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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去,你說來聽聽?” “西市死人了!” “死人,這年頭死人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除了這個,還有沒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是說來聽聽?” “不是啊,死的那個人還是個小孩兒呢,就咱們前幾天還見過的……” 他說到這里,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忽然間,一個黑色的影子出現(xiàn)在圍坐在火堆周圍的眾人身后。 為首的乞丐嚇了一跳:“你要死??!半夜走路沒聲音!” 悄無聲息站在眾人背后的黑影正是蘭雪懷,此時,他的臉已經(jīng)不能用慘白來形容了,他的神情幾乎都有些扭曲。 蘭雪懷剛醒,沒看到閑燈,反而聽到了這些乞丐的討論,他的心一瞬間的跌落谷底。 “你們剛才說什么?” 乞丐嘀咕了一句:“還以為是個活死人呢,在這兒躺了幾天還沒死,今天居然能下地了?!碧岣呗曇?,這個乞丐說:“剛才說西市死人呢,對了,好像就是你的那個同伴?!?/br> 他每說一個字,蘭雪懷的臉色就蒼白一分,直至渾身墜入冰窖,克制不住地發(fā)抖。 乞丐見狀,詫異道:“你沒事吧?喂,喂——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兒?” 蘭雪懷發(fā)瘋似的拔足狂奔,顧不得身上的傷口,冒著大雨,一路失魂落魄的打聽,最后到了西市。 西市已經(jīng)收攤,空蕩蕩的大街上什么都沒有,街尾只有一棵挺拔的白玉蘭樹黯然矗立。 “閑燈……”蘭雪懷啞著聲音喊了一句。 大街上無人回應(yīng)他,蘭雪懷失去了往日的冷靜,滿腦子都是那些乞丐的話,如同一聲聲的魔咒,環(huán)繞在他的腦海里。 閑燈出去了。 他半夢半醒之間,依稀記得閑燈與他說過兩句話,要出門給他買藥。他知道自己背后的傷口已經(jīng)越來越嚴(yán)重,但越是嚴(yán)重,他反而越是有一種隱秘的解脫感。大不了,就這么死了,死了之后,再也不會有人說他是妖女之后,也再也不用背負(fù)這么多責(zé)任。所以,蘭雪懷根本就沒想過要自己好起來,閑燈去為他買藥這件事,他以為是自己的夢,誰知竟然是真的。 到底是去買什么藥,會一個下午都回不來 西市離他們藏身的那個破廟不遠(yuǎn),按照閑燈的腳程,應(yīng)該一個時辰就能來回。 若是沒有……必然就是出事了。 在滿大街都是天機(jī)變修士的情況下跑出去,無疑是找死。但是閑燈不出去買藥,那么等死的就是蘭雪懷。 他翻遍了整條街每一個角落,雙手翻的鮮血淋漓,也沒有找到閑燈。 蘭雪懷萬念俱灰往前走了幾步,忽然間看到了一座茶亭。原本空無一人的街上,忽然就多了一個人。這個人的背影十分熟悉,是個少年,正安安靜靜地坐在茶亭中。 半晌,對方轉(zhuǎn)過身,站起來,蘭雪懷看清他的一瞬間,瞳孔巨震,他脫口而出:“……唐棋樂。” 是唐棋樂,容貌,衣服,甚至連身上干枯的血跡都證明了這一事實。 但又不是唐棋樂,神態(tài),氣質(zhì),雖然只是細(xì)小的變化,但完完全全又是另一個人。 蘭雪懷立刻回過神:“你不是唐棋樂?你是誰?” “唐棋樂”站定,神態(tài)自若,“你好啊,初次見面,我是來送你一個禮物的。” 電石火光,蘭雪懷心中對此人身份的猜測就有了定論,他目光凜然,壓低了聲音問:“無字磐石?” “唐棋樂”說道:“你不先看看我送你的是什么禮物嗎?” 他側(cè)開身子,露出了背后的場景,一名少年正趴在桌上,蘭雪懷見狀,一直懸在喉嚨的心臟終于落下來,松了一口氣。 趴在桌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閑燈。 蘭雪懷雖然有萬千疑問想問“唐棋樂”,但此時他果斷走到了閑燈身邊,沉了沉氣,他拍了下閑燈的肩膀,說道:“我不是叫你不要到處亂跑嗎?!?/br> 誰知道,這一拍,就像拍在了棉花上面。閑燈的身子輕飄飄一歪,就往地上滾。 蘭雪懷來不及思考,身體先做出反應(yīng),抱住了閑燈。 閑燈全身如同沒骨頭一般倚在他身上,蘭雪懷腦袋嗡的一聲,仿佛被尖銳的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眼前一片空白,什么景色都看不見了。 閑燈的心口有一個手掌大的血窟窿,仿佛是被人用手給捅穿的,前襟被深色的血染得通紅,蘭雪懷將手放在他的手腕上一探,沒有脈搏,沒有心跳,沒有呼吸,儼然已經(jīng)死了有一段時間。 蘭雪懷抱著他怔怔地坐了一會兒,忽然收緊了手臂,將閑燈死死擁住,他渾身發(fā)抖,秀麗的五官因心中剜痛扭曲在一起,傷情過度,有入魔之勢,嘴里吐出了幾口血,最終絕望壓抑地哭出聲。 蘭雪懷就這么抱著閑燈坐了很久,冷不丁,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眶通紅,一瞬間抬起頭,血絲密布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唐棋樂”。 “救他……”蘭雪懷吼道:“救他!” 仿佛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線生機(jī),蘭雪懷欣喜若狂。 “唐棋樂”卻道:“如你所見,閑燈已經(jīng)死了,你要我怎么救?” 蘭雪懷放下閑燈,猛地揪住唐棋樂的領(lǐng)子,兇狠道:“你是怎么救的唐棋樂,你就怎么救閑燈,你聽不懂嗎!你不是無字磐石嗎,不是誰許愿都可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