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庫燈光慘白，地上有些水漬，顏桐踢踏著人字拖的腳步聲格外清晰，清晰得有些滲人。

    他路過一輛黑色奔馳的時候，車門突然打開了。

    這輛奔馳的四個車門是同時彈開的，整齊得仿佛是電腦在cao控。顏桐被這樣的奇景嚇了一跳，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腹部已經(jīng)重重挨了一拳。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滯了一瞬，顏桐眼前一黑，徒然地張大了嘴，卻一個字都叫不出來。

    等他恢復(fù)意識的時候，已經(jīng)被車上下來的四個人拖到了角落。他的傘和購物袋掉在不遠處的地上，白色的購物袋散了開來，里面的瓶瓶罐罐滾落一地。

    此時顏桐腦子里還是懵的，完全不能理解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本能般地狠狠咬住了下唇。

    ——然后又是重重一拳，落在相同的地方。

    “啊——!!”

    顏桐忍不住痛叫出聲，旋即右腳腳踝被一只硬底靴狠狠踩住，碾在地上，雙手也被人扭到了背后。

    一只粗糙的手輕輕掐在了他頸后的動脈上。

    顏桐被徹底壓制住之后，一個光頭紋身的漢子又對著他腹部踹了兩腳，然后撥通了不知道是誰的電話。

    顏桐痛得眼淚模糊，只能強行仰起頭，生生把淚水都逼了回去，在眼眶里蓄成清亮的一汪。

    疼痛模糊了他的聽覺，他只能聽到光頭在電話里謙卑地說了一堆“是”、“好”之類的話，然后那邊掛了電話，光頭把手機揣回兜里，重新向他走來。

    硬底靴踏在車庫的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顏桐想裝出堅強的樣子，身體卻不受控制地瑟縮了一下。

    然后那光頭在他面前蹲了下來，扳起他的下巴，看著他眼睛里打著轉(zhuǎn)兒的淚水，說道：

    “大公子讓我問你，你和祁家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他看著顏桐面上痛苦的神情，像是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補充道：“哦，大公子是我們的叫法，其實呢……”

    “……就是俞若木先生。”

    陸銘頂著暴雨回到了家，打開客廳的燈，喊了一聲：

    “青巖!”

    沒人應(yīng)。

    陸銘于是推開他的門，邊推邊道：“我?guī)Я它c壽司回來，要不要一起——”

    她陡然頓住了。

    ——房里空空如也，關(guān)晟的臺燈卻還亮著，筆記本旁甚至還擺了半杯沒喝完的咖啡。

    陸銘莫名地有些喪氣，拎著壽司坐到餐桌邊，一個人開始吃。

    她將壽司分了兩份，吃完自己那一份的時候，客廳里黑白掛鐘的時針已經(jīng)滑了一格。

    便在這是，廚房里電飯煲“咔”地跳了一聲。

    陸銘一怔，扔下吃壽司的一次性手套便沖進廚房，先是關(guān)了電飯煲的電源，然后一把掀開蓋子——

    里面是一鍋已經(jīng)煮干了的綠豆湯。

    陸銘看著那鍋因為煮過頭而爛得沒法喝的綠豆湯。

    沉默了很久很久。

    顏桐的位置正好被那輛黑色奔馳擋住。小區(qū)里偶爾有些來地下車庫的人，有人注意到了散落的購物袋，想要追查，然后一抬頭——

    正看到靠在黑色奔馳上抽煙的光頭。

    于是立刻裝作什么都沒看見地走了。

    顏桐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腳踝已經(jīng)痛到麻木了，身上的傷口暴露在冷風中，像是被什么東西撕咬著一樣。

    ——那個光頭問他和祁家有什么關(guān)系之后，他看著光頭的臉，虛弱說道：

    “你不是給俞若木打過電話了么？等他來了我再說好了，省的你們還要再跟他轉(zhuǎn)告一遍，轉(zhuǎn)告得他不滿意，還得背鍋?！?/br>
    光頭道：“既然這樣，那要我們有何用？”

    顏桐將頭靠在背后的墻上，語調(diào)有些斷續(xù)：“不在你主子面前展示一下，他怎么知道你有用？”

    光頭似乎是被他說服了，沒有再叫人為難他，只不過這樣晾著也很不好受就是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顏桐叫不出牌子的跑車開進了車庫，在黑色奔馳前停了下來。

    俞若木沒要人幫他開門，自己走了下來。

    挾制住顏桐雙手的那個人不知道從哪兒摸了一條繩子出來，將他的雙手反綁在背后，然后拖著他和同伴一起走了出來，把他扔在日光燈管下。

    俞若木就站在顏桐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然后問道：“你和祁家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故意接近我們？”

    顏桐勉強從地上撐起頭，對著他露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