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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幾個家長熱切的樣子,秦然把積蓄著的怒火硬生生憋住,“這里人多,”他示意屠梓接手,“你們先和小孩到帳篷里面坐坐。藍鳥,”秦然咬緊牙,“你跟我過來?!?/br> 為了不讓人聽見,秦然特地走了一段路,帶著藍鳥進了某家自示威變得激烈后就空置了的咖啡店的廚房。 “你瘋了嗎?!”秦然指著藍鳥鼻子罵,“你讓那些小孩子上鏡?!還把他們帶出來,是想讓他們直接站臺上當靶子嗎?我們做這么多、大家當初同意出來爭取是為了什么?” “是為了千千萬萬所有會覺醒成哨向的孩子?!彼{鳥絲毫未懼,他自問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現(xiàn)在讓凌俊他們兩家出來說話正好,見了他們,社會就能從新注意到‘感染者’從小就被從家人身邊帶離、禁錮、剝削的事實,更真實的感受到更生黨的殘酷,而不會再認為示威者只是一群無事生非的社會青年?!?/br> 這就是他安排凌俊、妞妞和他們的家長拍了一段證明兩個孩子是哨向,并陳述他們收到的追捕迫害的片段,然后將這上傳的網(wǎng)絡的原因。 “呵?”秦然都要被藍鳥的理直氣壯氣笑了,“真是厲害呢你,既然那么有道理,為什么又要私下做這件事?嗯?怎么不敢跟大家說你這一箭雙雕的大計?” “因為你和幫主一定會反對?!彼{鳥確實毫不心虛,“其實我是跟大家說了的,只是大家都明白,兩位當家、甚至辛逸林和黃晨也一定會反對,所以我才說服了大家,先把影片拍好,再跟你們說……我,”說到這里,藍鳥的眼神總算有點有點浮動,“我做的,不過是把大家一起做好的片段提早發(fā)了出去罷了?!?/br> 得知基地里的其他人竟然也贊成,秦然確實很驚訝。 趁著秦然愣住,藍鳥續(xù)道,“幫主你們太瞻前顧后了,我們抗爭,為的是未來所有哨兵向導的自由和幸福,而不是眼前這一、兩個小孩子。為了整個大局,一點犧牲雖然難受,但是必要的?!?/br> 聽到這種論調,秦然的臉色徹底地沉了下去,“一點犧牲?誰給你的尺子讓你判斷什么是一點犧牲的?藍鳥,你這種想法很危險?!?/br> 藍鳥反駁,“兩個人曝光的風險和整場抗爭的成敗,誰都會算?!?/br> “是嗎?”秦然問,“那二十一發(fā)催淚彈和煙霧彈,跟上萬人的示威者之間,又是怎么算的?” “……”藍鳥張了張嘴,最后還是閉上了,繃著下巴。 “果然?!鼻厝痪椭雷约簺]有猜錯,“那一車的‘補給品’我明明有讓人去檢查,波斯說基地派人做了,到開始清場的時候卻一個基地的人都沒出現(xiàn)。當然也可能是來檢查的人檢查完馬上就走了,但以我對我?guī)托值芙忝玫牧私?,更大的可能是,做檢查的人本身就沒有來現(xiàn)場。讓精神體離開宿主進行遠距離活動需要特殊的天賦,而歸來幫中——現(xiàn)在就只剩下你而已?!?/br> “你早就發(fā)現(xiàn)更生黨運了一整車的武器進場,卻沒有阻止,也沒有發(fā)出警告。藍鳥……你到底在想什么?!?/br> 最后的一句,比起疑問,更像是一句結論。 “……是,我是知道?!彼{鳥破罐子破摔了,“我故意的。那時候就差一點,差一點所有人都要被沈梁那道貌岸然的騙了。那既然更生黨那么迫不及待,要犯蠢自己露出獠牙,我為什么要攔著不讓他們跳坑?”他愈說愈覺得道理在自己這邊,“要不是有那一出,我們現(xiàn)在能有這么多支持者嗎?” “哦,對?!鼻厝焕湫?,“那沒有這一批被暴力清場刺激來的支持者,還沒有現(xiàn)在的亂象和頻發(fā)的武力沖突呢,也不必你費心安排兩個小孩拍片了是不是?” “這……”藍鳥終于無話可說。 但秦然知道他不說話,不代表就覺得自己有做錯。 嘆一口氣,秦然勸了最后一句:“藍鳥,我和無往搞得出來歸來幫,辦得起來賭場,自問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們不像屠梓或是浪涯,無時無刻把良心掛在額頭上晃眼睛,我也沒期待你能做到那樣,沒必要。但這個世界的事,不是每一件做了、發(fā)生了,都能用下一著棋挽回的,也不是任何時候,都有人在旁邊看著,隨時準備把脫軌的列車扶正?!?/br> 等兩人從咖啡店出去的時候,燕無往已經(jīng)等在門口。 “我讓屠星遙過來把凌俊他們接走了?!彼吭陂T框邊上,“沒想到不過是讓辛逸林和黃晨走開了會兒,要找個沒參一腳做傻事的出來,還非得不是原來幫里人才行。”他原來還想多說兩句,但看見兩人臉色,他便省了。 秦然過去搭住他肩膀,“之后社會對那條影片是什么反應,就只能等著看了。” 等著看后續(xù)的不只有示威者。 “主席?!?/br> “如何?”調整著辦公桌上擺設的位置,佟權頭也不回。 “示威者們并沒有在晚會上帶出影片中的兩個小孩?!泵貢诤笪⑽澭?,恭敬地回答,“他們還說,‘這段影片只是想換回人們對感染者現(xiàn)況的注意、減少針對軍警的沖突行為,小孩現(xiàn)在在安全的地方,希望不要有任何人去sao擾他們。” 聽完,佟權總算抬了抬眼睛,“哦?”他微微一笑,“似乎那些示威者中還是有些腦子清楚的人?” 所謂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隊友,盡管進展一直在掌控之中,但那條影片出來的時候,佟權還是忍不住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