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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默默端坐,須臾,忍不住問:“你剛才說,想給誰?” “什么給誰?”宋大夫?qū)W⑻幚韨?,書桌上找了找,翻出尚未擦拭顏料的干凈絹布,撕了一小塊,仔細包扎小血口子。 瑞王不悅,“少裝傻充愣。” “唔?”宋慎包扎的動作一停,恍然挑眉,“哦!您是指‘以身相許’嗎?” 瑞王板著臉,無法想象對方向別人“以身相許”的場景,“本王提醒過你了,‘以身相許’不能亂用?!?/br> “殿下所言甚是?!?/br> 宋慎從善如流,苦笑嘆道:“唉,草民幼時頑劣,不愛讀書,如今懊悔莫及,十分后悔小時候沒認真遵從師父教導(dǎo),致使胸中少墨水,連‘以身相許’都不懂,貽笑大方,羞愧至極?!?/br> 瑞王一聽,反倒不好意思了,“我并不是笑話你,只是提醒罷了。” “多謝殿下指點!” 宋慎本非耐心之人,此刻卻仿佛有用不完的耐性,繡花似的包扎傷口,誠懇表示:“圣人曰‘知恥而后勇’,草民已經(jīng)明白自己的不足之處,決定補救補救。考慮到近朱者赤,所以斗膽,想投靠殿下,與文雅才子相處久了,興許能沾染些文雅之氣,免得時不時有人指責(zé)草民‘痞里痞氣’或‘匪里匪氣’?!?/br> “投靠?” 瑞王一怔,“說了幾次‘以身相許’,原來你的意思是投靠?” “正是?!彼紊鞒蠲伎嗄?,憂愁告知:“假如您不收留,草民只能另想辦法,過兩天探一探慶王殿下的口風(fēng),看他肯不肯收留武夫?!?/br>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瑞王悄悄放下心,啞然失笑,脫口勸阻,“別去探口風(fēng)!慶王端方嚴謹,他的門客全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你性格這般率性跳脫,恐怕不適合待在慶王府。本王言出必行,曾經(jīng)承諾你隨時可以投靠瑞王府,既然今天提出了,放心住下便是!” 除了本王,估計誰也包容不了率性而為、跳脫不羈、沒上沒下的大膽門客。 宋慎莞爾,慢吞吞包扎傷口,動作比繡花還慢,正色道:“王府規(guī)矩繁多,宋某不愿投靠王府,只想投靠殿下?!?/br> “此話怎講?”瑞王茫然不解,“投靠本王,即是投靠瑞王府?!?/br> “不一樣?!彼紊鹘K于包扎妥了,“宋某深深佩服殿下的文采,沖著您個人下的投靠決心,與王府無關(guān)?!?/br> “這……” 有什么不一樣的?瑞王莫名激動,一剎那明白,一剎那糊涂,但心情甚佳,含笑囑咐:“總之,你愿意留下就留下!今后,衣食住行或者哪一處不滿意,隨時告訴管家,倘若管家疏忽沒辦妥,你就告訴本王,本王一定為你做主?!?/br> “謝謝殿下?!?/br> 兩人對視,宋慎目光深邃,雙手托著對方右手,低聲說:“殿下仁厚慷慨,宋某不勝感激,又忍不住想‘以身相許’了?!闭Z畢,他情不自禁,低下頭,唇在對方白皙光潔的手背上印了印。 一個吻。 輕輕的吻。 唇吻手背,一觸即離。 猶如鳥兒飛掠過湖,羽毛輕掃,微觸及水面,濺起的小小漣漪尚未散開,它便飛走了。 “你——放肆!” “大膽、大膽——”瑞王驚呆睜大眼睛,下意識使勁一抽,“你好大的膽子!” 宋慎如夢初醒,立即松手,迅速后退并連聲致歉,“抱歉,實在抱歉,我、我……一時糊涂?!?/br> “我一時沖動,冒犯了,殿下息怒,息怒啊。” “啪~”一聲,瑞王站起拍桌,心跳徹底亂了,臉發(fā)燙,語無倫次地訓(xùn)道:“真是好大的膽子!倘若、倘若換成我三哥,你敢這么做?慶王必定當(dāng)場打斷你的手,然后狠狠懲罰你一頓!” “是,是是是,我的錯,我錯了。” 慶王?開什么荒唐玩笑?我寧愿被打斷手,也不想親近他。 宋慎見對方氣得不輕,暗感懊悔,左一個抱拳,右一個作揖,“消消氣,我知道錯了,剛才昏了頭了?!?/br> “哼!”瑞王別開臉,又拍了一下桌子,逐漸臉通紅。并非真怒火,而是意外與無措,惱的。 “別生氣,都是我不好。”宋慎無計可施,訕訕提議:“要不、你打我?guī)紫拢砍龀鰵???/br> “哼!你當(dāng)我像你一樣……野蠻?”瑞王第三次拍桌,含怒的眸光水亮。他杵在桌旁,霎時不知該如何表達憤怒:不能不生氣,以免慣壞了門客;也不能真生氣,以免嚇壞了門客。 “對,我野蠻,我不應(yīng)該冒犯殿下。” 宋慎反復(fù)道歉時,外間下人聽見了拍桌聲,正欲詢問,王全英返回了,侍衛(wèi)忙告知:“暖閣里啪啪響,不知怎么回事,公公快進去看看吧!” “什么?” 王全英詫異往里走,關(guān)切呼喚:“殿下?” 老太監(jiān)匆匆掀開氈簾,定睛一望:瑞王端坐書桌后,埋頭看書;宋慎站在距離書桌三尺遠的地方,面有歉色。 再看地上,一只茶杯碎了。 “喲,這是怎么啦?”王全英繞過碎瓷片,并未發(fā)現(xiàn)主子受了傷。因為瑞王用書遮住了受傷的食指。 宋慎不免窘迫,“咳,我——” 瑞王更窘迫,卻搶過話頭,輕描淡寫解釋道:“失手摔了個茶杯,叫人收拾了吧?!?/br> 老太監(jiān)一邊答應(yīng),一邊打量宋慎,又看看瑞王,沒瞧出什么端倪,納悶出去了,喚丫鬟進來打掃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