澗中意_分節(jié)閱讀_25
但到底已經(jīng)太遲了,眼前那第一艘開道的小船已經(jīng)很迅速地從二人面前滑遠(yuǎn)了出去,而后的小船也接二連三經(jīng)過了二人身畔的江面。 鐘鼓齊鳴,笙簫鼓舞。落花繽紛之中樂隊駛過,而那之后最末尾的船頭上,只有兩個女子。 只需要一瞥來確認(rèn),裴真意面色便陡然沉了下去。她仿佛是在這一刻才終于回過神,忽然間便大力地牽過了馬,想要朝身后的蘆叢里退,卻發(fā)現(xiàn)那船已經(jīng)走得足夠近,退無可退。 沉蔻并不知情,她只看見身邊的裴真意忽然用力地拉了一把韁繩,將馬蹄拉得動了兩步后卻又沒了動靜。 她坐在高馬背上,有些疑惑地看了裴真意一眼。而確認(rèn)了她面色冷靜如常后,沉蔻的視線便又落回了眼前江面之上。 入目共六只船,皆是輕而小的一葉舟,單人便可劃動。 眼下這船隊已經(jīng)行到了最后,而這最末的船頭上坐著的,或許就是這高門大戶家的哪位小姐夫人。 沉蔻將面紗拉了起來遮擋住半張臉,眼梢流光間掃過那船頭之上。 距離很近,隔了不過數(shù)步之遠(yuǎn)。這樣的距離讓人很容易便能站在這淺水案邊,將船上之貌看得一清二楚。 眼前是兩個姿容極美的女人,朱唇青絲,明眸皓齒,雖各擁風(fēng)姿,但到底絕好的五官也仍舊如出一轍。 許是同胞姐妹。 兩人之中,一個面色神采奕奕,正身形如玉立一般精神煥發(fā)地站在一道輪椅之后。而那輪椅之上坐著的另一個,則顯得略微病態(tài),膚色蒼白。 但不論如何,這一站一坐的兩位孿生子縱使不及裴真意,卻也仍舊都是沉蔻自歷人間以來看過的萬象之中,稱得上是頂好看的樣子。 站者大方囂艷,坐者沉靜內(nèi)斂,如出一轍的五官落在各人身上,卻是兩段各成一派的風(fēng)情。 不止是沉蔻,眼下她身邊的裴真意也完全安靜了下來,不再意欲離開,而是頓在了原地,眼睫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兩人看。 一時風(fēng)過江面,波瀾四起。靡靡樂聲仍在水風(fēng)之中飄搖縈繞,將蘆叢曳曳的聲音都模糊。 直到此刻,裴真意才意識到今日此番的戊原之行錯得有多離譜。 過往的六七載中,她一度完全避開了川息,避開了那個令她驚惶不適的源泉之地。 但此地是戊原,臨了一條大川,傍著一片大澤。 那大川從源起便奔流不盡、氣勢洶涌,在上流一帶中割就了無數(shù)險川棱地,卻在戊原一帶漸漸停息。 所有人到了戊原,看到的眼前江水,都總是平和而緩的。 而這江水走到盡頭之時,就流入了一方大湖。那大湖仿佛比茫茫藍(lán)海更寬闊,獨居一方,休養(yǎng)生息。 于是那險而兇的大川所停止的地方,便叫作川息。 川息距戊原,不過千里。其間交通無阻,往來無隔。 裴真意深深吐出一口氣,仿佛血液都為這個遲來的提示而凝固。 她不該如此,錯來戊原。 裴真意緊緊攥著手中的韁繩,看著眼前那船終于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此番一天里日頭都常是陰晴不定,而到了此刻,日光終于也再度隱沒入了濃厚的云靄之中,將江面上的粼粼晝光都收回。 風(fēng)息渺渺,水波無音。 而后是元臨雁的聲音,穿過了鐘鼓笙簫,直入耳底。 “這倒是歪打正著,不期而遇?!?/br> 元臨雁站在輪椅之后,手搭在輪椅中元臨鵲的肩頭上,正盈盈含著點意味不明的笑,朝江岸上看來。 “這不是咱們家的畫師大人嗎”她說著,揮揮手示意了前面的船全部就地靠停。纏綿的樂聲漸漸停息。 元臨雁眉宇間盡是故人相逢的巧合意氣,讓人分毫也看不出異常。但只有裴真意知道,那尋常而昳麗的形貌之下,掩藏著如何的骯臟與惡意。 她朝后退了一步,連禮數(shù)也不想同元臨雁互行,牽住了韁繩便欲要離開。 元臨雁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時目光流轉(zhuǎn),笑聲張揚(yáng)。 “許久不見,裴大畫師便半點不想念故人”元臨雁拍了拍輪椅上胞妹的肩,隨后錯開兩步,朝船邊江岸靠近。 “今日戊原相逢,不如順?biāo)浦郏埦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