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案發(fā)的時候，學校里除了兇手和被害者，不會有別的人……”花崇說著朝柳至秦抬了抬下巴，“進去看看？”

    “嗯。”柳至秦跟了上去。

    村小太久沒人踏足，野草足有半人高。錢魯走在前面開路，說：“出事之后，這邊基本上就成了禁區(qū)，大家都說這兒燒死過人，不吉利，說不定是什么巫術，平常沒人會到這兒來，可能只有好奇心重的小孩子會瞞著父母，過來‘探險’。久而久之，在孩子們口中，村小就成了‘鬼村’的代名詞?！?/br>
    走在最后的張貿(mào)打了個寒顫，“要不要這么恐怖？”

    沒人搭理他，他只得加快步子，跑到柳至秦身邊。

    “這就是起火的木屋?！弊吡艘粫?，錢魯指著幾根殘缺的柱子說：“燒得啥都不剩了。”

    現(xiàn)場的沖擊遠比照片來得強烈，花崇抱臂，盯著柱子看了一會兒，“這里當年是？”

    錢魯臉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支支吾吾道：“就，就一個裝雜物的倉庫?！?/br>
    “倉庫？”花崇擰眉，直覺他說的不是實話。

    “倉庫一般不會用木頭搭建吧？”柳至秦說，“我看村小的教學樓是磚石結構，這隔得不遠的倉庫怎么會用木頭？修建的時候沒有考慮著火的情況嗎？”

    錢魯猶豫了一會兒，也許是覺得瞞不過，也許是覺得沒有必要隱瞞，道：“我跟你們說實話，這個木屋是，是以前老師們體罰不聽話的學生們的地方。”

    聞言，花崇的眼神突然一深。

    第72章鏡像（06）

    “體罰？”柳至秦看著錢魯，“專門修了一個木屋來體罰學生？”

    “現(xiàn)在不會了，現(xiàn)在不會了。”錢魯連忙說：“你們可以去看看新的村小，就在派出所對門，年輕老師都是念過大學的，可有素質了，絕對不會體罰學生。”

    “那以前修木屋體罰學生是誰的主意？”花崇走了幾步，“這木屋獨立于教學樓，應該不是在建校時就修建的吧？”

    “當然不是?！卞X魯看上去有點著急，顯然不大想深聊這個話題。

    但花崇偏要揪著不放，“是什么時候、誰主張修建的？”

    錢魯只好道：“十五六年前吧，具體年份記不清了。村里的孩子皮，不聽話，尤其是五年級以上的男生，太難管了。老師們就合計，準備修個木屋，把實在管不住的學生鎖進去進行體罰。這事村長還通知家長們開了會，同意的簽字，如果不同意，那以后孩子不管犯多大的錯，都不會被關進木屋。”

    花崇問：“有多少人同意？”

    “都同意了?！卞X魯說：“嗨，我們鄉(xiāng)下和你們城里不一樣。我知道你們喜歡什么素質教育，但前些年我們村里哪行？孩子野得很，當父母的巴不得有老師代為管教。讓老師體罰算什么，有的家長還嫌老師揍得輕。”

    “揍得輕？”花崇冷笑一聲，環(huán)視四周，又問：“遇害的五個孩子平時表現(xiàn)怎么樣？”

    “這我就不大清楚了，我又不是學校的老師?！卞X魯摸著自己的手指，“他們的情況你們得去問老教師，回頭我給你們找人去?！?/br>
    “多謝?！绷燎匦Φ溃骸澳愕暮⒆幽兀俊?/br>
    “我的孩子？”錢魯愣了片刻，“哦，你是想問我家孩子有沒被體罰過吧？這倒是沒有，我家是兩個姑娘，從小就文文靜靜的，不惹事，成績也好?！?/br>
    “她們現(xiàn)在在？”

    錢魯?shù)靡獾溃骸霸谑锥寄畲髮W呢！已經(jīng)走出我們這山溝了！”

    “那挺好?！绷燎卣f著碰了碰花崇的手背，“再看看？”

    “嗯?！被ǔ缋@著村小走了一圈，回到原地，“受害人的家人現(xiàn)在還在村子里生活嗎？”

    “在，在。”錢魯說：“都開農(nóng)家樂了。咱們村兒生意做得最大的就是錢毛江他爸媽，村口那個‘山味堂’就是他家開的。嘿，他家以前就是我們這里條件最好的，剛開始搞旅游開發(fā)那會兒，他家最積極，也是有生意頭腦啊。對了，錢毛江是家里老大，下面還有兩個弟弟，這倆弟弟現(xiàn)在都出息了，賺了不少錢?！?/br>
    花崇與柳至秦互看一眼，柳至秦問：“那其他四人的家庭呢？”

    “比不過錢毛江家，不過我覺得都還不錯。我們這里每家每戶都不止一個小孩，不存在‘失獨’，孩子死了的確很不幸，但日子還得往下過不是嗎？而且當時鎮(zhèn)政府還劃了一筆撫恤金給他們，那可是大錢?！?/br>
    離開村小，花崇讓錢魯先回去。

    肖誠心應付完村里的官員，急匆匆地跑來，“怎么樣，有思路了沒？”

    “你當玩?zhèn)商接螒虬?，這么快就有思路？”花崇捏著一根狗尾巴草，在自己手掌上拍來拍去。

    肖誠心像沒有實權的監(jiān)工似的，又想催，又怕把人催毛，“那不著急，慢慢來，我對你們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