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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樹說:“咋了嘛……今天很多沒吃著的客人,我們不是讓人家明天來嗎?” 林瑯任性:“我不管,他們吃著吃不著關(guān)我屁事,反正我累!” 陳逆說:“太任性了!” 順兒幫腔:“太任性了!” 林瑯被堵得氣順不過來,將視線投射在唐玉樹臉上時,卻聽唐玉樹也悠悠道:“太任性了!” 丑時過半兩個小孩兒才去躺了。 林瑯也被唐玉樹打發(fā)回了廂房里,就著油燈躺在榻上,心上又苦又樂??嘣谶@一天下來遭的累的確是難堪其重,樂在生意好說明自己眼光好,精力也投資對了地方……和人。 其實(shí)嘴邊叫著苦,可心里的甜其實(shí)自己也無法忽視。如今爹也松了口,事業(yè)任由著自己去做,壓力就少了許多。 想起爹爹,林瑯又覺得幾分愧疚。往年里過年節(jié)爹通常也不在府邸——越是這般時節(jié),越是他與生意上往來的客人做人情的關(guān)鍵時機(jī)——只是翌日宿醉著回府,還是會把自己叫到正堂里去,一邊喝著醒酒茶揉著難受的肚子,一邊討好般地讓下人端進(jìn)各路稀奇物什兒,一股腦堆在林瑯面前,還要強(qiáng)行出演一幅嚴(yán)父角色,叮囑著:“雖是賞你的玩物,但切忌玩物喪志!要好好讀書考功名!” 每被林瑯幾句敷衍潦草地應(yīng)對過去,這年節(jié)就算是過了。 可偏偏今年他推卻了各路邀約,打算留在府邸里陪自己過年的時候,自己卻被唐玉樹接走了——如此想來,大概也能明白爹為什么要刁難唐玉樹。思索至此林瑯卻沒忍住又想笑——一個縱橫金陵乃至整個江南的商賈大鱷,如今卻將一個呆傻武夫樹立為敵人,著實(shí)有趣。 翻過幾遍,思緒卻由著自己放飛至九霄云外,沒辦法安然入睡,林瑯?biāo)餍宰似饋?。雖說這館子在短短時間內(nèi)迅速地成長了起來,但每日忙碌著,算到底二十來張桌子每天凈賺也就三兩銀子——坊間相傳林家日進(jìn)斗金;斗金是五百兩金子,五千兩銀子——自己要怎么追趕,才能拼得過爹的成績…… 真是應(yīng)了那句“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回想當(dāng)年自己還是個“貴公子”的時候,招呼著一攤狐朋狗友學(xué)著從父輩那里看來的習(xí)慣,學(xué)模學(xué)樣地推個杯換個盞,一頓就能花銷掉十幾兩;而有的人卻得為了給meimei湊幾貫買藥錢去沙場上賭命……林瑯只恨自己沒在那個年紀(jì)遇到他,予他溫飽,為他傾囊…… 惦記起唐玉樹,林瑯又睡不著了,不知道那家伙還在忙碌什么,于是索性攬好衣裳出了院子來。 唐玉樹正在西廂檐下,早把炒好的火鍋底料仔細(xì)地灌了甕里,等其受冷凝結(jié)成了塊兒,再封了存起,此刻正在一個一個小心翼翼地查看著。見林瑯裹著單薄的外衣就跑了出來,急了起來:“快回屋里去!” 林瑯想說“你不回來我睡不安生”,可話脫口前才覺得有點(diǎn)害羞,便又無由地生起悶氣:“你瞎忙活什么呢!” 唐玉樹指了指一排封好的罐子:“我多炒了一些存起來,明天就不會忙不過來了?!?/br> 林瑯橫眉豎眼地:“明天不開門兒!” 唐玉樹“可是……”了片刻,閉了嘴一溜小跑過了這邊來低聲哄道:“要嘚要嘚,我不忙活了,躺起躺起!”一邊伸手?jǐn)埳狭脂樛葑永镒呋厝?,一面往回走一面又突然兀自笑了起來?/br> 林瑯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是不是我不回來你就睡不安生?” 林瑯這次也便不否認(rèn),只沉吟片刻,小聲抱怨了一句:“你比以前……變壞了?!?/br> ☆、第四十一回 第四十一回逢難處再打退堂鼓自樂間猶耽少年夢 林瑯?biāo)训臅r候還是帶著隔夜的怨氣。 昨日明明才大年初二,林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館子里到底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客人。只是個巴掌大的小館兒,硬生生憑著兩個掌柜兩個小廝,一日內(nèi)迎來送往了足有兩百來張嘴……林瑯一面笑臉收著人遞上的銀兩,一面心頭碎念:“忙死我算了!一個個就知道吃吃吃!” 當(dāng)然“忙碌”并不是最讓林瑯生氣的。 最讓林瑯生氣的是唐玉樹——昨夜本就忙到丑時過半才得以睡覺,結(jié)果這家伙居然自己在后廚又啰啰嗦嗦地忙了半個多時辰。直把林瑯獨(dú)自晾在榻上,生生把想說的甜膩體己話在咬牙切齒間消磨殆盡,怒氣沖沖地跑出院子里來尋他,唐玉樹才肯上床“躺起”……好不容易兩人并躺一處兒了,林瑯在那兒又醞釀出一些甜言蜜語,羞赧地喊了一聲“玉樹哥”時,換來對方猛然間響起的如雷鼾聲。 林瑯立刻坐起身恨不能立刻回金陵。 但轉(zhuǎn)念又會覺得哎算了罷了……看他忙了一整天,雖是不解風(fēng)情罪該萬死,但好歹也是在踏踏實(shí)實(shí)過活……主要是露在被子外的后背線條還挺好看……仔細(xì)核算了一下還是留著比較賺。想到此,林瑯又氣鼓鼓地躺回去,把被子給唐玉樹掖好,眼睛一閉睡了。 睜了眼有一刻鐘,林瑯還是沒起床。 唐玉樹是面朝著自己睡的,呼吸均勻而沉著。 林瑯歆享著面前少年的俊朗,沉溺其間,又覺得歲月待自己著實(shí)不薄——若是唐玉樹這般模樣和個性的男子,生于金陵官賈世家之間,定是被坊間流傳標(biāo)榜的好男兒吧……虧得老天爺是不公的,沒讓他生于聲色犬馬之家,沒讓他領(lǐng)略過各種風(fēng)姿綽約的上流仙葩,也因此得以被自己撿了個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