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他手扶著膝蓋直起腰來：“小丫頭片子才多大點人？就想這想那的了？告訴你，及笄之前，誰都不許打你的主意！”

    “行唄，只要你肯養(yǎng)我，我在家呆一輩子都成?！?/br>
    李南風(fēng)吐起了瓜子皮。

    ……

    當(dāng)日李南風(fēng)和皇后光臨過的小酒館已經(jīng)成了他們這伙人熟門熟路的存在，晏衡拉著袁縝進內(nèi)，叫了兩斤醬牛rou，一只鹽水雞，再來了幾盤下酒的鹵味，然后又讓上了兩斤酒，你一杯我一杯倒上起來。

    袁縝比晏衡還大兩歲，看這小子眉飛色舞，對比之下更加憂郁了。無奈人家官職比他高，而且從前還救過他，他也不能對他如何。

    桌上邊吃邊喝，邊說了幾件正事，天色也黑了，晏衡讓店家打包了一斤牛rou，一包鹵味，這才喚店家結(jié)帳。

    袁縝瞧著道：“這是帶給誰吃？”他也沒覺得他跟他那兩個哥哥情份好到這份上?。?/br>
    “新養(yǎng)了只鸚鵡當(dāng)寵物，什么都愛吃點?！标毯饨恿思埌鹕淼溃骸懊鲀合铝搜?，隨我去皇陵瞧瞧，先熟悉熟悉路線。”

    袁縝狐疑地瞅了眼他，然后道：“改天行嗎？”

    “不行，時間來不及了！”

    晏衡勾住他肩膀又把他給帶出了門。

    李摯來這么一趟，李南風(fēng)想見晏衡的心情就急切起來了，她得知道怎么回事兒，怎么會是袁縝上門？

    天一黑她就早早把丫鬟打發(fā)出去，佯睡等晏衡來。

    當(dāng)然她也不肯定晏衡今夜一定能來，但到了半夜，窗戶下還是有響動了。

    李南風(fēng)立刻穿衣下地，到了窗下，開窗讓他進來，問他：“你怎么跟皇上說的？怎么來的人是袁縝？”

    晏衡把帶來的東西放下，說道：“你可別提這茬兒了。我去乾清宮才開了個口，袁縝就來了，起初我還瞞著不讓他知道，誰知道他居然張嘴就問我是不是被禁足？

    “對了，你倒是先交代交代，你是不是除了告訴我，還找過他了？”

    李南風(fēng)啐他道：“你豬腦子嗎？就是你，也是潛進府來我才有機會跟你說，我眼下這情況我怎么找他？他也不像你，能潛得進府來！”

    晏衡心下稍受用，把帶來的紙包打開，用竹叉叉了一片牛rou塞到她嘴里，說道：“總算你有點眼力勁兒，知道他本事不如我！不過他要是真的潛進府來，我也會幫著你爹你哥把他的腿打斷的！”

    李南風(fēng)瞪眼。

    他又從善如流將來龍去脈跟她說了，然后道：“我總覺得這法子行不通了，你母親必然會有防備，咱倆得另謀他計?！?/br>
    李南風(fēng)也以為然，李夫人不光是防著晏衡，之前也還防著太子，那會兒生怕太皇太后把她許給太子，就曾禁過她的足。

    想到皇后一副軟心腸，比皇帝那個滿肚子冒黑水的更靠譜，便說道：“看看明兒什么情況再說吧，為了自由，我也豁出去了！”

    晏衡給她遞著絹子，睨著她：“要實現(xiàn)真正的自由，除非你當(dāng)家作主。”

    “可拉倒吧，我還十四歲都沒夠，離當(dāng)家作主還遠(yuǎn)得很呢?！?/br>
    晏衡想了下，又道：“聽袁縝說你母親答應(yīng)你明兒下晌進宮去了？”

    “是啊，”李南風(fēng)嘆氣，“但她又說要跟我一道進宮，這樣一來我是肯定沒機會讓娘娘求情了。”

    第427章 你喜歡嗎？

    別的倒罷了，關(guān)鍵是眼下這會兒事情正查到點眉目，這要照李夫人的意思關(guān)上三五個月，事情肯定辦不成了。

    想到這里她又道：“對了，姚叔那邊，皇上這兩日有沒有新的示令下來？”

    “你母親也會跟你進宮？”晏衡還停留在她的回話上，正準(zhǔn)備叉給她吃的鹵味停在空中，“那這么說來明兒下晌我不用再帶袁縝去皇陵了？”

    “你要帶他去皇陵？”

    晏衡看了眼她，把鹵味叉到她嘴里，把話題岔回來：“說正事吧。昨日我父親去過大理寺，承恩侯和你父親也一道，我估摸著是去審過姜圖的哥哥了。

    “——你先這么呆著吧，我這兩日再想想辦法看怎么把這禁令給解了。你也先賣個乖，順順你母親心意?！?/br>
    其實反過來想想，禁足也有好處，至少外面那些阿三阿四想見她也見不著……

    “那你得趕緊想?！崩钅巷L(fēng)隨口應(yīng)著。

    晏衡看她伏在桌上往鹵味里挑挑揀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頭頂：“平時也沒見這么惦著我！”

    李南風(fēng)哼哼了兩聲，像只饜足的小獸。

    晏衡低下來的雙眼里也有著星光。

    ……

    李南風(fēng)不能干等著晏衡來救，翌日放了學(xué)，回房吃飯梳妝，她就與李夫人一道進宮去。

    連日沒見面的侍衛(wèi)們看上去都有點激動，在李夫人看過來之前以眼神頻頻地問候著李南風(fēng)，李南風(fēng)也順勢塞了張紙條給楊琦。

    雖說在自己家里，給自己的侍衛(wèi)安排點差事都得這么隱蔽，看著不像個事兒，但是只要能達(dá)到目的，李南風(fēng)不會在意用什么形式。

    給楊琦的吩咐是盯著程淑，上回在街頭給程淑下的餌，不能讓它就這么斷了。

    卻說程淑跟程老太爺告了程曄一狀，程曄公然沒有理會，程老太爺便就捉了程世源來斥罵了一通。

    程世源如今在鴻臚寺謀到了個差事，還是托了親家的福，這番派了妻子往余家去見了程曄，得知來龍去脈后，自然不會把這個偏心眼兒的老爹放在眼里，任怎么責(zé)罵，他也依然故我。

    程淑就委屈了，這可是實打?qū)嵉囊粋€巴掌，她顧著程家的體面沒在外頭還回去，怎么能回了家也討不著一個公道呢？

    但程曄如今都嫁到了余家，她即便是氣，也不能拿她怎么著。

    跟程孟嘗說吧，程孟嘗又是個克己復(fù)禮之人，自然也不會替她去找余家理論。繼母就更不用說了。

    接連抑郁了幾日，林mama瞧見，就說道：“那日李姑娘不是幫姑娘解了圍么？姑娘怎么不去李家拜訪一下？”

    程淑道：“父親不是派人去過，李姑娘不見么？想必那日在街頭也就是心血來潮，不是成心要幫我?！?/br>
    林mama道：“姑娘太容易放棄了。李姑娘若是心血來潮，又何必特特地帶姑娘下去梳洗？

    “奴婢聽說這位姑娘年紀(jì)雖小，但心智過人，至今行事沒吃過什么虧，若不是她想這么做，絕不會做。”

    “那mama是什么意思？”

    “咱們之前幫薛公子牽成了表姑娘這根線，乃是為了姑娘自己拉個靠山，多條后路?？蛇@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親戚情份哪里有利益結(jié)合來得穩(wěn)妥？

    “奴婢的意思是，眼下李姑娘與曄姑奶奶的過節(jié)擺在這兒，姑娘何不就此靠近李姑娘？這層關(guān)系若是結(jié)成了，可比薛公子這邊要牢靠得多呀?！?/br>
    程淑凝眉沉思著，說道：“那如今曄姐兒這邊也沒什么進展，我怎么去見人家？”

    林mama道：“其實奴婢聽說，去年在相國寺，曄姑奶奶被李姑娘氣到動了胎氣，是她自己先去撩撥的人家，跟李姑娘并不相干?！?/br>
    “那又如何？這層我們早就猜到了?！?/br>
    “那余家如今雖說興旺，親家老爺官運亨通，可余夫人甚為精明，不見得會高興家里有這種挑事的兒媳婦，曄姑奶奶必然是瞞住他們的。

    “若姑娘能把這事挑破給余夫人，這不就能摘現(xiàn)成的果子了嗎？差點讓婆家跟太師府結(jié)仇，余家能待見她？”

    程淑凝神聽完：“可我們又沒證據(jù)，怎么能讓余夫人相信呢？”

    “這兩日奴婢替姑娘打聽了一遭，倒是找到了幾個證人，其中之一就有相國寺管梅林的一個小沙彌，姑娘若誠心相求，此人未必不肯出來作證?！?/br>
    程淑本來沒抱什么希望，卻沒想到她竟連證人都給打聽到了，當(dāng)下就激動起來：“mama真是太周到了！”

    又道：“那小沙彌何在？我這就去見見他！”

    “奴婢這就打點車駕去相國寺！”

    ……

    皇后沒有午歇的習(xí)慣，李南風(fēng)與李夫人到達(dá)坤寧宮時她正在品茶。

    宮里人少，事情也不多，除去喪事這邊必要的禮節(jié)，入宮這段時間皇后便就忙著接見各地進京的宗親，與太子之間的母子情份也迅速加固。

    偶爾皇帝也會來坐坐，但往往都是趁著太子在的時候過來，至于乾清宮，她是至今都還沒踏足過的。

    母女倆進了宮，早已經(jīng)在等著的她就放下茶盅在殿中站定迎著了，看到李南風(fēng)時皇后就忍不住微笑伸出了手。

    在李南風(fēng)眼里，進宮三個月的皇后雖然依舊衣著簡樸，那份母儀天下的貴氣卻也逐漸浮現(xiàn)了出來。

    但是在宮里呆著的無聊也是顯而易見的，有些日子沒進宮，她竟發(fā)現(xiàn)簾櫳底下錦袱上伏著只獅子貓。

    李南風(fēng)把貓兒抱在手上，看她們嘮家常。

    沒多會兒宮女來報說太子殿下和袁世子來了，李夫人眼光余光立刻掃著李南風(fēng)，起身相迎。

    李南風(fēng)也抱著貓站了起來，太子見完禮，看到她，笑著道：“你喜歡嗎？改日我也讓人抱一只給你?！?/br>
    李南風(fēng)道：“不了，我是個坐不住的人，分不出心思來照顧這些?！?/br>
    太子便不說話了，笑看她一眼，端起茶來。

    袁縝本以為下晌要隨晏衡去皇陵，沒想到這家伙又改變了主意，臨時不去了！那正好，他下了衙便進宮來。

    礙著李夫人在，他不好跟李南風(fēng)私語，心里又想知道她禁足的原因，憋得難受極了，不停在咳嗽。

    皇后道：“縝兒嗓子不好？——明月把前兒靖王妃給我的潤喉藥拿來給世子?！?/br>
    袁縝忙擺手：“不是……”這邊藥已經(jīng)送到了跟前，卻也只好接了。

    第428章 蠢或不蠢？

    李夫人看到袁縝來，便不由得信了李摯昨晚上那番話。

    李南風(fēng)何嘗不想瞅空出去？但李夫人看得太緊，她走不了。

    一殿里五個人喝了兩輪茶，太子給皇后打眼色，想讓皇后出面行個通融，皇后卻似沒看見，與李夫人相甚歡，完全沒理會他們。

    李南風(fēng)也只好認(rèn)命，陪著用完點心，而后出宮。

    這趟宮進得真是沮喪極了，袁縝立在宮門下望著她們背影，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到底犯了什么錯？郡主為什么盯她盯得這么緊？”

    太子道：“大概只有阿檀知道?！?/br>
    袁縝聽到這里，扭頭看他道：“您可別提他?！?/br>
    ……

    李南風(fēng)剛回府，楊琦就給她比了個手勢。

    她看了眼李夫人，便稍稍落后兩步，把梧桐給留了下來，然后渾若無事的回房。

    剛把衣裳換了，梧桐就進來了，把丫鬟都喚退了出去說道：“姑娘，程淑去相國寺找了個小沙彌當(dāng)人證，問出了去年姑娘在寺里路遇程曄并起爭執(zhí)的事情，程淑方才已經(jīng)讓人把這事給捅給余夫人的meimei了，而余夫人的meimei方才又上余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