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被狠厲抓了許久疼的有些失去知覺，很脹，很燙，似是血液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極速的沖擊回流！他頭沉又暈，也不敢揉，他怕止恒看到自己的手。那顆因疼掛了半天的淚啪嗒一下落在自己的衣服上，快速陰濕一小塊圓形痕跡。陸青喬把頭埋在自己的膝蓋上，額頭貼到那滴淚，有些涼，像是蒲風(fēng)別手指尖的溫度觸摸在自己眉心。

    又一次被止恒更加厲聲的問他什么是喜歡，他讓自己已經(jīng)轉(zhuǎn)的很慢的思維特別艱難的思考了一下，緩緩的拖著聲音，無力而語：“喜歡就是不討厭，看著順眼，聊得來，相處的愉快?！?/br>
    為什么這樣難受了，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失去意識了，還要回答他的問題？

    “好像我說什么你都會順從著，是你天生性子就這樣，還是獨獨聽我的話？”蒲風(fēng)別的這句話冒了出來。

    “我，大抵是，天生性子如此吧…”

    大抵是被一千三百年的心痛磨成了如此吧。陸青離曾經(jīng)說過，陸青喬本不該是這樣的。

    這個不多出門見人的孩子，帶出來的順從溫和，帶出來的淺笑，也許本不是他原來的樣子吧。他以前挺著心痛站直身體，微微揚起頭，一點難受都不表現(xiàn)出來，被人理解為那是自信的表現(xiàn)。

    他為何順從？溫和？

    因為他連自己的心痛，都拿不出來半點辦法去抗衡。他習(xí)慣了接受所呈現(xiàn)在眼前的一切，他五歲就承受了自認(rèn)為是最差的事，，還有什么事可以讓他覺得更差？被折磨的沒了脾氣，多少也有點失了自我。像是水放多了的面團，怎么揉都行，還不粘手。順從別人的意思，對自己來說沒什么。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也沒有什么。與其說他順從，溫和，倒不如說他，處處忍讓，隱耐。事事覺得無所謂，都無妨。不到極限不會反抗。且千年熬出來的韌性讓他的極限非常不容易爆發(fā)出來。

    外表柔雅的不像話，內(nèi)心卻韌硬的很深。

    他為何淺笑？

    不想家人擔(dān)心自己，不想他們整日為自己的事焦頭爛額，傷心難過。只要心痛到不是無法忍受，那他所有的情緒都用一個空洞的笑替代?？墒撬恢?，任是自己笑的再努力，眼里的霧色是化不開的，心里的苦痛是藏不住的。只是家人都知道他的心思，都配合他，不再去表現(xiàn)無助無奈無心無力的心疼。

    誰又見過他自己一個人，面對空蕩冷清靜到一片葉子掉落都清晰有聲的青玄苑里是什么樣子？

    他無時無刻的想要逃離這個充滿陰影的地方，這個除了記得心痛的地方。可是他十三歲那年出去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融入不了與別人共處的環(huán)境了，他不太會去直視別人的眼睛說話，總是微微垂著眸子，禮數(shù)周到的拘謹(jǐn)站著。他不太知道待在不認(rèn)識的人面前應(yīng)該把手放哪，把腳放哪。他面對不熟悉的環(huán)境會一味的想要不被任何人看到。有人多看他幾眼，都覺得頭皮有些麻，臉上有些燙。太久的孤獨一人，讓他失去了正常的與人交流的能力，他甚至都聽不太明白一些話的意思，叫不出來一些東西的名字。他其實早已習(xí)慣了獨居，習(xí)慣了靜的可怕的環(huán)境，只是自己沒有察覺原來自己最討厭的地方會是自己待的最舒服的地方。他不得不重回青玄苑，他已經(jīng)完全熟悉了如何在那里生存。一個讓自己痛苦卻也讓自己唯一不陌生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是在本子上寫這段，估計也是把本子改爛了！像南極仙君一樣！

    我是真的有點太不敢把這段放出來。

    我不知道我又沒有表達清楚我想表達的東西。

    陸青喬對蒲風(fēng)別情之覺曉，通過止恒的逼問，逐漸透出，寫的我心里沒底……唉！

    ☆、恒君逼問青覺曉

    遍體鱗傷般的自己窩在都是痛苦的地方，只要盡量不動不碰，那就不會太疼。他覺得總好過披著偽裝去面對脫離了太久太久的外界的一切。他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去邁出這一步。

    他十四歲之前眷戀，不曾心痛之前的惦念，唯一的，真正的快樂源泉是他的大哥陸青離。

    四百年得見一次，總共見面不過五次，每次不過三天。一千八百年里，十五天的陪伴真的太少！就像是漠漠無邊的沙海里的那微不足道的幾顆小到不行的沙粒。讓陸青喬在漫長的日子里死死的攥在手里生怕弄丟了一丁半點！依靠著這得之不易的兄長之情成為自己生命里的那一點甜，小的可憐的甜。反復(fù)的去回憶，去回憶！

    頭痛欲裂的陸青喬現(xiàn)在忽然的察覺，自己十四歲以后的記憶里，蒲風(fēng)別的那雙讓他覺得帶月又盛暖的眸子，始終環(huán)繞，始終清晰。那是他第一次正面的與人對視，視線交疊的那一刻，他覺得那墨藍的顏色，讓杵在深淵里必須堅強的他，軟了一下。他從未想過，這一眼，便把他刻進了心里最深處，藏了起來。

    墨川河里有魚兒跳出水面的聲音，陸青喬的身體起伏很大，喘的費力，回答止恒剛才問的一句:你都喜歡誰？你知道你喜歡誰嗎？

    “你，蘭哥哥，花掌尊，大哥還有阿九，我都很喜歡。包括凡間的青羽非、風(fēng)竹、江易?！彼坏貌灰驗樯眢w的不支停下來緩一緩:“也都能談得上有些喜歡的?！?/br>
    止恒站起身，滿臉的不愿意相信:“你只是把我當(dāng)做朋友？與他們一視同仁？”

    “朋友？是朋友吧，雖然我與你接觸的時間不過兩三天…”他已經(jīng)開始有些迷糊，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且他現(xiàn)在特別不想說話，特別累，但是他不想止恒不開心，所以他要解釋完:“我不太知道朋友之間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可是我覺得，我們是朋友了！對不對？”

    可這樣的解釋，越發(fā)讓止恒脾氣飆升！他用力的揮出一道法靈，掀起了墨川河漆黑的水，煞時數(shù)十條大大小小的魚被震碎，一塊一片的rou帶著魚翅和魚刺隨著轟然落下的水漂蕩著！

    被聲音驚擾的陸青喬，抬頭，覺得臉上細(xì)細(xì)密密的夾著涼風(fēng)撒上了一層水霧，褐色的睫毛上染了白絨。

    水面久久沒有平靜。漾開的波紋一層追著一層，就像是止恒的余怒未消。

    陸青喬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暴躁。難道他不想跟自己做朋友？自己哪里說錯了什么嗎？還記得蒲風(fēng)別在得知了自己自私貪心的把他當(dāng)做是大哥的替代的時候，他不僅沒有生氣，還反過來安慰自己，說要努力做的更像自己的親人。為什么蒲風(fēng)別待他好的有些太與眾不同？

    “這些你說你喜歡的人里，單單沒有提到浦風(fēng)別！他在你心里是什么？”止恒發(fā)泄過后，猶如困在籠子里的野獸，沉悶的低吼。

    明知故問嗎？

    “是……”

    是什么？陸青喬自己無法定義，他直覺上壓根沒有把他當(dāng)做朋友，自然是單單沒有提到蒲風(fēng)別。這是他自己說完了話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事。他聽著止恒的質(zhì)問，好像突然發(fā)現(xiàn)，蒲風(fēng)別帶給自己的感覺從一開始就不同于他所接觸過得那幾個人，那幾個他認(rèn)為可以稱作是朋友的人。他覺的蒲風(fēng)別對于自己特別重要，不是朋友這個他并不是很懂的詞匯能描述的。他亦不是自己的大哥的替代，接觸的時間久了，發(fā)現(xiàn)他的好，有很多是大哥都給予不了的，是不同于家人的。在心間盈盈繞繞的東西，盤踞著，涌動著，那是什么？那他，應(yīng)該是被自己定義為什么身份？

    他迷茫的不行，卻又好像明白點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