯李家的姑娘?

    “李家姑娘也個個衿持,自然也不會讓人有機(jī)可乘。

    “衡哥兒的錯我和他父親都認(rèn),只是扯裙裳這件事——依我之見,不如你我兩家就此對外緘口可好?”

    李夫人聞言,看了一眼她。

    林夫人沒有回避,神色里透著坦誠。

    第015章 慈悲為懷

    李夫人執(zhí)著紈扇,沒有出聲答應(yīng),卻也沒有如先前般強(qiáng)硬。

    李南風(fēng)跟晏衡打架是不好聽,但比起被非禮又好聽不知到哪里去,知道的自然會當(dāng)是小孩子胡鬧,不知道的,還有那些多事的,傳來傳去對誰的影響大些?

    自然是李南風(fēng)。

    尤其李晏兩家絕無可能聯(lián)姻,李南風(fēng)的閨譽(yù)被損,連彌補(bǔ)的機(jī)會都沒有。

    林夫人提議就此緘口,雖說是有替晏衡開脫之嫌,但也著實是個于兩廂有利的主意。

    她端起茶來,道:“這是今年的龍井,臨行前家母給的,夫人嘗嘗。”

    林夫人微笑捧茶,嘗了一口,贊道:“香氣沁人,回甘無窮,果然好茶。”

    放了杯子,她又道:“夫人必然是擅品茶之人,王府里我倒還藏有幾盒雀舌,改天拿給夫人嘗嘗。”

    “我不過是附庸風(fēng)雅,哪里談得上擅茶?夫人留著自己品嘗吧?!崩罘蛉说?,“藍(lán)姐兒被扯裙的事情,即便對外緘口,你我兩廂坐下來,也不能當(dāng)作不曾發(fā)生。

    “她無緣無故被阻了行程,得虧膽子大,沒嚇著,還知道下車來關(guān)心令郎,結(jié)果卻遭冒犯。

    “攤上這事,我一個婦道人家也說不上誰是誰非了。

    “好在我們老爺和王爺都是在人前還說得上話的,夫人你何不也索性將這件事移交給王爺定奪?”

    林夫人到此時才算是領(lǐng)教到李夫人的強(qiáng)硬,合著她這已是軟硬不吃?

    也無辦法。想想來前靖王的打算,也只好微笑起身:“那我就不打擾夫人歇息,改日再拜訪?!?/br>
    “不忙?!崩罘蛉四闷鹉菐缀醒喔C,“我近來因水土之故,易感風(fēng)寒,不耐用滋補(bǔ)之物,夫人拿回去吧。”

    “這……”

    “金瓶,代我?guī)土址蛉苏茻??!?/br>
    ……

    梧桐回到房里,迅速趴到李南風(fēng)耳邊把覷見的一切給說了。

    李南風(fēng)倒不意外李夫人的態(tài)度,要是有這么好說話,她又何至于在她手下一刻也呆不下去?

    “姑娘,奴婢覺得,太太雖然嚴(yán)厲,但還是很護(hù)著姑娘的。”

    梧桐囁嚅著說。

    李南風(fēng)瞅了她一眼,沒有反駁,但也沒有往心里去。

    她在想著林夫人,聽梧桐的描述,這位林夫人也不似是毫無城府的樣子,不知為何前世竟任由晏崇瑛給決定了后半生?

    更讓人不解的是,晏衡那家伙碰個瓷都引來一府眾星捧月,按說跟沈夫人母子比起來,他在王府的勢力不會弱。

    關(guān)鍵是他能猜到管家晏崇瑛把兇手藏在侍衛(wèi)里,那就說明他腦子也還中用,他怎么就任憑他爹把他母親給送走了呢?

    前世并不覺得,眼下見到了人,她卻覺得王府這件家事有點超乎她想象。

    而看林夫人的樣子,大約是壓根沒想過她不久之后會迎來這么個結(jié)局。

    那么,既然自己已經(jīng)預(yù)見到了,站在同為女子的立場上,到底要不要稍稍地提醒她一下呢?

    ……算了,她與晏衡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憑 啥便宜他?

    她仰脖喝了口水,看到桌上抄了一沓的經(jīng)文,心又一點點化軟。

    好歹是個為國立過功的奇女子……晏衡是該死,但他母親又沒得罪過她,就算看在她當(dāng)年救下過那么多兵將的份上——李存睿在外十幾年,八成也曾經(jīng)得過她照拂的——她也沒道理見死不救吧?

    被男人坑了的女人都挺可憐的——同病相憐,罷了,她就慈悲為懷,當(dāng)回活菩薩,回頭等找個合適的機(jī)會,就去提醒提醒她。

    ……

    金瓶送走林夫人后走回來,說道:“這位林夫人倒是通情達(dá)理,看著也溫柔和善?!?/br>
    李夫人道:“本就是他們理虧,如何能不通情達(dá)理?”

    金瓶頓住,隨后垂首:“太太目光如炬?!?/br>
    晏衡怎么撞上馬蹄的,又是怎么扯上李南風(fēng)裙子使她暴怒的,她當(dāng)時在場,心里有數(shù)這也不稀奇。

    可李夫人并未在現(xiàn)場,且之前還為此斥罵李南風(fēng)來著,她又是什么時候辨查出來的呢?合著她竟是什么都知道?

    她想到被關(guān)了禁閉抄經(jīng)的可憐巴巴的李南風(fēng),賠笑又道:“太太既是知道,何苦還責(zé)罰姑娘呢?

    “先前奴婢去看了看,姑娘寫字寫的手都抖了,怪可憐的。天也黑透了,要不,先傳姑娘歇會兒,喝口湯再說罷?!?/br>
    “這是兩碼事。”

    李夫人理著衣袖,淡淡說道。隨后又交代道:“該寫的字一個都不許漏,回頭我要檢查。再告訴她,讓她少跟靖王府的人摻和。

    “聽說那位沈夫人不日就要到了,那位早前左請右請不出來,這回反倒肯來了,八成是為著兩個兒子來的。

    “我看這位林夫人也不是個任人拿捏的主兒,到時王府指不定鬧出什么風(fēng)波,別讓藍(lán)姐兒惹是非上身。”

    金瓶疑惑:“那是晏家家事,姑娘再淘氣也不至于插手其中,如何會引禍上身呢?”

    “那可難說?!崩罘蛉藗?cè)首,“原本是不相干,今日他們倆打了這一架,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混水摸魚?”

    金瓶微怔。

    “眼下王府正妃之位沒定,世子之位也沒定,兩廂加起來三個兒子,總不至于個個都金錢權(quán)力如糞土。如是這般,沈夫人也就不會再帶著兒子進(jìn)京了。”

    李夫人起身走到洗臉架前,潑水先澆在兩手上,漫聲道:“晏衡與藍(lán)姐兒有矛盾,壓下來則還好,若壓不下來,那就有可能演化成林夫人母子與李家的矛盾。

    “李家雖不懼,但也沒必要被夾在中間當(dāng)話題?!?/br>
    金瓶遞帕子給她:“那夫人方才對林夫人……”

    “他們怎么著跟我有什么相干?該硬氣的我自然得硬氣?!?/br>
    李夫人瞅了眼她說。

    金瓶著人換水來洗臉,嘆氣又道:“說來說去,還是咱們老爺好,就沒這么些亂七八糟的事情?!?/br>
    李夫人緊抿的唇角微微揚起來:“他呀,除了太過驕縱藍(lán)姐兒,其余什么都好?!?/br>
    金瓶跟著笑:“老爺這樣地疼姑娘,也是太太福氣?!?/br>
    第016章 情份如何

    前院里鬧成這模樣,不到半日便傳得滿行邸都知道了。

    好在靖王府的人都知道分寸,沒把晏衡扯李南風(fēng)裙子的事宣揚出去,便是有些外人議論,也讓他們給反駁回去了。

    李家這邊自然是不會往外說的,因而外頭目前也只當(dāng)是兩家小孩子起爭執(zhí),偶有表示意外的,更多的是一笑了之。

    戰(zhàn)爭一起,再守禮法的人家也總有狼狽窘迫的時候,誰還能揪著個孩子說事兒?

    晏衡雖然沒像李南風(fēng)需要抄一大堆佛經(jīng),但這一下晌真也沒閑著,蹲了七八次馬步,每次兩刻鐘,中間只留半盞茶時分喘氣。

    若是放在前世那根本不算什么,可眼下這具身體還沒怎么認(rèn)真錘煉過的呢,這半日下來,兩條腿已經(jīng)酸脹得不是自己的了。

    但外頭的風(fēng)聲他倒是也沒落下,眼瞅著夜色一點點加深,漏刻指向的時辰離明日那個時辰也越來越近,他已經(jīng)有些心神不寧。

    明日沈氏他們一到,他再想尋林夫人聊些私己已不方便了,而再過幾日,回到京師的當(dāng)天夜里林夫人就會出事,倘若這一世還讓她尋了短見,那他就妄為人子了。

    便叫來阿蠻:“去看看夫人在哪里?”

    林夫人從李夫人處回來,靖王與兩個將領(lǐng)在喝茶,見到她來,將軍們都笑著喚嫂子,又張嘴跟她討緩解風(fēng)濕痛的膏藥。

    林夫人給了,正想把去西邊的事情跟靖王說說,初霽卻進(jìn)來稟報說晏衡受了大半日責(zé)懲,已然臉色煞白,險些不省人事,夫妻倆對了個眼神,啥也不說了,旋即起身往偏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