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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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花不好吃嗎?”少年反問,“姜鶴,吃你的豆腐花,少發(fā)問?!?/br> 她撇撇嘴,不說話了。 懶得搭理他。 陽光斜斜的從頭頂兩棟樓之間的縫隙漏下來,一束光正好打在她的頭頂。 她的睫毛被陽光暈染成了淺棕色,眼珠子是深褐色的,韋星濤可以看見她小巧的鼻尖上落下的陽光的光斑。 這一幕,很深刻地印在了少年的腦海里。 在今后很長的一段時間每當(dāng)他回憶起,都可以想到一個身穿江市一高校服的小姑娘坐在瘸腿油污的破爛木頭桌邊,捧著個破碗喝豆腐花……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讓人第一次地品出悸動的氣息。 還有心中掙扎孕育著,悄然滋生的一絲對陽光的心神向往。 第56章 他的答案 也不知道是早上吃得太多,還是心里壓的事太多,吃完早餐回到韋星濤家里,姜鶴隨手拿了本參考書捧著看了一會兒,中午的時候又有些反復(fù)地發(fā)燒。 下午自然也就沒去成學(xué)校。 韋星濤也沒去,當(dāng)然他自動省去了跟學(xué)校請假的這一步,坐在家里床邊一邊玩手機,一邊嘲笑姜鶴。 “一點小事也能給你愁病了,看你這點抗壓能力,”他輕描淡寫地說,“顧西決不要你這件事,不是你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的嗎?” 姜鶴抱著枕頭翻了個身,不理他。 他也無所謂,自顧自說自己的:“還是說早上樓下那對母子嚇著你了?沒事別害怕,還有更慘的,他們好歹還有個房子住,你要不要深夜時間去蘇子橋洞下面看看……這年頭的底層螞蟻,誰沒有個夠人喝兩斤白酒的故事?” 姜鶴又翻了個身,瞪著他。 少年嗤笑,半嘲諷道:“顧西決把你保護的很好嘛。” “哦,那你這是什么,”她反唇相譏,“幫我睜眼看世界嗎?” “我沒幫你,”他一臉拒絕邀功的謙虛,“是你自己看到的?!?/br> 姜鶴把被子掀到腦袋上。 關(guān)于顧西決說的“你家里人也跟著找你一晚上,時間不到警察局也不受理”這句話她從頭到尾都不敢細想。 腦子里亂糟糟的,一會兒想到韋星濤家里空蕩蕩的客廳,一會兒想到樓道里的那對母子,那個女人的眼角紋和她身上的氣息。 最后…… 她想到的是陰暗的樓梯間里,少年微微側(cè)著頭,用平坦無起伏的聲音說:我就是孤兒,對從來沒擁有過的東西,沒有失去的概念。 至此,姜鶴飄忽的思緒就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猛地戛然而止。 她拉扯了下身上的棉被,整個人微微發(fā)抖地縮進了被窩里,忽然覺得天氣變得實在是有點冷。 ……我可能是有點太任性了。 吸了吸鼻涕,她破天荒地這么想。 然后自己都把自己嚇得一哆嗦。 這一捂就是捂到第二天。 早上起來,姜鶴還是沒有什么精神。 韋星濤求求她去上學(xué),只因為昨晚又睡了一晚上沙發(fā),睡得他腰酸背痛,大半夜被沙發(fā)硌醒咬著牙爬起來心想自己無論如何要睡床至于她要跟他擠擠還是滾去睡沙發(fā)隨她大小便。 結(jié)果一摸門,臭丫頭片子把門鎖了。 韋星濤咬著牙等到天亮,打發(fā)姜鶴去上學(xué)他好上床補眠,好在姜鶴也不是那種但凡有一天可以不去上學(xué)就堅決不去的人,二話不說收拾書包就走了。 走之前韋星濤一路把她送到李子巷門口,滿臉陰郁地問了句:“你準備在我家賴到什么時候?” “至少把你買的兩包內(nèi)褲用完吧?”姜鶴眨眨眼,“不然多浪費?” “你可以帶回家去用?!?/br> 兩天無好眠的韋星濤覺得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把這個女鬼撿回家,現(xiàn)在他腸子都快悔青。 女鬼沖他燦爛一笑,背著書包揚長而去,扔下一句令人絕望的:晚上見,我給你打包外賣。 韋星濤:“……” 作為生理和心理均健康的當(dāng)代青少年,韋星濤必須承認自己曾經(jīng)大概一萬次幻想過將來跟女人同居會是什么樣的…… 他確定那一萬次里,沒有任何一次長現(xiàn)在這樣。 用導(dǎo)航從李子巷走到學(xué)校,距離衡量單位是自己的雙腿,姜鶴再次地感受到李子巷這個地方,距離她生活的街區(qū)究竟有多近。 然而將近十幾年的過去里,她從來沒有感覺到過它的存在。 它陰暗且安靜,卻又意外地勃勃生機。 她不討厭那個地方。 但是走回陽光下,走進校園里,捧著從校門口包子鋪干干凈凈的蒸籠里買來的白面包子,她這才感覺到身心回到了生活的正軌。 這天她出門的早了些,到教室的時候大概還有二十分鐘才上早讀,教室里的人不多,但是在最后一排的窗下,卻早就趴睡著一個人。 明明只是一天未見。 姜鶴卻總覺得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他。 站在教室門口遲疑了下,她正磨蹭地用自己臨時打發(fā)韋星濤去買來的布鞋鞋底摩擦教室門口的地面,心臟不受管教地亂跳。 此時,原本應(yīng)該在補眠的少年卻仿佛有所感知般,把頭從臂彎里拿起來。 猝不及防地對視,空氣被不幸凝結(jié)。 對方漆黑眸中沒有多少情緒,只是帶著還未消散的睡意…… 但是光是這樣,姜鶴已經(jīng)想要轉(zhuǎn)身逃跑。 她的鞋底又在地上磨了兩下。 然后在她來得及真的轉(zhuǎn)身跑路前,坐在人煙稀少的教室最后一排的少年有了動作,他打了個呵欠,一臉疲倦,目光卻放在她身上。 “還站在那看什么,過來?!?/br> 姜鶴拎著書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時,屁股只敢挨著半邊椅子。 顧西決注意到了,沒有揭穿她,也無視了她目光心虛加尷尬到躲躲閃閃,只是看著她腳上那雙黃色的匡威布鞋:“鞋子哪來的?” “隨便,叫朋友買的?!苯Q說,“那天我走的太急了,只穿了拖鞋。” 說著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她真的不想那么快就跟顧西決開始討論前天晚上的那件事。 好在少年聽了她的話反應(yīng)不太大,并沒有順著這個話題延伸,而是繼續(xù)就她的鞋子做出冷淡地評價:“你那朋友不知道你穿校服?深藍色的校服裙子配黃色布鞋,他怎么想的?這人眼光有問題,以后少跟他玩。” 姜鶴被他突如其來的時尚感虎得一愣一愣的。 看著他情緒很淡的側(cè)臉,她又不敢反駁,“哦”了聲乖乖點點頭。 “燒退了嗎?” “退了。” “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只是不太有力氣?!?/br> 她一問一答,期間那種緊繃感稍微消散了些……一邊安慰自己“不就是個顧西決怕個錘子啊”,一邊逃避他的眼睛,彎腰打開自己的書包,把里面的書掏出來。 顧西決沒有再繼續(xù)追問姜鶴這幾天在哪,和什么人待在一起,讓姜鶴松了一口氣,她很懷疑顧西決要是知道她天天霸占韋星濤的床會是什么表情。 ……反正自古叛國者向來死無全尸。 她手抖抖地把自己的課本端端正正地擺在桌子正中間。 顧西決坐在旁邊冷眼看著她莫名其妙抖成篩子,余光又瞥了眼她放在桌子上的書,不怎么費勁就發(fā)現(xiàn)她的書每一本都有一些弄濕的痕跡,卷角明顯。 翻開的時候書頁也發(fā)出那種不詳?shù)母纱嗦暋?/br> ……大概是那晚跑路沒忘記帶上自己的書包,所以里面的書也遭殃了。 他想了下,從自己的抽屜里把自己那套嶄新的書拿出來,然后直接跟姜鶴的那些換了下,他手長動作還快,整個過程姜鶴只來得及“欸”了聲,就看見自己的泡水書變成了新書。 “我不用……” 她磕巴了下。 “這些書我用不著?!鳖櫸鳑Q面無表情地說,“這學(xué)期cao剛開始,你那些泡水咸菜經(jīng)得起你翻幾次?” “……” 姜鶴默了下,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是吧…… “我書上面還有好多課堂筆記筆記。” 舍不得,嚶。 顧西決停頓了下,手一推,把她那些破書也劃拉給她:“再抄一遍?!?/br> 姜鶴:“……” 顧西決轉(zhuǎn)頭看她:“我替你抄?” 這語氣絕對不是一般疑問句,聽上去更加像是”你要識好歹”的同義詞。 心中感慨“昨天的溫柔果然是曇花一現(xiàn)”,她搖頭如撥浪鼓,說著“不用不用”見好就收地把兩沓書抱過來……這時候,顧西決又變戲法似的,從抽屜里拿出來一盒布丁。 看著像手工制作的,裝在一個透明的正方形玻璃瓶里,大概是剛從冰箱拿出來不久,上面還掛著水霧。 修長的指尖卡著瓶口,他將瓶子放在姜鶴的跟前。 姜鶴抬起頭,鼓起勇氣飛快地看了眼他的眼睛,又更快地挪開視線,盯著他修剪干凈整潔的指甲邊緣,問:“給我的?” 他從口袋里摸出個木頭勺子,放在瓶蓋上。 盡管覺得這cao作有些云里霧里,她沒有做多懷疑,打開瓶子吃了一口,奶香味很重也很細膩,挺好吃的。 “好吃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