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辣嬌[重生]_第39章
只是沈思遠向來便厭惡修真界這樣“心照不宣”息事寧人的處事作風,一聽這話便瞪著眼睛驚訝道: “這可奇了,焚憂仙子從哪看出來崇容潔身自好的?你沒見他孩子都抱上了么?這分明是愛子心切呀。想來在我們未留意之時,崇容就已有了道侶,這孩子看著也有七八歲了,長得實在討喜。” 焚憂聞言面上笑容一僵,神態(tài)愈發(fā)不自然,她難堪地閉了閉眼,笑道:“沈門主所言差矣,崇容從未舉辦過雙修大典,何來道侶?我等還是不要妄加猜測為好?!?/br> 她更寧愿相信那孩子只是男人新收的親傳弟子。 焚憂仙子握著劍柄的手微微顫抖,心中自嘲地笑了笑。向來未曾收斂的傲氣驅使著她移開視線不去看獨孤九,然而胸中氤氳的綿綿情意又逼迫著她一再觀察那個孩子,仿佛多看幾眼就能摸清楚那娃娃的身份似的。 世人皆知獨孤九冷情冷性,焚憂仙子便也習以為常從不覺得男人會改變,甚至為對方的克制寡言而心向往之,然而如今寡言少語的人卻抱著小娃娃低聲安撫,極為耐心地回應一切問題,甚至在小孩扭著身子發(fā)脾氣的時候,沉默著將人抱緊拍撫。 哪怕男人從始至終面容冷峻,依舊清冷得如孤天高月,但在一瞬間,他眼中隱隱約約的無可奈何和心疼憐惜,昭然若揭。但凡是見過男人以往神色的人,都能輕易地察覺出其中的不同來。 獨孤九對那娃娃的態(tài)度,說是愛若珍寶都不為過。 莫焦焦藏在獨孤九懷里生著悶氣,他揪不下頭上的帽子,總被男人堅持著重新戴好,又氣又急,郁悶地耷拉著腦袋坐著不動,任由獨孤九遣人取來溫水,端著杯子喂自己喝水。 鴻雁仙子見他不甚高興的小模樣,溫柔地笑著搖了搖頭,竟從儲物袋里取出了一盤香氣撲鼻的精致糕點來,讓獨孤九喂他吃。 好在小孩生氣歸生氣,咬起軟軟的梅花糕來倒是老實得很,兩只胳膊抱著獨孤九拿筷子那只手,就著對方的動作低頭一口一口認真地吃,時不時扭頭喝一口喂來的水。 他吃得投入,獨孤九第一次投喂小孩亦沒有任何經驗,擔憂莫焦焦吃快了會被噎到,便也忙著看顧小孩,全然不理會另一邊焚憂仙子與沈思遠的爭論。 鴻御老祖借機出聲拉回眾人的注意力,宣布拭劍大會初試繼續(xù)進行。參賽的弟子很快便準備就位,陸陸續(xù)續(xù)上場。 莫焦焦懵懂地感覺到焦灼在自己背上的那道道目光紛紛被撤了回去,便稍稍放松下來,有些擔憂地抬眸瞅了瞅獨孤九,推開男人喂糕點的手,攀著對方的肩膀湊過去貼到男人耳畔,忐忑地問:“獨孤九,他們會不會認出焦焦來?” “不會。”獨孤九拍了拍小孩的背,沉聲道:“焦焦日夜受大荒法陣保護,又吸收了別鶴幻影之氣,有它的幻象掩蓋,旁人認不出你?!?/br> 早在決定將小孩帶離識海之前,獨孤九便做好了一切準備。莫焦焦重生之前,先是隱居于隱神谷長達十年時間,外界幾乎沒人見過他,隨后逃離了隱神谷,為了躲避追殺,又晝伏夜出忙于趕路,極少與人接觸。如今修真界還記得他樣貌的修士,除了天衍劍宗眾人外,恐怕不超過一只手。只要大荒法陣持續(xù)作用,小孩就不會被他人看破真身。 “那就好?!蹦菇狗判牡攸c了點腦袋,他扯了扯自己的帽子,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軟軟道:“那個女仙一直說話,焦焦不喜歡。她一直偷看我,之前在識海里面,我就聽到了。她和顧找羊一樣,也不喜歡我。” “不喜便不理會。”獨孤九漠然回答,垂首凝視著坐在自己腿上的孩子,他細細觀察了一會兒,抬手置于小孩頭頂,緩緩往下,順著稚弱的脊背撫摸,修長有力的指節(jié)按在小孩的脊骨之上,沉吟道:“椒椒長大了些。” 莫焦焦眨了眨眼,老實地坐著被男人摸骨,不甚明了地道:“以前谷主每個月讓焦焦變回原形,給我量長度,可是狐貍長老說量原形的長度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摸骨,為什么要摸骨?” “不過是法訣上的術語?!豹毠戮沤忉尩?,“換作世俗界之言,就是給椒椒量身高。只不過,摸骨可同時看出體質的變化?!?/br> “那焦焦長大了,對嗎?”莫焦焦高興地問。 獨孤九沉默了一瞬,直言不諱道:“人形確實長高不少,至于原形,今日回去椒椒便回土里修煉,你剛發(fā)芽,最好不要再這樣連根拔起,頻繁走動?!?/br> 第31章 天衍劍宗坐落于終年積雪不化的北邙山脈之間,連綿不絕的山峰上,各色巍峨高聳的亭臺樓閣互相掩映。位于天涯海閣北面的拭劍園歷來作為修真界眾多試煉大會的比賽場地,因而其中設計也較別處不同。 占地面積極廣的拭劍園內,除去中央高高的試劍臺,四周呈圓形環(huán)繞著中央拭劍臺的坐席此刻人滿為患。 面容冷肅俊美的男人握著小孩亂動的腳踝耐心叮囑,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按在小孩的脊骨上一寸寸細細探查,一字一句說的皆是淺顯易懂的話。 莫焦焦輕輕踢了踢被握住的腳,一邊乖巧地坐著被摸骨,一邊蹙著眉冥思苦想。 他抬頭懷疑地瞅著雙眸幽深的男人,重復道:“連根拔起,頻繁走動。獨孤九怎么會知道?焦焦偷偷拔的時候,連食夢獸都沒有看見?!?/br> 他清晨時急著來尋人,根本沒想那么仔細,只拼了命煉化那顆櫻桃椒種子,待自己的神魂和種子徹底融合之后,便一鼓作氣破土而出,冒出了碧綠的嫩芽。當時四周無人,莫焦焦二話不說把根拔了從土里跑出來,壓根不可能會被發(fā)現(xiàn)。 獨孤九松開握著小孩腳踝的手,攤開來,示意小孩看,道:“冉月湖畔的泥土與別處不同,更適合櫻桃椒生長,焦焦拔根后可有清洗過?” 莫焦焦驚訝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只見白玉般的手掌中除了練劍而生的厚繭,還沾染了一些黑泥。他連忙低頭去看自己的小腿,果不其然看到了沾著泥土的袍子下擺。 獨孤九見小孩明白過來,便施了除塵術將自己的手掌與莫焦焦的袍子弄干凈,沉沉道:“可記住了?揠苗助長并非好事。” “記住了?!蹦菇裹c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委屈地問道:“可是,揠苗助長是什么意思?焦焦以前經常拔根到處走,谷主就讓我種回去,都沒有說我不對?!?/br> “揠苗助長出自世俗界書中的一個故事。”獨孤九解釋道:“冉月湖畔的泥土可助椒椒休養(yǎng)生息,本座適才所言‘連根拔起、四處走動’八字,便是同一個意思。椒椒長時間遠離泥土,于修行無益?!?/br> “那好吧?!蹦菇惯@才聽明白了,妥協(xié)地答應,“以后焦焦不會到處走?!?/br> “嗯。”獨孤九拍了一下小孩的頭,抬眼看向場地中央的拭劍臺,眸色沉沉,似乎陷入了深思。 一旁始終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兩人的鴻雁仙子見狀微微一笑,妍麗姿容霎時生動起來。 她將此時知無不言的獨孤九與過往惜字如金的崇容師叔兩相對比,又憶起第一次見到莫焦焦時的場景,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笑著對身旁的鴻御老祖輕聲道: “焦焦果然是個寶貝。原先宗主說那娃娃能改變師叔,我還有所懷疑。現(xiàn)在看來大可放心了。這普天之下,除了他,恐怕再無第二個人能讓師叔耐心如此。” “這還用說?”鴻御老祖欣慰地撫著胡子,得意地傳音入密道: “若論道義,師叔光風霽月,隱神谷為云渺大陸傾覆全族,谷主又為師叔舊友,唯一留下的血脈有難,師叔出手相助實屬應當。 若論情意,那小娃娃自出聲伊始,萬般劫難如影隨形,可謂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然而瞧瞧他是如何應對的?山窮水盡亦心性澄明,無所怨無所求,最懂得感恩。這樣的孩子足以令任何人動容,師叔心生憐惜之意,實屬應當?!?/br> 鴻雁認同地頷首,看了一眼不遠處俊美逼人的劍仙,目光在男人略顯蒼白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又收了回來,有些憂慮道: “只是,鴻雁尚有一事不明……此次師叔長途跋涉又遭埋伏,雖說師叔實力強悍有驚無險,但他強行改造識海格局,又重新繪制了大荒法陣,損耗真元不可計數(shù),寒毒未驅,恐怕根基已傷,論理師叔如今定是痛苦難當,緣何看起來……” ……就像未曾受傷一樣。 “你也說了只是看起來很好?!币惶崞皙毠戮诺膫麆?,鴻御老祖便擔憂得眼中冒火,怒道:“那娃娃都出來了,當著他的面,師叔怎么可能倒下?” 鴻雁仙子一聽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傳信入密道:“焦焦是崇容師叔順利渡劫的一大助力,師叔不可能不知。他一直不愿讓娃娃幫忙,恐怕還是為了突破那逆天改命的殺戮劍道。何苦如此?” 鴻御老祖聞言氣得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莫焦焦一直好奇地四處張望,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鴻雁仙子和鴻御老祖二人奇怪的神情,只是對方明顯是傳音入密,他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只好睜著烏黑的眼睛看著老頭子因為生氣而使勁揪著白花花的胡子,小聲嘟噥著:“谷主說,揪多了會禿的。” 獨孤九聞聲瞥了一眼小孩,道:“椒椒可看得懂場中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