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洗干凈的玻璃杯“哐當(dāng)”一聲擺到桌上：“少來，我可沒見過你這么沒見識的，你怎么不說你是海上漂來的。“

    顧泛：“......”

    “其實我真是海上漂來的?！彼f。

    老板：“......”

    他其實很是喜歡這個年輕人，在第一眼。如果非要說理由的話，大概是他身上那種與眾不同的奇異氣質(zhì)。正如他所說，他的酒館每天都要來很多人，每個人都穿著各式各樣的服裝，有著各式各樣的發(fā)色，他們大聲愉快地交談著，給這個酒館帶來生機與活力。這個年輕人卻不一樣，他雖然也穿著這里的服裝，卻與身上的穿著，乃至整個酒館都格格不入，他靦腆，警惕，眼里有著渴求的光，他目前還不明白這是什么東西，但是這很不斯?fàn)栔Z，斯?fàn)栔Z人都是安于現(xiàn)狀的，這才會在災(zāi)難來臨之際束手無策。

    所以他在他找便宜住所的時候主動留下了他，想要知道他真正的底細(xì)，卻沒想到是這樣。

    如果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外鄉(xiāng)人的話......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崩习迦粲兴嫉囟嗽斨澳贻p人，你真的是來自外面的世界嗎？要知道，我們這兒來自外界的人除了史典的記載，目前尚且活著的就只有王宮的女巫大人了，你也會巫術(shù)嗎？”

    “是什么樣的巫術(shù)？”顧泛問道。

    “預(yù)知未來?！崩习宓纳裆兊糜行┚次罚八軠?zhǔn)確地預(yù)知出即將發(fā)生的事情，有了她，斯?fàn)栔Z才獲得了這么久的安定。上一場叛亂就是由她提前一月占卜出來，王宮才能及時作好防備措施。她說的話，國王陛下都會相信?！?/br>
    “這樣嗎，還真是神奇?！鳖櫡恒读算叮鸬?。

    他原先以為所謂的巫術(shù)只不過是什么裝神弄鬼的把戲，不過從老板的描述中看來，倒是確有其事。

    “所以這次的劫難也是由她預(yù)測的？她有說什么時候災(zāi)難會來到嗎？”

    “當(dāng)然，女巫的預(yù)測向來準(zhǔn)確。”老板搬了個凳子，從吧臺里面慢悠悠地挪了出來，取了兩個小杯子分別倒了一點兒白蘭地，把其中一個杯子遞給了他，看起來像是要與他長談，“三年，三年之后海水倒?jié)q，大地傾覆，王權(quán)覆滅，整個斯?fàn)栔Z將不復(fù)存在。而只有三樣?xùn)|西可以平息神的怒氣，那就是生活在寒冰洞里的異寵、一條世界上最美麗的裙子，和未知?！?/br>
    “第一樣還好說?！鳖櫡撼榱顺樽旖?，“這后兩樣......也太籠統(tǒng)了吧?！白蠲利悺钡亩x是什么？還有那個未知，這說了跟沒說有什么區(qū)別嗎？“

    “我現(xiàn)在相信你是海上漂來的人了，你居然敢質(zhì)疑女巫大人?！崩习蹇戳怂谎邸?/br>
    完了，又說錯話了。

    顧泛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擁有原生的記憶和世界觀比起兩眼一摸黑來說有多幸福，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封閉的國度。

    好在老板可能是見多識廣，接受度也比較高，并沒有掏出什么小匕首，反而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大陸一樣熱心地跟他科普。

    “年輕人，這話你跟我說說就好了，可別到外面到處去說，尤其是王宮里頭，那可是要立刻被抓起來處決的。你是新來的可能不知道，這位女巫大人本來也是被劃為裝神弄鬼的騙子一類的，她第一次被人注意，是因為一件事。如今的國王陛下曾經(jīng)養(yǎng)過一條小狗，叫波比，十分喜愛，只是這條小狗有一天失蹤了，整個王國上上下下找了三日都沒有任何頭緒，但是那一日，她牽著波比出現(xiàn)在了國王的面前，國王大喜過望，隨即重重地賞賜了她，還賞了宮宴，在宴上，國王詢問她尋找到波比的方法，她說她是由占卜而得，引得眾人大驚。在這個時候，包括陛下在內(nèi)都不是十分相信，然后，她預(yù)言了王后的薨逝。”

    顧泛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一跳：“有沒有可能是王后本來就得了什么隱疾”

    老板搖了搖頭：“不是的，王后向來身體康健，這是整個斯?fàn)栔Z都知道的事，再說了，就算王后有隱疾，陛下會不知道內(nèi)情嗎，可是自那次之后，陛下就對女巫大人極為尊重，傳令下去，說她是神的使者，任何人不得忤逆她的話語?！?/br>
    “雖說指令是這么下達(dá)的，可是女巫大人并不常開口，平日里宛若啞女，只是居于內(nèi)宮，與公主殿下倒是頗為投緣。平日里大家只是嘴上尊重，其實根本無緣得見，只是前些日子，她突然面見了陛下，說出了劫難的預(yù)言，這才引得舉國轟動。據(jù)說這場劫難是因為陛下殺孽太重，引來了神的怒火，現(xiàn)在陛下正在籌措祭祀事宜，懺悔自己的過錯?！?/br>
    “所以陛下......是真的犯了什么殺孽嗎？”

    “唉。”老板嘆了口氣，“當(dāng)今的陛下可是難得的好君王，斯?fàn)栔Z在他的帶領(lǐng)下可以說是蒸蒸日上，和平安樂，要說殺孽，只能說是不久之前那場叛亂的平定了，只是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外族叛亂，那就必定要派人鎮(zhèn)壓，一旦鎮(zhèn)壓，就會有人死去。這件事眾人都不理解，可這既然是女巫的命令，那么就必須要去執(zhí)行。這不，陛下正在搜尋勇士去找尋異寵，這是三樣?xùn)|西中看起來最容易得到的了，可也至今沒有人能完成。”

    說到這兒，他眼眶似是有些紅，于是仰頭灌了一口酒，清澈的酒液順著他的胡子流下來，在木制的小桌子上留下了深色的印跡。

    “年輕人，你可別看現(xiàn)在的斯?fàn)栔Z還是一派安詳?shù)哪?，可大家心中都藏著一份恐懼哪，熱愛著這片土地的人絡(luò)繹不絕地來到這里，現(xiàn)在，我只盼望著有人能夠徹底地將這場災(zāi)難解決，讓斯?fàn)栔Z重新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你剛剛說，你有破解之法，我現(xiàn)在想再問你一遍，可是真的？”

    顧泛事先沒有準(zhǔn)備好說辭，又驟然聽了這么一長串故事，一時之間沒辦法整理出思路，只好有些歉疚地道：“抱歉，我欺騙了您?！?/br>
    見到老板臉上希望的神色瞬間暗淡了下去，他趕緊補充道：“不過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來的，解決不了是不會走的?！?/br>
    老板放下酒杯，有些狐疑地看著他：“你一個外鄉(xiāng)人，怎么會為了這件事情而來？”

    “您就當(dāng)作是神的召喚吧?！鳖櫡邯q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入鄉(xiāng)隨俗，沿用當(dāng)?shù)厝说恼f法，“女巫大人也是外鄉(xiāng)人，說不定我們還來自同一個地方。總而言之，我確實是受到了某種指示，來到這個地方，只不過這種指示沒辦法告訴您，抱歉。”

    大約是開了女巫的先例，這里的人對于這種神秘的事情接受度很高，老板聽了這話，體貼地沒有繼續(xù)詢問，眼中反而重新燃起了希望，感嘆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xiàn)在這片土地上，興許你真的就是另外的破解之法也說不定?！?/br>
    他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發(fā)現(xiàn)時間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轉(zhuǎn)到了晚上的十點鐘，于是將桌子上的最后一口酒飲盡，站起來道：“年輕人，我領(lǐng)你去樓上的空房間休息吧，我這酒館，雖說小，可房間絕對是設(shè)施齊全且精致溫馨，保準(zhǔn)你住了還想住。對了，你打算什么時候去王宮？”

    顧泛跟著他站了起來，想了想，道：“明天一早吧，我想先去見見那位傳說中的女巫大人。”

    不知道為什么，盡管老板把她說得神乎其神，他卻隱隱約約地總覺得里面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第42章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