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絲馬跡
書迷正在閱讀:如何捕獲一名鋼筋直[快穿]、杠上、竹馬他惹人憐愛(重生)、不是男神、英雄聯(lián)盟之王者無敵、童模她重生回來做學(xué)霸、滿級綠茶穿成小可憐、合襯[娛樂圈]、玉骨天香(重生)、當(dāng)賢妻獨得盛寵
第八十一章 蛛絲馬跡 “大東家去上都巡查生意了?!?/br> ——從劉三軍給出這樣一句回答開始,到葉輕嬌為躲避她提出問題而不惜和人發(fā)生爭執(zhí),方綺夢心中那顆懷疑的種子就如同受到了九天瑤池的圣水滋養(yǎng),幾乎在一夜之間就從顆小嫩芽竄成了參天大樹,簡直勢不可擋。 溫離樓絕對參與其中了,方綺夢心想,不然相州和陳宿的官差怎么會雞蛋里挑骨頭般為難當(dāng)?shù)氐呢S豫商號,而使她幾番無法脫身回來?要知道,在此之前,豐豫于當(dāng)?shù)匾?guī)規(guī)矩矩辦事,老老實實做人,兩地公府最是喜歡豐豫商號不過。 “哎呦!”著急忙慌翻身下馬的人腳下一個趔趄,險險以臉戧地,報這方故土以磕掉門牙為代價的熱烈親吻。 還好被旁邊的眼疾手快的畢遙一把拉?。骸鞍⒅髂尚⌒男┝T,上次幸虧是......您才得以只摔腫了嘴,如今怎的還這般急匆匆呀?!?/br> 上次,上次平地摔磕腫嘴唇還是和易墨那廝一起出去游玩的時候,她被支棱起來的地磚邊沿絆了一下腳,直勾勾將臉拍在了易墨的后背上。 易墨轉(zhuǎn)過身來,不過是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她就捂著鼻子慌忙后退,卻在轉(zhuǎn)身佯裝去和畢遙說話時平地摔了個狗啃泥,磕腫了嘴…… 方綺夢現(xiàn)在不太想回憶過去的事情,她不等站穩(wěn)就掙開畢遙的手而直朝那邊黑色的角門沖過去。 擺手打發(fā)畢遙的時候,方總順手把馬鞭子也一并扔了過去,“街口廖家茶棚等我一刻鐘,沒等到的話你就先回鋪子忙去罷。” 話音未落,人已奔至那角門。 只見方總抬起手就是咣咣咣幾拳砸門,那氣勢有如馬匪過境寸草不留:“開門開門,我方家老三!” 門后腳步聲由遠及近,幾聲咔噠聲響過后,一扇角門吱呀開了條僅容一人側(cè)身通過的小門縫,方綺夢閃身而入,動作敏捷而靈活。 畢遙牽著兩匹馬,仰起臉看看灰不溜秋的天色,收回視線時又忍不住打量了幾眼那爬滿枯藤的灰白色高墻。 這冬吶,冷。 話說那悄摸給方綺夢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座院落的小主人葉寒煙。 “你要是能尋到他才叫怪呢,”寒煙在前面引路,莫名壓低著聲音,像做賊:“昨兒個半夜突然回來的,滿身泥污,說是追嫌犯跑進蘆葦蕩,陷進了沼澤,” 說到這里,寒煙嗤笑:“我就不曉得哪個陷進沼澤里還能像他般全須全尾出來,還是說嫌犯腦子被驢踢了,一被人追就自找死路往泥潭里鉆……” 方綺夢抱著胳膊跟在后面,覺得有必要為老溫解釋一下:“以前人犯事,被查出來的話就帶著行李往十里蘆葦蕩里那么一鉆,公府不會認真去搜蘆葦蕩,便裝模作樣走走過場作罷,待風(fēng)頭過去后,誰還記得蘆葦蕩里哪個家伙曾犯過什么事?殺人放火、提燈夜游……” 殺人放火,提燈夜游。 “你還是別說了,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寒煙被嚇得生生打了個寒戰(zhàn),終于把方綺夢領(lǐng)到了她家的東屋門前,道:“他就在這屋睡,你去拍窗戶,準能把他給叫醒?!?/br> 抄著手走近窗戶,側(cè)耳就依稀可聞屋內(nèi)輕微鼾聲,方綺夢無聲嘆氣,拐回頭來攬住寒煙肩膀同她一并走向北屋。 “我時間充裕,等得起你爹一個囫圇覺,”方綺夢道:“就先讓她睡罷,睡醒了老娘再找她說話?!?/br> 行至北屋門前,方綺夢邁步而入,寒煙則并著腿蹦過門檻就跳進了屋,少年人,時時刻刻都能尋出點淘氣事來做做。 “方大你喝水——”小大人兒似的孩子為她方大斟茶,又踮起腳從物架上取下個盒子,將里頭東西拿出來與她方大吃,“都是我阿娘給弄的零嘴,喏,這種芝麻團是我阿娘剛做的新口味,里頭還包了豆沙,你嘗嘗……好吃么?” 一口咬掉半個芝麻團的方總捂著嘴,邊怕芝麻掉,邊連連向寒煙點頭,兜著嘴里未嚼完的芝麻團含糊道:“我這才離開多久呀,怎生感覺錯過了好多美味吃食?” 寒煙捏了顆花糖丟進嘴里,咬著糖塊道:“沒關(guān)系,我娘每隔三四天就會搗鼓點零嘴出來,屆時我給你留好吃的!” 方綺夢拍寒煙腦袋,嘿笑著欣慰道:“還是我煙孝順,知道給她方大吃好吃的?!?/br> 寒煙頂著倆松散散的雙丫髻,趴到桌邊好奇道:“你找他是有什么事呀?” “誰?”方綺夢故作糊涂。 “嘶……”寒煙輕嘶一口氣,抓抓臉朝屋門努嘴道:“就是他嘛,你不就來找他的嘛?!?/br> 方綺夢學(xué)著寒煙的樣子朝屋門努嘴,促狹道:“她她她——她溫離樓,你‘爹爹’,嘿,你喚她一聲‘爹爹’你就掉兩斤rou是罷。” “誠然是不掉rou的,”寒煙悻悻地蹭蹭鼻子,“但是你莫岔開話題,我聽巷子里的人說了,我娘前日在醫(yī)館和人發(fā)生口角,但我琢磨了琢磨,覺著你……” 寒煙歪起頭,似乎是在尋找合適的措辭,停頓須臾,她道:“你今日來后我方確定,你是來找、找他算賬的?!?/br> “哎呦!——”寒煙雙手抱住腦袋:“打我干嘛?!” 方綺夢手肘撐在桌沿,咯咯咯笑得肩膀直抖:“就憑別人幾句話你就能琢磨出我的意圖來?我煙吶,你可別跟你方大逗樂子,說,是不是你阿娘跟你老子說什么,讓你給聽見了?” “我逗你做什么,”寒煙一臉委屈相,甚至還暗戳戳往旁邊挪了立下,生怕方綺夢一伸手再給她來一巴掌,“這么簡單的事情是個人就都能看出來,” “你看哈——”說著,小孩兒滿臉嚴肅地開始分析,那神色幾乎和溫離樓一模一樣:“孩童被拐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狗溫樓挨罵更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我娘早不發(fā)飆晚不發(fā)飆,偏偏你一去她就怒了,我了解我娘,她絕對不是那種會因為幾句話就跟人吵架的,那么深究原因的話,她吵架就是和你有關(guān),” 小家伙聳肩攤手:“如果這還不算什么,那么你今天通過我來找狗溫樓,就是直接暴露了你的意圖,方、大?!?/br> 她方大:“……” 她方大:“我煙吶,你好聰明哦!” 寒煙揚起下巴:“那是——” 方綺夢微笑著說出后半句:“不愧是她老溫的閨女,腦袋就是好使!” 寒煙:“………………” 寒煙的嘴撅得都能掛上個小磨盤,誠然一副氣鼓鼓的模樣:“方大你能不能別老是把我和他扯到一塊兒?” 經(jīng)年和生意人打交道的家伙從善如流道:“能能能,你是你她是她,你姓葉,她姓溫,你倆兩碼事,我這不是不小心說禿嚕嘴了么,我煙大人有大量?” 寒煙悶悶“嗯”了聲,捏起兩塊梅花形狀的松糕遞過來:“嘗嘗這個叭,花姨姨做的,也很好吃的哦?!?/br> “好,我嘗嘗……”來前吃飽喝足的方綺夢又塞了自己兩大塊點心,一方面是回應(yīng)寒煙小妮子對她的喜歡,更深層的那一方面,則是她想藉此來按捺住心中橫沖直撞幾欲破出的真相。 時機未到,她急不得,急不得。 . 人牙子的生意往往都是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層層連接下來的,他們有固定的地盤、固定的上下家,甚至還有固定的買主,以歆陽為中心,左近五六座州城里的人牙生意,溫離樓多少都是了解的。 本地人有本地人的攤子,外鄉(xiāng)來此謀生的,但凡想吃人牙這口飯,那就都得去拜拜歆陽地頭蛇,對于那些零碎單干的人牙,只要肯花錢,你就沒有得不到的消息。 從線人那里得到可靠的消息后溫離樓立馬就部署了行動,鑒于對方乃無窩散牙,好容易有點線索的人想借此放長線釣大魚。 武侯盯梢蹲守安排得妥當(dāng),溫離樓親自坐鎮(zhèn),行動之中,包括嫌犯察覺不妙準備跑路在內(nèi)的所有“意外”,卻然都在溫離樓的意料之中。 前半截順順利利,后半截人算不如天算——不知誰手底下有個愣頭青,瞅見嫌犯要跑,隨即大喝一聲拔刀而追,得,嫌犯沒按照原定路線跑,掉頭扎進了十里蘆葦蕩里。 那夜無星無月,穹頂壓著無法目視之黑云,寒意料峭透骨,凌冽北風(fēng)吹過,禿枯的蘆葦桿子被吹得發(fā)出嗚嗚聲,黑影憧憧似鬼魅,那嫌犯扎進蘆葦簡直就像針落大概,連聲響兒都聽不見。 溫離樓黑著臉站在蘆葦蕩外,周遭的火把被北風(fēng)撕扯得可謂破碎不堪,所有人,鴉雀無聲,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沒人知道溫離樓腦子里來回了掙扎幾個選項。 旁邊提著刀等候上官下命令的一個武帥不敢在這個時候開口招罵,只能暗戳戳給另一邊的范成大使眼色。 范成大頷首,離溫離樓最近的他從頭到尾清晰無比感受著老大周身氣場低到能結(jié)冰,無聲表示不敢吭不敢吭,聽吩咐就好…… 當(dāng)漆黑的蘆葦被人在腦子里放大又縮小一遍后,方才那個溫離樓沉思、武帥與范成大遞眼神的過程,其實不過才兩個呼吸的時間。 無數(shù)火把倒映在那雙冰冷銳利的眼里,溫離樓拔腿就追過去,和逃跑的嫌犯一樣,一頭扎進蘆葦蕩,隨即就沒了動靜。 其余武侯們似乎沒料到自家老大還是這樣身先士卒,互相對望一樣,忙不迭掏出繩索大步追進去。 溫離樓救了那嫌犯。 追攆中犯和官先后陷進泥地,官一把薅住犯,兩人雙雙陷進去,直至增援趕到,上半身陷進去的官才在犯被淤泥沒頂后,硬生生把他/拔/了出來。 若是后續(xù)武侯晚來半步,那么一個叫溫離樓的歆陽官,和一個綽號拐子的異鄉(xiāng)犯,就會從此身歸沼澤,尸骨無存。 當(dāng)淤泥沒過口鼻眼耳之后,死神的手指觸碰到溫離樓后衣領(lǐng)的瞬間,只有親身體會過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與恐懼。 去年容蘇明倒霉被流竄至歆陽的兇徒劫持,九死一生才從排水渠里逃出來,那之后她噩夢不斷,三不五時就會于夜深人靜的時候頭冷汗地從夢中無聲醒來,然后半宿難眠,因為合眼就是被綁與逃跑。 這是人在經(jīng)歷過大災(zāi)大難后的正常反應(yīng),扛得住的人有的三兩天就能痊愈,扛不住的,則是終生噩夢。 但溫離樓不一樣。 她見過遍地死尸,見過四皆鬼火,見過活人被吊在樹上曬烤成干,見十幾萬大軍盡皆垂淚,亦見過被血染紅的山坳里開出的鮮艷花朵…… 她不是麻木了,她是很想很想活下去,都說溫緝安最不要命,沒人知道她才是普天之下那個最最惜命的家伙。 無他,舍不得獨留愛人于世罷了。 正因為如此惜命,所以見過地獄后還能記得自己是個人,緝捕犯人陷進沼澤差點死掉這點事,對她來說睡一覺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曾想起來后竟見方綺夢在北屋烤火,溫大人眨眨帶著紅血絲的眼睛,險以為自己看花了。 “何時回來的,來了怎么不叫我起?”溫離樓如常低頭進門,徑直來到盆架前倒水洗臉。 桶里的水涼得刺骨,溫大人舀出半盆,嘩啦啦洗臉凈容,似乎感受不到冷水的溫度。 “幾日前剛回來的,”方綺夢用木棍戳戳炭盆里火炭燃燒余下的灰燼,大腿翹二腿道:“來你家有些時候了,喏,葉仙給你們送的飯菜,你們午食都是這樣吃的啊,還以為官爺您沒酒沒rou不動筷子呢?!?/br> “……” 幾乎是下意識的,溫離樓聽著那些話就想扭過頭來看一眼方綺夢的神色,還好她控制住了。 溫緝安吶,無論心中奔騰呼嘯著跑過多少匹千里馬,揚起嘴角就還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如何,一塊吃點?” 被方綺夢晃著腳故作嫌棄道:“葉仙不在家,誰要跟你個‘大男人’同桌而食,人家大姑娘要避嫌的好不好,寒煙你說是不是?” 快三十的人稱自己是大姑娘,要不要臉啊。 “……”溫離樓放下袖子,過來桌子前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喝,掀開保溫的食盒看幾眼,她清嗓子道:“你愛吃不吃,我吃了就去司臺當(dāng)班,有事就你快說——葉寒煙,過來吃飯?!?/br> 坐在那邊搗鼓木刻的寒煙聽見了也一聲不吭,洗了手就過來悶頭吃飯。 “父女”二人間的相處再詭異不過。 “葉仙對于你倆掐架的擔(dān)心看來不是多余的,”方綺夢蹭蹭鼻子,“哎”了一聲溫離樓,微微笑道:“誠然,你知道她在哪兒?!?/br> 溫離樓拿出飯菜,大口往嘴里扒著尚有余溫的白米,道:“何以見得?” 方綺夢用戳火炭的木棍不疾不徐敲著自己鞋幫,朝溫離樓得意地挑眉:“自然是嗅到了蛛絲馬跡?!?/br> ※※※※※※※※※※※※※※※※※※※※ 謝謝閱覽 容花都不在家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