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yīng)了霍流霜，今晚娶他進(jìn)門，不能耽擱。

    顏桐是在辦公室里見到魏闌的。

    他看著這位傳說中和自己長得很像的魏司令，發(fā)現(xiàn)傳說真是一點兒也不錯——魏司令的五官和他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只是面部線條比他英朗一些，膚色也不如他白皙。

    然而魏司令人過中年，還是很好看的，好看得不像一個土匪起家的將軍。

    顏桐在看魏司令的時候，魏司令也在看他。

    等到顏桐看完了對面，有些局促地低下了頭，魏闌這才輕輕地嘆了口氣，感嘆道：“真像。”

    顏桐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繼續(xù)低著頭。

    魏闌指了指他身前的椅子：“坐?！?/br>
    顏桐立刻依言坐下，還很有眼色地替魏闌倒了杯茶。魏闌搖了搖頭示意不要，然后問他道：“你今年多少歲？”

    顏桐低頭看著那杯被退回來的茶水，答道：“二十三?！?/br>
    魏闌皺著眉頭推想了一會兒，然后眉頭皺得更深了，問他道：“你母親是不是花月別墅里的招牌，那個叫……叫周棠的？”

    顏桐霍然抬頭，有些無禮地直視著他。

    魏闌也顧不上這些所謂的禮數(shù)，只是等著他回答。

    片刻后，顏桐開口，緩緩道：“……是。”

    魏闌淡淡道：“我睡過她。”

    顏桐：“……”

    這句話簡直就是“我cao|你媽”的執(zhí)行版本，然而他聽了之后，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又一次低下頭去。

    ——誰讓他媽是個妓|女呢。

    魏闌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懷上你的？”

    顏桐搖頭。

    他能記得自己媽是誰就不錯了，怎么可能知道這種事情？

    魏闌似乎料到了他是這個反應(yīng)，也沒有再問下去，沉默片刻后，反而開口說起了自己的事情。他的聲音淡淡的，絲毫沒有粗糙沙啞的感覺，反倒是有幾分與身份格格不入的書卷氣。

    “我父母死的早，他們死后，家里沒人愿意養(yǎng)我，大哥和嫂子就把我趕了出來。我那時候下定決心去當(dāng)土匪，入伙之前決定最后瘋一次，于是偷了家里的錢，去平昌城瘋玩了三天?！?/br>
    他掏出煙，顏桐立刻起身幫他點上，然后又坐了回去。

    魏闌吞云吐霧地繼續(xù)道：“我就是在那時候下定決心，總有一天，平昌城要跟我姓魏……扯遠(yuǎn)了，我就是在那時候遇到你母親的。那正好是二十四年前。”

    “霍流霜，”他抬頭看著顏桐，道：“我懷疑你是我兒子?！?/br>
    顏桐在一開始魏闌問起他年齡的時候，便隱隱有了些這方面的猜測；因此等這句話真的落下來的時候，他反而沒有了那種晴天霹靂的震驚感覺——亦或許是因為他今天受到的震驚太多，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震驚一次了。

    原來于師傅是魏軍的軍官。

    原來魏軍的首領(lǐng)是他爹。

    哦。

    魏闌見顏桐沒有回答，于是站了起來，有些煩躁地在屋中踱了兩步，道：“也就是個懷疑而已……你如果愿意，可以認(rèn)下來，不用管其他人怎么想?！?/br>
    他頓住腳步看著顏桐，似乎是在斟酌怎么開口，片刻后道：“……說是懷疑，其實我覺得，這事兒應(yīng)該就是這樣的?！?/br>
    顏桐在心底慘淡地笑了起來。

    哦，是這樣的，然后呢？

    他是什么身份，魏闌是什么身份……而如今魏闌居然說要認(rèn)他做兒子。

    他因為這張和魏闌十分相似的臉，明面上紅得比誰都快，暗地里卻因為權(quán)貴們某些隱秘的心思，在見不得人的地方受盡了罪。

    ……現(xiàn)在竟然要告訴他，魏闌很可能真的是他爹？

    放任他流落風(fēng)塵二十余年、讓他不得不用不堪啟齒的經(jīng)歷換取事業(yè)、并且殺死了第一個真心對他好過的人的爹。

    何其可笑。

    顏桐抬頭看著魏司令，平靜問道：

    “我如果不愿意呢？”

    魏闌城府極深，聽到他這話面上神色竟然絲毫不變，只是問道：“為什么？”

    “因為，”顏桐笑笑，道：“沒什么意思。我今天晚上就要和秦豫成婚了，多這一重身份反而礙手礙腳。”

    魏闌終于皺起眉頭，問道：“……你要和秦豫結(jié)婚？”

    顏桐迎著他的目光，微笑說道：

    “是。”

    顏桐回到秦豫的住所時，秦豫正準(zhǔn)備向魏闌匯報他們今晚的婚宴。

    顏桐攔住了他：“我已經(jīng)和魏將軍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