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成安_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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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太師公子,出門不帶隨從?”賀斌奇道:“還是說他早就故意把隨從給打發(fā)了?就像小侯爺打發(fā)你一樣。” 猜歸猜,人不見了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賀斌內(nèi)心惴惴不安了一個日夜,一早自岳海樓的客房里醒來,他就喚來了隨從詢問安朝昀下落。 “再多加些人手去找?!辟R斌披著衣服憔悴的走到陽臺上,忽見另一隊人馬氣勢洶洶的喧囂過市。 賀斌一下子睡意全無,睜了一下眼,伸著脖子看:“奇怪了,三皇子怎么跑出來了,這聲勢浩大的要做什么?” 小廝替他披上外袍,小心的問:“少爺,還要找嗎?人太多怕驚動了安王府,不好交代啊?!?/br> “先不找?!辟R斌抓了抓亂蓬蓬的頭:“沖撞了三皇子就糟了,哎?!彼屏送菩P:“找兩個機靈的去探探風聲?!?/br> 伺候安朝昀那個大麻煩吃了藥,沈溪去浣手,恰好看見一大把歲數(shù)的老大夫宋蒿正坐在磨盤旁邊剝玉米棒子。 “宋大夫一把歲數(shù)還吃這個?”沈溪眨了眨眼,略帶好奇的走上前問。 “我牙口好著呢?!彼屋锖敛豢蜌獾倪f了一根玉米棒子給沈溪:“幫我一起剝?!?/br> 沈溪茫然失措的捧著那根玉米棒子發(fā)了一會兒楞,遂有樣學樣,笨拙的開始剝玉米粒。 安朝昀輾轉(zhuǎn)反側(cè)的睡在靠窗的臥榻上,這醫(yī)館里的硬榻比家里差遠了,睡得他腰酸背疼,胳膊的問題其實不大,若是換做以前,他肯定歸心似箭。 今時不同往日。 他撐起上半身,慢慢的推開半扇窗,從縫隙里偷看,那個文質(zhì)彬彬的沈溪正背對著他坐在磨盤邊,陪著須發(fā)皆白的老頭剝玉米棒子,渾身的刺都收斂了,時不時側(cè)過臉詢問的天真模樣看起來真是軟的不行。 安小侯爺一手托腮,拗了一個舒坦姿勢將腦袋架在窗臺上,略略出神。 “紙上得來終覺淺,尤其是這人命關(guān)天的事,更不是自己隨便看看書就行的?!彼屋镟┼┎恍莸恼f:“就比如你這個合谷xue,扎淺一點跟扎深一點,天壤之別啊?!?/br> “恩?!鄙蛳c頭:“您說的沒錯,可是我除了讀書,也沒有別的渠道?!?/br> 宋蒿捻著亂糟糟的羊角胡子笑了:“在這兒等著我呢?” 沈溪臉頰微紅,沉默不語,修長的手指一粒一粒的將堅硬的玉米粒捋下來,宋蒿說:“你衣著不凡,將來仕途無量,學這些做什么?想去當御醫(yī)啊?御醫(yī)啊,看起來好像是個官兒,那都是宮里的下等人,被人使喚,苦著呢?!?/br> 說完,趁著沈溪發(fā)呆的功夫,宋蒿捧著竹篩子慢悠悠起身,往門口走了。 就在此時,大門被人轟然踹開。 宋蒿被嚇得左腳拌右腳,竹篩子里的玉米粒灑了一地,來人熟視無睹,一左一右夾住他往外走。 “宋蒿,可算找著你了?!迸椎慕妼⑿⌒∫粋€門戶圍的水泄不通,自門外走進來一個貴重男子,負手道:“我是三令五申你不來,好請歹請你也不來,非要我當那三顧茅廬的劉備你才肯是不是?” 宋蒿半個身體往后賴,吹胡子瞪眼,毫無形象的嚷嚷道:“誰說你親自來了我就會去,我不去!放開我!” “你老糊涂???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蔽渲缯f:“你可知道若你醫(yī)好了我皇弟,能得到多少真金白銀的酬勞,這等好事,宮里的御醫(yī)求都求不來呢!” “呸,你以為我不知道!”老頭子“啐”了一口:“你們一家子斗來斗去,綿里藏針,今天醫(yī)好了明天又弄死了,御醫(yī)那是沒法子,可我憑什么陪著你們折騰,治得好疾病治得了你們的人心嗎?” 他一席話說的直白的不能再直白,絲毫不因為對方是皇子而有所遮掩,一下子周圍寂靜如死,武之虹冷笑一聲不予與他多言,揮手說:“帶走?!?/br> 這孤苦伶仃的老頭兒要是被武之虹帶回去,那可真是生死由天了,沈溪一拍磨盤道:“放手?!?/br> 武之虹慢悠悠轉(zhuǎn)身,覷了他一眼,鼻孔朝天:“又是你?。可蛳?,不是冤家不相逢哦?” “是啊?!鄙蛳f:“三殿下每次做傷天害理的事都能被我撞見,還義無反顧照做不誤,當真是臉皮厚勝城墻?!?/br> 武之虹蹙眉,又想起了先前的一些瑣事,啟唇冷笑:“沈溪,你說話給我注意點,這次我是奉旨前來,帶了宋神醫(yī)回去替我弟弟醫(yī)病,正大光明,你要阻攔不成?” “奉旨,旨呢?拿來我瞧瞧?!鄙蛳f:“你上下嘴唇一碰就說是奉旨,誰知道你是不是假傳圣旨,當今圣上英明如斯,會下旨讓你來這種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醫(yī)館里搶人?抱歉我是不信的?!?/br> 沈溪這張利嘴武之虹是見識過的,先前他在宮里調(diào)戲?qū)m女被沈溪撞見,也是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他威逼利誘,沈溪回家后洋洋灑灑寫了一篇奏表通過他父親遞到了和順帝面前,結(jié)果—— 武之虹越想越氣,一個女人而已,何至于小題大做,父皇自己不是還有大把的女人,竟然還教訓(xùn)自己,太好笑了。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蔽渲绫持?,晃晃悠悠走到沈溪面前:“你是不是真覺得我不敢拿你怎么樣?” “你今天敢?guī)俗撸揖透野涯愕乃魉鶠楦嬖V皇上?!鄙蛳f:“皇上前幾日問過我父親,愿不愿意讓我進宮當太子師,我還在考慮,你可以掂量掂量我說的話幾斤幾兩?!?/br> 武之虹大驚:“太子師?!父皇怎么可能那么信任你們沈家!”他頓了頓,兩腮繃緊:“我信你就有鬼了,人帶走?!?/br> “不準帶!” 武之虹忍無可忍,反手一巴掌朝沈溪扇過去:“你還敢多嘴!” 沈溪筆直的站著,目光冷定,不躲不閃,任由那一巴掌朝臉上打過來。武之虹這一巴掌鉚足了勁,半途被人截住,他壓了壓,力氣抵不過,正要發(fā)怒,忽而聽人笑道:“三殿下,消消氣?!?/br> 這次換沈溪震驚了,他剛要張嘴說話,安朝昀已經(jīng)一步插進了他跟武之虹之間,利用身高的差距將沈溪牢牢的擋住了。 武之虹認出了他,收斂了怒氣硬聲道:“安小侯爺?你怎么在這兒?” 安王府跟和順帝沾親帶故,又有軍功加身,向來受人尊敬,這位安小侯爺更是安王府的天之驕子,武之虹不敢小覷。 “受了點傷,勞飯羊角胡子的老大爺照看?!卑渤缿醒笱蟮呐e了舉自己的傷臂:“怎么?三殿下要把老大爺帶走?。亢觅囈仓乙宦?。” “.......”武之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沈溪,目光復(fù)雜:“安小侯爺說笑了。” 奇了,他在心里想,如果沈溪跟安朝昀是朋友,那剛才為什么不直接把安朝昀搬出來?如果不認識,這兩個人同時出現(xiàn)在這里,未免也太巧了。 “三殿下,賣我個面子?!卑渤赖目跉馐祜骸澳悴痪褪窍霂н@位老大爺回去瞧病么?也不是壞事,好好說嘛。你就是拔毛也要給人把毛捋順了對不對?老大爺不情不愿,回去不醫(yī)病下毒怎么辦?出了事三殿下也擔待不起啊。” “你以為我沒說過么?這老家伙怪癖的很,油鹽不進?!蔽渲缋淅涞馈?/br> “你不是遇上我了么?我給你勸勸?!卑渤勒f:“何必跟半條腿踏進棺材的人較真,傳出去多難聽啊,今天就先算了?!?/br> 宋蒿:“?????你這個小子怎么說話——” “閉嘴?!卑渤罊M了他一眼,立刻有禁軍上去捂上了宋蒿的嘴。 武之虹盯著安朝昀看了一會兒,目光忖度,安朝昀笑瞇瞇的回望他,目光懶散中凝了一股威壓,武之虹知道這是給他臺階下,他沒法跟安王府作對。 “好。”他訕訕的說:“今天我看在小侯爺?shù)拿孀由?,暫且先不計較,老東西,還有你沈溪,你給我記住了,這事兒沒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