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別嚇到小meimei了?！?nbsp;一個留著半長不長頭發(fā)，戴著蛤蟆鏡的年輕男人說：“小meimei，咱們是來演出的樂隊！你們是怕黑還是怎么著？別擔(dān)心，爬一截兒樓梯就能見到光了。這破劇場就是這點不好?！?/br>
    見盛慕槐她們還是沒搭話，那年輕男人說：“這么著，我用摩托車的光照你們上去。” 說罷他打開了那輛摩托車的引擎，刺目的白光瞬間照亮了樓梯間。

    “槐槐，咱們怎么辦??？” 柳青青碰一下盛慕槐的胳膊，用眼神問她。

    盛慕槐看后面陸續(xù)已經(jīng)有人來了，說：“走。”

    她對蛤蟆鏡說：“謝謝您了。” 然后扯著柳青青快步走進(jìn)樓道，強(qiáng)光打在兩個小女生的背上，還能聽見那伙人的大笑。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們的謹(jǐn)小慎微。

    盛慕槐感覺到柳青青的手明顯有些僵硬，安撫地拍了拍她。起碼這幾個人不是那種壞人。

    蛤蟆鏡倒沒有騙人，那截樓梯很快就到了頂，推開門，她們來到了小劇場觀眾席的最上方。

    說是小，其實也有三百來個座位，此時已經(jīng)坐滿了一大半，來看節(jié)目的觀眾看上去也都是普通人的樣子。

    盛慕槐和柳青青松了口氣，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了。

    過了二十來分鐘，位置都被坐滿了，節(jié)目終于正式開始。

    第一個演出是由某國營歌舞團(tuán)的演員為大家?guī)淼奈璧浮赌贻p的朋友來相會》。

    熟悉的歡快音樂響起，十幾個男男女女登場，男的穿白襯衫黑褲子，女生穿紅色格子襯衫和黑色短裙，手挽著手轉(zhuǎn)著圈，跳起了頗具時代特色的舞蹈。

    盛慕槐眼尖，一眼就看見了周青蓉，她站在最后，扎著兩根麻花辮，涂著厚重的舞臺妝，跟一個瘦高的男生挽著手轉(zhuǎn)圈。

    在播到那句“幸福屬于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時，所以人都跳起來，在空中兩兩擊掌。

    ……這都是什么尷尬的小學(xué)生舞蹈。

    周青蓉也不是國營歌舞團(tuán)的成員，估計這個老板也就是打著歌舞團(tuán)的旗號來騙人，最多有那么三四個演員是真歌舞團(tuán)出身的。

    這樣想想，起碼周青蓉不是在干什么違法亂紀(jì)的事情。

    可是，周青蓉是個沒有入過社會的學(xué)生，在這種場子里走xue，總是會有很大的風(fēng)險，說不定哪天就被人騙了。

    第一個表演很快結(jié)束了，下面是港臺歌曲串燒。本來盛慕槐以為無非是鄧麗君的《甜蜜蜜》，《大城小事》，劉文正，鳳飛飛之類的，沒想到竟然張國榮的《風(fēng)繼續(xù)吹》和《monica》。

    盛慕槐很喜歡這兩首歌，跟著一起唱：“thanks，thanks，thanks，thanks，monica. 誰能代替你地位？”

    柳青青在一旁吃驚：“槐槐，你還會唱這種鳥語歌？你好厲害??！”

    臺上的男歌手也很會帶動氣氛，鼓著掌讓大家一起站起來跳舞，已經(jīng)有十幾個青年按捺不住沖了下去，就在舞臺前蹦迪。保安攔都攔不住。

    柳青青看著那些留著長發(fā)的男青年像戲里的妖魔鬼怪一樣甩著頭，眼睛簡直都要掉出來了。這都什么表演??！

    不過還有讓她更大開眼界的，模特秀一開場，身材姣好的模特就穿著恨天高超短裙走了出來，后面還有穿泳裝的走秀。

    柳青青紅著臉低下了眼睛，用家鄉(xiāng)話念叨一句：“我的個親娘呀，她們在干啥呀？”

    盛慕槐竟然又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周青蓉。她穿著一件明黃色的開叉露腰連體泳裝，踩著同色高跟鞋，腰肢搖擺的走上舞臺，紅色的唇微微翹起，鮮艷的令人心動。

    盛慕槐聽見旁邊一個男的倒吸一口涼氣，說：“現(xiàn)在的表演不得了了?！?nbsp;他的同伴笑說：“這個小妞臉好看，身材也真不錯，你看她前面?！?/br>
    盛慕槐聽得緊握拳頭。作為一個21世紀(jì)穿越過來的人，她當(dāng)然不會視一個泳裝秀為洪水猛獸，但周青蓉才十六歲啊。她應(yīng)該好好坐在課堂里學(xué)習(xí)或者練功，而不是裸露著自己還稚嫩的軀體，在昏暗的小場子里供男性觀賞評論。

    “槐槐，模特秀結(jié)束了沒有？” 柳青青紅著臉問。

    “結(jié)束了，你可以抬頭了?！?/br>
    柳青青這才舒了一口氣：“那幾個大妹子是真放得開，要我……一輩子也做不到！”

    盛慕槐笑笑，笑容有些難看。

    又過了兩三個表演，場上的燈光變得五顏六色起來，主持人說：“讓我們有請泉水樂隊為我們帶來歌曲《成吉思汗》和《殺死兔子的第十三年》！”

    場下沸騰了，前排的年輕人又狂躁了，看來泉水樂隊還蠻有名氣的。

    結(jié)果等他們一上來，柳青青笑了，這不就是剛才蛤蟆鏡和胖子那伙人嗎？感情他們沒騙人，還真是來這演出的樂隊。

    蛤蟆鏡是主唱兼吉他手，胖子是鼓手，貝斯手和另一個吉他剛才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臺下走上來了五個穿著熒光色背心和亮片高腰短褲的姑娘，里面又雙叒有周青蓉。

    青蓉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事缺錢嗎？盛慕槐不禁想。

    《成吉思汗》是德國樂隊“成吉思汗”的一首歌，國內(nèi)歌手張蝶翻唱過，但是泉水樂隊唱的卻是德語原版。

    雖然聽不大懂意思，但曲子被他們改的歡樂勁爆，幾個伴舞也好看，很容易就調(diào)動起大家的積極性，那十幾個臺前蹦迪的年輕人又跑了上去。

    等這首曲子一完，剩下的伴舞都走了，就只有周青蓉還留在舞臺上，她把身上的紫色背心和亮片短褲一脫，露出了里面純白的連體衣，屁股上還有一個圓圓的兔子尾巴。

    她戴上兔子耳朵，靠近主唱，一手搭在他的皮外套上圍著他轉(zhuǎn)圈，主唱忽然掏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刀，假裝刺進(jìn)她的胸膛，她倒在了舞臺中央。

    樂隊的人圍著她的“尸體”瘋狂地蹦跳著，吉他和鼓的聲音大的刺耳，他們一邊蹦一邊唱：

    “殺死兔子的第一個年頭，

    她雪白可愛皮膚柔軟；

    殺死兔子的第二個年頭，

    她耳朵耷拉皮膚發(fā)皺；

    殺死兔子的第三個年頭，

    她開膛破肚血rou模糊；

    ……

    殺死兔子的第十三個年頭，

    她爬了起來，搖搖尾巴，變成了一條狗！”

    這最后一句，周青蓉從地上緩慢地爬了起來，趴伏在地面。

    “這什么意思啊，槐槐你懂了嗎？” 柳青青一頭霧水，湊近盛慕槐耳朵邊大聲問。

    盛慕槐搖頭。這應(yīng)該是他們樂隊自己寫的歌吧，誰知道里面有什么隱喻。她也不關(guān)心。

    她只知道看到青蓉這樣賣力的表演，先是兔子再是狗的，心里很不好受。她也苦練過那么久，她本來不用這樣的。

    終于所有節(jié)目都結(jié)束了，盛慕槐和柳青青走出了小劇場。

    “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柳青青問。

    “就在這個胡同口等吧，后門在里面，演員都會從里面出來的?！?nbsp;盛慕槐說。

    柳青青沒什么主意，盛慕槐說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兩個人靠著墻等著。

    人都走光了，劇場外空曠又安靜，往遠(yuǎn)處看，還能看到街道上點點燈火在空中的倒影。

    很多演員都從后門離開了，卻一直沒有看到周青蓉。

    摩托車的轟鳴由遠(yuǎn)及近，在她們身邊停下，蛤蟆鏡一腳踩地問道：“你們在等誰?。俊?/br>
    盛慕槐對他那首兔子歌觀感不好，又不喜歡他們讓周青蓉在歌里的表現(xiàn)，就沒理他。

    想了想，她拉著柳青青往胡同走去，后門還有人，也能看看周青蓉究竟在做什么。

    “嘿，看了咱們的表演，兩個小娘兒們還甩哥兒幾個臉子！” 胖子說。

    蛤蟆鏡一推墨鏡：“可能咱們的歌又把她兩個給嚇到了。這兩個小丫頭一看就是學(xué)校里的純妹子。得了得了，胖子，咱們下場幾點，是不是要快點兒趕過去？”

    “還有半個多小時，早著吶?！?/br>
    “還是先過去，別遲到?！?nbsp;蛤蟆鏡說。

    胖子已經(jīng)從口袋里掏出煙：“先抽一根，剛憋狠了，得抽一根再走?！?/br>
    “你就這出息?！?nbsp;蛤蟆鏡踢了胖子一腳。

    盛慕槐柳青青剛接近后門，就聽見了周青蓉的聲音：“可是您說過是十元的?！?/br>
    “你就是個伴舞的，跑龍?zhí)?！懂不懂？給你五塊錢就不錯了，還真拿自己當(dāng)根蔥？”

    第57章

    “我是跑龍?zhí)? 但我也參加了三個節(jié)目，您之前就跟我說，演員不夠, 誰要是幫忙就能拿十塊錢的?！?nbsp;周青蓉褪去了原先的怯懦，鼓起勇氣說。

    “我就是個xue頭, 你合同上也寫的是五塊錢，你要不滿意啊, 就自己去跟老板說吧！不過我可警告你, 老板有背景, 像你這樣的小妞，他要是看上了，可不知道會對你做什么呢?！?nbsp;說完，一個瘦的像猴子，臉色蠟黃的人從后門走出來，周青蓉跑出來，攔在他前面。

    “你干什么？” 瘦猴面色不虞，細(xì)長的眼睛已經(jīng)放射出兇光。

    “錢哥, 我真的需要這筆錢。” 周青蓉小聲懇求。

    瘦猴的手捏住周青蓉的下巴：“想要十塊錢？好啊，陪爺我睡一晚就給你怎么樣？”

    男人的手黏膩、濕滑，還有煙草的熏臭味，周青蓉渾身先是一僵, 反射性地用力拍開男人的手。

    瘦猴摸了摸自己被拍痛的手，反而越加興奮：“都穿泳裝了還裝什么清純，像你們這種虛榮的小女孩我見多了, 最后還不是出去賣了？現(xiàn)在嫌棄我，以后為了多跑一場秀，還不是脫了衣服來求我?！?/br>
    瘦猴看出了周青蓉的嫌棄，故意曖昧地靠近她，他口里噴出一股惡臭，令周青蓉幾欲作嘔。

    就在這時，周青蓉忽然被人拉到了后面，一個扎著馬尾的女生擋在了她身前。

    周青蓉認(rèn)出了這個背影，臉唰一下白了：“槐，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盛慕槐卻不答，只是看著瘦猴，笑著說：“您就是大名鼎鼎的xue頭錢哥啊？”

    瘦猴不屑地打量了一眼盛慕槐，然后就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藏似的，眼睛黏在她身上下不來了。他如章魚觸手般的目光從那雙能倒映出月華的澄澈眼睛移到修長纖細(xì)的脖頸，然后又停在了女孩發(fā)育良好的胸脯上。

    真是極品啊，兼具小女孩的柔嫩和成年女性的曲線，要是獻(xiàn)給老板自己還不能加官進(jìn)爵嗎？當(dāng)然，獻(xiàn)給他之前自己也得好好玩玩……

    瘦猴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音調(diào)里凈是油膩：“怎么，小meimei，你也要來走xue嗎？以你的資質(zhì)，想成名也就是兩場秀的事兒。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來我一定給你最高的報酬?！?/br>
    他把名片遞了出去，盛慕槐看了一眼，伸手接過，瘦猴趁機(jī)在她手上摸了一把。盛慕槐差一點沒忍住給他一拳。

    但她還是假裝感興趣的前后翻了翻這張卡片，說：“錢哥呀，我倒是想考慮考慮呢，可是你看你都沒付這個姐妹該得的工資，我怎么敢在你手下工作？萬一我工作了您又不給錢，那可怎么辦呢？”

    瘦猴也是色迷心竅，立刻拍胸脯說：“你錢哥是那樣的人嗎？你放心咱們這都是正經(jīng)生意，不會坑你的。今晚我是和青蓉meimei有些誤會……” 他從口袋里拿出皮夾，豪爽地拿出五塊錢遞給周青蓉。

    周青蓉猶豫了一下，等盛慕槐點頭，才接過錢放進(jìn)口袋里，瘦猴趁機(jī)抓住盛慕槐的手：“要不meimei去和哥哥喝一杯，咱們講講流程??？”

    “我喝你個大頭鬼！”

    盛慕槐反手握住瘦猴的手腕，將他的胳膊反關(guān)節(jié)狠狠一擰，瘦猴立刻發(fā)出一聲痛呼，五官扭曲。柳青青早等在一旁了，她和盛慕槐在排練廳里配合過千百次把子，默契自然十足，一腳朝瘦猴的膝蓋窩踩去，踩的他狠狠跪到地上。

    然后她欺身上前，把瘦猴的臉按在了骯臟的地面上。

    “以后少對小姑娘動手動腳?！?nbsp;盛慕槐把他的手臂又用力一掰，在他耳邊說。

    瘦猴痛的大呼小叫，三個保安聽到聲音后出來查看。盛慕槐一聽到開門聲，立刻把瘦猴扔到地上，打了個手勢，三人往胡同外狂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