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念游行
徐煜城果真是迪士尼熟客,哪里拿快速票,哪里排隊(duì)多,幾點(diǎn)有游行,他都知道,倒不是他做了多少攻略,他不是那種有心人。 他只是在樂園里到處亂串,走著走著忽然停住腳步,“對了,那邊好像一會兒要開始游行了。”然后再轉(zhuǎn)身倒退回去,周周跟在他屁股后面,覺得自己是只沒有頭蒼蠅。蒼蠅屁股,對她就是蒼蠅屁股,跟在蒼蠅頭后面,蒼蠅頭說要看游行。 蒼蠅頭帶她拿了快速票,但是那個項(xiàng)目要半小時之后才開始。秋天不冷不熱,在外面散散步也好。東京迪士尼其實(shí)不建在東京,而是在旁邊的城市千葉。建在千葉有很大一個原因就是這里視野遼闊,在園里原地轉(zhuǎn)一圈,登上高處仰頭探看,無論怎么樣都看不到除了樂園以為的其他建筑物。完全沉浸在迪士尼世界里面了,粉藍(lán)色的城堡,稻草搭建的壁壘,雕花庭院和噴泉,藏在草里的廣播喇叭放著輕松的音樂。 周周覺得看到這些自己心情也好了起來,蒼蠅頭拍拍她的肩膀,“看前面?!?/br> 前面是人群,有馬車,最上面站著什么人,往周周他們這邊走,但是這條路人太多了,踮起腳尖都看不到。 “看到了沒有?” 周周站到旁邊的臺階上,又努力踮起腳尖。上面好像是白雪公主,下面的混在人群里,看不到。 “看到了沒有?”蒼蠅頭問個沒完。 “沒有。”周周皺著眉頭,明明游行隊(duì)伍會過來的,這時看不到也沒什么,但徐煜城一直問,就讓她有點(diǎn)心急,前面說不定有什么特別好看的東西,這種感覺像是聽著日語老師默寫,落下一個單詞都讓人心煩意亂。 游行隊(duì)伍走近了,下面有米老鼠和米老鼠的老婆,朝著觀眾揮手。周周腳踮得踢肚子酸,跌回地面。 突然感覺腰部被手撐起,雙腳又順勢離開地面。 徐煜城在她身后把她抱起來了。 過了幾秒,叁秒還是五秒。她才回到地面,心卻沒有一起回來,提在胸腔上面,撲通撲通地跳。 “看到了沒有?” “看到了...”她有點(diǎn)臉紅,氣勢也不對,像做了什么虧心事。 真正做虧心事的那個人全然不覺得自己做了什么,大言不慚地嘲笑她:“你說你是不是矮?!?/br> “你矮”,她回敬。 像小學(xué)生吵架,把詞匯反彈。 “誒,我們?nèi)ゼo(jì)念品商店看看?!彼肿兂闪松n蠅頭,抓著她的胳膊肘往前拉,橫著穿過看游行的人群,像是一場逃荒。 “yuri不是有事沒來,可惜?!毙祆铣沁@個時候說,“給她帶點(diǎn)小禮物回去嗎?” 他好像很會做人,如果畫人際關(guān)系樹狀圖,yuri和徐煜城是同學(xué),應(yīng)該靠的近一點(diǎn),周周是下面的衍生樹枝,yuri沒來,所以要算上她一份禮物。 “這個帽子怎么樣?!毙祆铣悄闷鹨粋€布魯托的帽子,直接戴在了頭上。 她想起高中的時候和同學(xué)去游樂園,幾個女生在小攤上看著兔耳朵發(fā)夾,互相推舉著有誰戴上。 “朱瑜瑜戴吧?!?/br> “不戴不戴,好傻?!?/br> “周周戴嗎?你戴肯定可愛?!边@句話是帶著很開心的笑說出來的。 “我不戴。” 明明就是普通的發(fā)飾,因?yàn)榈谝粋€人說傻,其他人都不敢戴了,萬一戴了就有嘩眾取寵的感覺,保不齊戴上了就要被笑兩句。都是大人了還戴這么幼稚的東西,蠢不蠢啊。 但是徐煜城沒有,他想也沒想就往頭上扣,甚至沒有扣好,帽檐的一邊折了進(jìn)去。 周周抬手幫他拉了下來,手指剛好碰到他的頭發(fā)。好像就是自然而然做了,但其實(shí)不是,她抬手的時候就心懷芥蒂,做完了就更心虛,只是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因?yàn)樗憩F(xiàn)自然,徐煜城也自然地接受了。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做的人越扭捏,就越讓人覺得親昵曖昧,做的人有一種若無其事的態(tài)度,反而讓人覺得清清白白,啥也沒有。 所以剛剛徐煜城抱她,又把她放下,絲毫沒有影響他們之間的氣氛,所以她幫他理帽子,是一種回敬。她想成為他這種人,她好像天生羨慕他這種能在人群里吃得開的人,羨慕那些外向,開朗,朋友多的人,她和他們在一起,覺得自己的氣壓特別低。 她去模仿他,為得就是更像他一點(diǎn),卻總覺得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裳,不合適不自在,樣子滑稽。 布魯托帽子垂下來兩個布條,底端藏著氣囊,捏哪邊哪邊的耳朵就會翹起來。毛絨絨的,支棱起一個角,他的樣子也有點(diǎn)滑稽,有點(diǎn)可愛。 “差不多了,去過山車排隊(duì)吧?!彼衙弊诱聛?,付了錢,扣在她腦袋上。 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像是往垃圾桶里扔垃圾那么隨意,她現(xiàn)在是布魯托了。 傻不拉幾的黃狗,耳朵半支棱半耷拉著,跟在他屁股后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