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腳不偏不倚，正踹到司秦的傷口上，惹得他又痛又癢，偏偏又沒臉叫。司秦沒脾氣了。他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好吧？那能怎么辦，怎么都怨不到蔚寧身上吧？把人惹急了，還不是得自己哄著？

    司秦躺下去，抱住蔚寧，問：“今天謝非渡找你了？”

    蔚寧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司秦“切”了一聲，不想說。

    蔚寧也“切”了一聲，他還不想知道呢。

    就這樣又僵了一會兒，輪到蔚寧服軟?？偸撬星笥谌税?，還橫什么呢，就翻過了身，把謝非渡找他想加經(jīng)費的事給司秦說了一遍，最后問：“你覺得怎么樣？”

    第14章

    “我覺得不怎么樣?！彼厩卣f。

    蔚寧語塞，用得著拒絕得這么徹底嗎？

    看到蔚寧失望的表情，司秦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說出了下文：“怎么，他要給你加戲？”

    蔚寧十分稀奇：“你怎么又知道？”

    “猜的?！彼厩卣f。

    見蔚寧滿臉不信，司秦扯扯嘴角，“要錢不來找我，非去找你。不給你加戲，怎么能騙到你來跟我說？還能是看你——”

    直覺司秦接下來要說的絕對不是什么好話，蔚寧直接捂住了他的嘴：“行，行，不用解釋，你最棒了，你說什么都對?！?/br>
    司秦發(fā)誓，這次他想說的真的都是發(fā)自肺腑的贊美之言，比如“演技超群”、“天賦異稟”、“影壇新星”什么的，只是結(jié)合語境，按蔚寧的脾氣，大概又是一腳吧。

    不過，讓司秦意外的是，蔚寧居然搖頭否認：“沒有。”

    “他沒跟你說？”

    “他說了，但我不要?！?/br>
    司秦不相信地“呵”了一聲：“那你圖個什么？”

    “我不圖什么，這是同為影視工作者的心心相惜。”蔚寧說。

    蔚寧知道，在這個圈子里，加戲、空降、帶資進組、捧高踩低、賣rou上位，從來只多不少。有人奉這些為捷徑，妄想一步登天，不惜踩著整個劇組的心血，只顧自己往上爬。很多人吃到了加戲的甜頭，成功上位了，于是造就了更多想吃甜頭的人，樂此不彼地復(fù)制著加戲咖的道路。更別說，這其中還牽扯著劇方、演員方、播出平臺等各個部門的利益。這樣發(fā)展下去，等到多年以后，網(wǎng)絡(luò)媒體一騎絕塵，各路營銷塵囂之上，究竟會亂到什么程度呢？那就是影視作品播一部撕一部，撕番位、撕加戲、撕人設(shè)，什么都撕，什么都可以撕。到最后，甚至誰加戲、誰沒加戲，都不重要了。只要誰最出位，最有存在感，不管好壞，他都贏了。

    對于一個演員來說，將自己引導(dǎo)進這樣一個是非漩渦里，絕非長久之計。蔚寧看得很清楚。如果作品不好，哪怕你戲份再多，人物再出色，這又有什么用呢？“一共一百個看劇的人中有一百個人喜歡你”，和“每一千個看劇的人中就有一百個人喜歡你”，孰輕孰重，他們難道不懂嗎？甚至，你恐怕都做不到那僅有的一百個看劇的人中，人人都喜歡你。

    電影已經(jīng)拍了一大半，硬生生加進去一個角色，多少東西需要重來，蔚寧不敢想。況且重生后，還有另一個問題一直在困擾著他，那就是：原本正常的時間線，突然多了他這樣一個異類，還會按照歷史本來的樣子來推進嗎？不僅僅是這部片子，對于今后所有的他所熟知的“爆款”，有了他的介入，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甚至利用一些手段，搶走本該屬于別人的角色，那這部片子還會如約而“爆”嗎？

    或許想得太多了吧。如果只是關(guān)系到他自己，蔚寧不會這么惶恐。雖然四百萬對司秦來說可能不多，但蔚寧不想讓他自立門戶出來投的第一個項目就打了水漂。

    蔚寧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劇組好像有魔力。不管為了誰，他竟然也像劇組里的人一樣，開始自發(fā)自覺地維護起這部片子來了。無奈的是，他這種激動和憤慨，司秦是一點都體會不到。

    “你得了吧，沒的談。”司秦一口回絕。

    “那怎么才有的談？你說啊，讓我有一個努力的方向。”蔚寧抿著嘴，搖了搖司秦的胳膊。不就是拒絕嗎？這才第二次呢，還沒到放棄的時候。

    司秦哂然：“讓謝非渡給你加戲啊?！?/br>
    蔚寧生氣了，“你能不能不要逗我玩了，我在跟你講正經(jīng)事！”

    “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彼厩厥諗苛诵σ猓瑖烂C道：“一句臺詞十萬，讓他自己想辦法。”

    “真的？不是，這么少？”蔚寧驚了。四盒雪茄的錢都不夠，這么小氣，不像司秦啊。而且這個價錢，但凡謝非渡有點氣節(jié)，都不會答應(yīng)的吧。更可恨的是，居然用加戲臺詞的數(shù)量來明碼標價，這不是明擺著鄙視人嘛？別說謝非渡了，連他聽了都想打人。

    “一共才四百萬，一句臺詞十萬，我還嫌多?！彼厩剜椭员?，“不要拉倒。”

    “行，行，行。我明天就去給謝非渡說?！甭牭藉X有了著落，蔚寧腦子又是一熱，當場答應(yīng)了下來。這已經(jīng)是今天的第二次了，蔚寧頭疼。

    是的，他在下午的時候已經(jīng)給謝非渡打了包票，說他會從司秦那兒順利拿到錢，并且不會動片子一分一毫。他記得自己當時是這么說的：

    “既然說到這個，我就跟您說實話吧，謝導(dǎo)。其實你們都誤會了。從到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看完了劇本。到現(xiàn)在，甚至可以背出每一頁的內(nèi)容。我喜歡這個劇本，喜歡這部片子。不瞞您說，我甚至每天都期盼著能加入到你們的創(chuàng)作之中，但我希望，那是在完全不破壞影片的整體性和觀賞性的前提下。”

    “至于司秦……您應(yīng)該很了解司秦的身份和身家，三五百萬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不是欣賞，他為什么非要接下你們這部轉(zhuǎn)手幾次、甚至還差點停拍的小電影？我相信，他是真的喜歡你們的片子，還不惜大老遠地親自跑到這里，跟你們同吃同住。你以為他喜歡這里？他是給你們穩(wěn)定軍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