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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卻還不死心:“還有你啊?!?/br> “我算啥?!” “你……你走過絲路!” “我走過絲路,是啊……我十三歲走絲路,我十歲把《商略經(jīng)》倒背如流,我五歲珠算快過宮廷老帳房,我三個月抓周抱著白玉算盤不肯撒手……可都是因為我是林瑯,我是金陵織造林家少爺——沒了這些,我算什么東西?” “……” “去吧去吧?!蔽ㄒ坏囊唤z理智告訴自己,不要把分別變得太難看:“日后路過陳灘,我還會去找你玩兒?!?/br> “好了好了別氣了,不就是沒了銀子嗎……先回家?!碧朴駱漭p輕拽起林瑯的胳膊。 林瑯想甩開唐玉樹抓著自己的手,用了三分力卻發(fā)現(xiàn)對方更攥緊了七分;只得用冷冷的語氣道:“放手!” 唐玉樹卻像沒聽見一樣,重復(fù)了一遍那三個字:“先回家?!?/br> “放手!” “先回家?!?/br> “我說放手!”林瑯掙扎不開,盛怒之下?lián)]著拳頭向唐玉樹肩上擂了過去。 “我說先回家!”唐玉樹沒有躲閃林瑯那喪失了理智的攻擊,臉色也一片陰翳,再也沒了擠笑臉的心情。 只等林瑯一通亂捶之后,終于又平靜了下來。 “打完了?”唐玉樹淡淡地開口。 “……嗯?!绷脂樦惶а叟c唐玉樹對視了一瞬,便不自然地轉(zhuǎn)過臉去。 那是林瑯第一次從唐玉樹臉上看到那種復(fù)雜的表情——藏于平靜之下有盛怒,有無奈,有恐懼,還有一絲卑微的乞求。 那種復(fù)雜的表情,讓林瑯不敢直視唐玉樹的眼睛,卻又莫名地讓林瑯心安起來。 “那就回家?!碧朴駱湟幻嬲f著一面轉(zhuǎn)過身走開,于是自己也被牽著一起邁開了腳步。 林瑯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無論方才失控的自己如何不計后果地將拳頭砸在了他身上,唐玉樹攥著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松開分毫。 ☆、第十回 第十回別故城兩結(jié)金蘭義歸老宅同掛絳唇牌 “事情辦妥了嗎?”城郊驛站里,林瑯呆呆地發(fā)問道。 察覺到這個少年的頹唐情緒尚未徹底平復(fù),唐玉樹拍了拍胸脯盡力想讓氣氛變好一些:“辦妥了——你就別多想了哈,我算了一筆賬:陳灘有家小的瓷器鋪子,那天做火鍋,我用的碗碟都是在那里買的,買兩百多個也就一錢;還有個鐵匠,鍋和爐子都是在那里打的,攏共也不過二錢;還有桌子——你看我自己打的桌子,可比你們有錢人家用的差?十張桌子的木料不到一兩銀子也下來了——有我在,啥子不能做?!” 無精打采的林瑯將臉枕在桌面上,苦笑了一聲。 ——雖然和想象中精致堂皇的食館完全不一樣,可是……目前也只能先湊合了。合著到頭來,所有事情還是要唐玉樹一人包辦,也不知道目前身無分文的自己,空有那些所謂“豐富的經(jīng)商經(jīng)驗”不知道能值幾個錢? 心情一時無法順利好起來,可那廂唐玉樹卻熱著頭腦不知道在高興什么,突然神秘兮兮地湊上來:“咋個不開腔嘛!我跟你說——我們的館子一定能開成!” ——“我們的館子……” ——“一定能開成!” “為什么?”林瑯倒是終于坐起了身,看著唐玉樹問道。 鑒于“打賭林瑯會哭”這種事情,說出來定會遭他毒打一頓,想了想,老實巴交的唐玉樹咬緊了牙關(guān),只是笑得神秘兮兮卻不知道拿什么話去搪塞。 卻聽得林瑯反問道:“你就這么信任我?” “嗯!”點頭點得無比堅定。 “我是貴公子。開個什么店,就算玩砸了一百兩,一千兩都算是小事,我隨時都能回頭,去繼續(xù)過揮金如土的日子。你呢,你就不怕賠嗎?你就不怕這館子本就是我一陣心血來潮,過了勁頭就會丟開嗎?” “怕?!碧朴駱淅蠈嵒卮?。 “那你憑什么相信我?” “沒啥子能憑的,就信你……不會誆了我?!?/br> 林瑯“噗嗤”笑出聲來:“你真是傻子啊……你要是遇著一個心眼兒多的騙子,把你房子拐跑了,你估計都回不過神兒來?!?/br> 被下了“傻子”定義的唐玉樹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只顧一個勁兒陪他笑。 “可惜我不能給你個保證——因為我也不知道這店能不能開成。我唯一能保證的就是我不會辜負(fù)這個店,不會失信于你?!绷脂樛塘艘豢隗A站簡陋苦澀的茶水:“我很羨慕青秧——她有你這么好的一個哥哥。為了她你有了不怕死的勇氣,卻也有了怕死的求生意志。我啊——雖然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從小身側(cè)擁躉無數(shù)有求必應(yīng),但卻偏偏不知道該怎么求得一份人心……” 驛站外匆促來往的車馬聲此起彼伏。 灌入堂中的風(fēng)將林瑯的兩簇龍須發(fā)吹動起來,露出那雙單薄且清冷的眼睛。恍惚之間,唐玉樹總覺得有什么無形的東西正在從眼前這個錦衣少年的身體中消散——稚氣,或驕傲。 即使知道這種變化終是必然會發(fā)生的,無可奈何的,成長??商朴駱淠叵胍鳇c什么,好讓這種成長慢一點,再慢一點…… ——“我們拜把子吧!” 林瑯:“?” 金陵城入夜,華燈初放,林府內(nèi)。 “林瑯還沒給我找到,你去成都又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