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兒_分節(jié)閱讀_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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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燕國的覆滅無可避免?!遍佅傻?,“但是陛下卻不一定會死,只要他不死,燕國皇室血脈未絕,你縱然可以離開皇宮,也要因為血脈牽引而被一直鎖在那人身邊了?!?/br> 易奴嗤笑了一聲,道:“凡人壽命再長不過數(shù)十載春秋,我等得起?!?/br> 閬仙平靜道:“海外有仙果,服之可令人坐地成圣,與天地同壽或許有些困難,延壽幾千載春秋卻也不是什么難事?!?/br> 易奴看向他的神情幾乎快算得上咬牙切齒了,但他骨子里終究保留著皇族的矜貴,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顯露太多情緒。在深吸一口氣后,易奴還是平靜了下來,對閬仙說道:“你為何非要跟我作對?若是你答應助我早日獲得自由,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給你一片我的葉子。” 閬仙沉默片刻,才道:“若是我為了取得一片易奴草便要沾染一國因果,我為何不直接殺了你?都是因果,明顯后者代價要更小?!彼f這話時語速緩慢,仿佛是真的在仔細考慮。 易奴神情幾變,最后還是停留在了他慣有的桀驁笑意上,對閬仙篤定道:“不,你不會的。這兩個選擇中,你既然不肯做前者,自然也不會做后者,否則何必要在這里與我多費口舌?” 閬仙被抓住了七寸,沉默片刻,才道:“若是你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來找我?!?/br> 陛下在乾清宮內(nèi)養(yǎng)了男寵的消息不知如何走漏了出去,朝臣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勸諫上書。謝太師身兼尚書令一職,為百官之首,當朝勸諫陛下皇嗣為重,不可不入后宮,陛下一直沉默以對。 直到謝太師說到了男寵,言辭之間多有輕侮,陛下才終于開了口,道:“朕之家事,與卿何干?” 尚書令氣得拂袖而去。 前殿也在皇宮之內(nèi),易奴很快知道了這件事。 “你被罵了?”他站在書桌前,端詳著一幅正在晾干的圖畫,隨意問道。那幅圖畫也是這二人的**,舒霄一直在畫,早已不止當年一張。他雖然做皇帝不行,書畫卻可稱一絕,運筆頗有獨到之處,線條柔軟,色彩栩栩如生。 “沒關(guān)系的,卿卿?!笔嫦鲦倚χ鴾愡^去,吻了一下那張淡色的薄唇,退開承諾道,“有我在,沒有人能夠傷害你?!边@時的舒霄簡直給出了他一生中最清澈最真誠的眼神,里面的愛意炙熱溫柔,不含絲毫雜質(zhì)。 可是易奴只是沉默。他并沒有看向舒霄,而是移開了目光,每當這種時候,他身上的疏離感總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舒霄:他愛上的是一個沒有心的精怪。 事情在繼續(xù)發(fā)酵。 陛下起用了王家,來與謝家抗衡。時下世家勢大,聯(lián)合起來廢舊立新也并非沒有先例,舒霄最大的倚仗就在于此,沒有皇嗣,他才是唯一的正統(tǒng)。世家即使想將他從皇帝的位置上拖下來,也沒有一位新的皇帝可以擁立。而世家之間相互牽制,也最不可能造反。 但是世家不反,卻不代表他人不反。 有人打了清君側(cè)的名字起義,且很快成為燎原之勢。舒霄畢竟是一位皇帝,開始被這些事拖住離不開身,再次見到易奴時,消瘦了許多。 他看向易奴的目光極其復雜,最后卻只是笑著湊過去吻上易奴的唇,什么話也沒有說。國師告訴過他易奴的來歷,再聯(lián)想當初易奴得知自己可以被人看見時的狂喜,其實傳言的源頭如何,并不難猜不是嗎? 可是沒關(guān)系。舒霄想到,他身為帝王,本來也是該承擔這些的。 “不要離開我,易奴?!笔嫦鑫兆×怂氖郑菩臒釥C,便顯得易奴的手太過溫涼,似一塊被人日日佩戴在身上養(yǎng)的光澤柔潤的玉,無論是否曾被捂熱,只要一松開,那熱度就極快地從其身上淡去了,只留下玉石原本的冰涼觸感。舒霄閉了閉眼,他眼角發(fā)紅,再睜開眼時神色簡直看上去近乎瘋狂,握住易奴手的力道極大,像是要將這個人的骨rou全都捏碎在掌心,再一點點嵌進自己的血rou里去。 “不要離開我?!彼澏吨曇簦俅沃貜土艘槐檫@句話,彎下腰,將易奴的手背貼上了自己額頭,在他看不見的角度落下軟弱而guntang的淚。他此時身無寸縷,彎腰時背脊便明顯地凸顯出來,像是一節(jié)連著一節(jié)的反骨被鑲嵌入那一身光滑皮rou,顫抖時無端讓人想起風過時的作響珠簾。 可是易奴只是看著他。他看上去如此冷靜而漠然,就像舒霄的所有痛苦對他來說都不值一提。 舒霄慘笑,松開了易奴的手。他伸手覆上自己面頰,從上至下一點點用力抹下,像是重新戴上無堅不摧的面具,又露出他慣有的風流笑意,所有痛苦都被深深掩埋,只有那雙眼睛里的血絲,還泄露出一點殘留的瘋狂痕跡。 “沒有關(guān)系?!笔嫦稣f道,他的聲音和明明往常一樣輕松帶笑,唇齒間卻都是血腥味道,是他不知何時咬破了自己舌尖,每吐出一個字都含著痛苦,他看著易怒的眼睛,又緩慢重復了一遍,“沒有關(guān)系,無論你同不同意留下,我都不會放手?!彼闹蟹路鹩幸恢痪薮蠖诎档墨F,這只獸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環(huán)住他的脖頸,緊緊貼在他的身上,和他共享一顆鮮紅心臟,在每一次跳動時說出蠱惑話語。 “他不愛你?!?/br> “但是沒關(guān)系,你一個人去愛也足夠了,你這么愛他,為什么不能留下他?” 易奴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對他道:“大勢如此?!彼具€想再說幾句諷刺話語,卻不知為何說不出口,最后也只是消失在了殿內(nèi)。 舒霄最需要他的時刻,他離開了此處。 可是越得不到的,只會讓人越瘋狂。 朝臣們很快發(fā)現(xiàn)這位皇帝其實并不傻,他登基兩年,卻從最近開始才算是真正親政。世家手內(nèi)握著真正的權(quán)勢,他們掌控著教育,無知則不能治民,所以無論換多少個皇帝,當官的永遠是這些人。 他并沒有逼迫世家出兵,而是派暗衛(wèi)帶著圣旨前去跟叛軍秘密交涉。若只有一股叛軍,此計自然不成,但既然有多股叛軍,那么他們內(nèi)部就會開始爭奪正統(tǒng)。 世家開始感受到威脅,但他們找不到證據(jù),質(zhì)問皇帝,得到的也只是想必是叛軍偽裝。 他在逼迫世家出力平叛。 舒霄回到寢殿時,易奴已經(jīng)回來了。 或許最開始,他只是喜歡他的臉,可是后來他日復一日在這人身上花費心思,便越來越喜歡他。 “你何時會死?”易奴問道,他語氣如此平淡,仿佛不是在討論與他共寢之人,而是路邊隨意的一只鳥或者老樹。 舒霄閉了閉眼,他眼眶干澀,眸中有血絲,仿佛要借著這個動作壓抑某種情緒,對易奴道:“你可以任意說絕情話語,因為我永遠不會對你說這種話。即使你不在乎,可是我卻會在乎?!彼乜诖掏?,卻因這疼痛而笑得愈發(fā)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