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氣未脫的嗓音在雪地里回蕩，莫焦焦頂著寒風(fēng)四處走了走，沒看到熟悉的墨色身影。

    他茫然地呆站了一會兒，小臉上木木的看不出絲毫情緒，半晌又忽然“咦”了一聲，恍然大悟般低頭在雪地里尋找了起來。

    此處大多是厚厚的冰層，其上鋪著薄薄的一層白雪，乍一看滿目雪白一片，著實(shí)沒什么看頭。

    但小辣椒顯然不那么想。他慢慢在雪地里走來走去，細(xì)細(xì)地找著，晃了一圈沒找到東西，便踩著凍結(jié)的雪蓮跳到湖對岸去。

    一落地，小孩就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不遠(yuǎn)處雪地上的圖案，連忙驚喜地跑過去，瞅了瞅喃喃道:“太陽升起的地方……”

    小孩轉(zhuǎn)身面向朝陽，堅定地往前走去，沒一會兒就發(fā)現(xiàn)了下一個圖案，這次寫的是“冰蓮怒放，攜之”。

    莫焦焦四處張望，見附近都是茫茫的白雪，只有左前方處開著一大片冰蓮，便小跑著過去。

    他在雪蓮中間來回走了走，好半天才選中了一朵自認(rèn)為最好看的，摘下來抱到懷里。哪知那朵冰蓮被摘掉后，底下便顯露出了一行字:“心之所向，始為歸處?！?/br>
    小辣椒重復(fù)著念了兩遍，小臉上是鄭重的神情，他自顧自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抱著雪蓮走出去，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往正對著朝陽的地方走。

    那里是一片被冬雪染白了的繁茂松林，連綿不絕，寒冬常青。

    莫焦焦以為自己要走上很久，哪知rou眼所見非常遙遠(yuǎn)的地方，真正走起來竟不到一刻就到了。

    小孩站在松林邊緣，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往里走，邊走邊小聲地喚:“獨(dú)孤九?！?/br>
    不遠(yuǎn)處茂密的樹后便緩緩傳來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帶著霜華初降的清淡香氣。

    “椒椒過來?！?/br>
    莫焦焦高興地循著聲音、跌跌撞撞地跑過去，腳下一錯還險些撞到樹干。他探頭往樹后看，果真看到了一襲黑衣、墨發(fā)披散的高大男人。

    小孩邀功似的把蓮花遞出去，認(rèn)真道:“我找到你了?！?/br>
    “嗯?！豹?dú)孤九收起劍，將雪蓮接過，贊道:“做得很好。椒椒除了覺得餓，可有感覺不適？”

    莫焦焦挪近一點(diǎn)，在男人的默許下將對方身上的冰寒元力煉化成玫瑰糕的模樣，捏在手心里咬著，后知后覺地軟軟道:“感覺身體熱乎乎的。很舒服?！?/br>
    “嗯?！豹?dú)孤九應(yīng)了一聲，“那明日，椒椒繼續(xù)來尋本座?！?/br>
    “好呀?！蹦菇裹c(diǎn)頭，也不問緣由，誠懇道:“我喜歡和你躲貓貓。以前松鼠長老和我玩，總是在后面拿松子丟我，還不告訴我在哪里?！?/br>
    “本座會給你留下搜尋的線索?！豹?dú)孤九答應(yīng)下來。

    他想出這樣充滿童趣的“捉迷藏”游戲，不過是為了哄騙小孩多動腦多走動，一來學(xué)會自己去記住其他事物，不至于太過健忘。二來便是……

    小娃娃體內(nèi)的天火盤踞已久，如今雖然暫時被男人的真元威懾，不再猖狂，但小孩體內(nèi)經(jīng)脈仍舊殘留著天火火種，平日里多加跑動正好加快妖力循環(huán)，方便本源妖力與殘留的天火火種徹底融合。

    莫焦焦咬著“玫瑰糕”，見獨(dú)孤九沒有繼續(xù)練劍的傾向，便苦惱地開口道:

    “為什么我的小雞……不會和我說話？”

    “嗯？”獨(dú)孤九眉目舒展，略帶疑惑地往小孩的方向看過去，便見一只紅彤彤的雞崽被人掏了出來，無辜地張開嘴巴嘰嘰叫。

    莫焦焦憂愁地求助道:“小雞應(yīng)該會說話的。它是不是生病了？”

    獨(dú)孤九凝眉不語，一時間竟不知該不該告知懵懂的小娃娃，那只雞……不過是一把劍變的，哪怕摸起來再如何真實(shí)，它也只是一把未開靈智的劍。

    最終，俊眉修目、豐神俊逸的男人只神色如常地漠然道:

    “這只小雞身體康健，只是較尋常雞崽蠢笨了些，故而無法言語。你只管帶著。若不喜，本座再給你尋其他玩伴便是?！?/br>
    “不要了?！蹦菇箵u頭，將小雞塞回兜里，珍惜道:“這是你送我的小雞，有它就好了?！?/br>
    大抵，人活一世，都是渴望得到溫暖與關(guān)懷的，與他人的相處交流自然必不可少。

    獨(dú)孤九的出現(xiàn)，對于莫焦焦而言，無異于雪中送炭，讓本來蔫頭蔫腦的小辣椒，再一次煥發(fā)了生機(jī)。

    第15章

    冰雪如海，樹怒似濤。寂靜清幽的松林深處，皚皚白雪將青松染得一片雪白，呼嘯的寒風(fēng)穿過茂密的森林，間或有樹枝被重雪壓斷的細(xì)微聲音傳來。

    林間小道上，莫焦焦一手捏著他的“玫瑰糕”，一手習(xí)慣性握著紅袍上精致的扣子，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形修長的男人身后走。

    雪地上緩緩印出一串極為整齊劃一的大腳印，隨后又緊跟著一串歪歪扭扭的小腳印，綿延著直往松林深處而去。

    莫焦焦看了看地上的腳印，又仰頭看著前方烏發(fā)如瀑長袍廣袖的男人，默默將對方的身量與過往見過的修士相比較，不解地出聲問道:

    “獨(dú)孤九，你比別人高好多，為什么呢？”

    “生來如此?！睆娜菪凶叩哪腥松裆C穆，聞言并不如何驚訝，反倒低聲提醒道:“椒椒看路?！?/br>
    莫焦焦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高興地往前走，隨即腳尖踢到地上一根凸起的樹枝，身子一歪絆了個踉蹌，面朝下栽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細(xì)微的落地聲響從身后傳過來，獨(dú)孤九停住腳步轉(zhuǎn)過身去，修眉擰起，問:“摔了？”

    胖乎乎的紅袍小孩趴在地上動了動腿，軟糯地辯解道:“我有好好看路的，是它自己摔了。”他慢吞吞地爬起來，拍掉身上黏著的雪花，走到男人身邊提醒道:“我起來了。”

    獨(dú)孤九沉默一瞬，寒聲道:“哪摔疼了？”

    莫焦焦揪了揪自己厚厚的錦緞袍子，老實(shí)回答:“我不疼。這里的雪軟軟的。而且狐貍長老給我做的衣服都很厚?！?/br>
    “嗯?！豹?dú)孤九薄唇微抿，轉(zhuǎn)過身道:“椒椒看著本座的腳印走。”

    小孩如今無法被男人看到形體，他就是摔重了，獨(dú)孤九亦做不了什么，只能繞開地表凹凸不平之處，哄著小娃娃跟著走。

    莫焦焦走到男人身后，蝸牛似的慢慢跟著，嘟噥道:“玫瑰糕掉了?！?/br>
    “椒椒哪來的糕點(diǎn)？”獨(dú)孤九問。

    “就是你的元力，”莫焦焦垂涎道:“我可以變好多糕點(diǎn)出來，玫瑰糕糯米團(tuán)子……以前世俗界的畫本上，就畫了好多好吃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