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撿錢還開心，你小賀總開始愿意說話了。”

    “真的？太好了。不然太白瞎我小賀總那精致可愛的小臉兒了。”小安拍手道。

    秦以悅把那一大袋扔給她，“挑你喜歡吃的出來，我等會兒給若微送點(diǎn)?！?/br>
    小安挑了幾樣平時不常見的零食，“你給楊醫(yī)生送去吧?！?/br>
    “就拿這么點(diǎn)，不符合你吃貨的人設(shè)啊。”

    “我有點(diǎn)事兒想跟你說，想請你幫個忙?！?/br>
    “快到上班時間了，我先給若微送去，等會兒你再說?！?/br>
    “嗯嗯?！?/br>
    秦以悅拎著東西去婦產(chǎn)科，楊若微滿是驚喜地收下了那一大袋零食和牛奶，收進(jìn)了辦公桌的抽屜里。

    同科室的同事都有些羨慕，打趣了幾句楊若微和秦以悅。

    秦以悅將他們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

    在楊若微送她出來的時候，問道：“你家人那邊沒再給你壓力吧？”

    “沒有。我弟倒是打電話給我了，說被你罵了一頓?！?/br>
    “我那天火氣比較大?！?/br>
    “多虧了你吼了他一頓，現(xiàn)在他們都不敢惹我?！?/br>
    “沒給你添麻煩就好。對了，我剛才給你的那些東西，你挑出一點(diǎn)分給你科室同事和主任，你也快到評稱職的時候了，這些小舉動可以增加好感。回頭要是不夠，我給你多拿幾袋。”

    楊若微摟住秦以悅的肩，眼睛有點(diǎn)發(fā)紅，“以悅，謝謝你?！?/br>
    “我們誰跟誰啊。知道你平時節(jié)約慣了，舍不得送人。這次在眾目睽睽之下送給你的，這個就要分給別人了，免得他們心里有想法?！?/br>
    “嗯嗯，我知道了。”

    “時間不早了，我去見見我主任，看他要怎么噴我。”

    “你又干什么事了？”楊若微疑惑地看著秦以悅。

    “也沒什么。就是他一天不噴了三回，覺得日子過不下去?！鼻匾詯偘β晣@氣地跑上樓了。

    主任正在看車禍?zhǔn)鹿实膸状彩中g(shù)報(bào)告，見秦以悅進(jìn)來，懶洋洋地說道：“跪安吧，今天沒心情噴你?！?/br>
    “嗻，今天不更年期了？”

    “嘖嘖嘖，秦以悅小同志，你這是一天不被我噴，覺得少了個環(huán)節(jié)還是怎么的？”

    “這不是怕你不吼一頓憋得慌嗎？既然你沒事，我就回去干活了?！?/br>
    “你先去太平間看看。”

    “為毛？”

    “寧放來了，你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忙的?！?/br>
    “他來提車禍中的那幾個人的尸體？”

    “那幾具尸體還好，沒有大損傷。說是剛送來了一具新的，尸體破損嚴(yán)重，需要他美容。”

    “哦哦，我這就去?！鼻匾詯傉f著就往外走。

    主任扯著嗓子在后面喊，“別嚇尿了啊。”

    秦以悅默默在心里了個大白眼，就跑向太平間。

    太平間跟行政樓、住院部都不在一起。

    是在醫(yī)院花棚區(qū)后獨(dú)立建起來的一排平房，這里專門收放死者的尸身。

    秦以悅剛從花棚轉(zhuǎn)過來，就看到了寧放的面包車停在太平間前。

    秦以悅跟看守的大叔打了聲招呼就進(jìn)去了。

    寧放站在一個木板床前，頭也沒回，“上班時間你跑這里來做什么？”

    “主任讓我過來看看你，況且我也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前幾天太匆忙了，沒跟你好好聊聊呢?！?/br>
    寧放白了她一眼，“你這么傻乎乎的，怎么還沒被賀家掃地出門？”

    “求不詛咒我和我家土豪的婚姻，謝謝?！?/br>
    “懶得咒你?！睂幏挪蛔栽诘仄似^，想抬胳膊擦臉，見衣服上的污漬又放下了。

    秦以悅見狀，從口袋里掏出濕紙巾，一臉坦然地幫他擦眼角的汗，“這次的死者是怎么死的?！?/br>
    “想不開臥軌了。”

    “臥軌怎么送到醫(yī)院來了？”

    “鐵路地勤人員送過來的?！睂幏糯魃峡谡郑议_了滲血的白布，嘴里說道：“秦以悅，我鄭重警告你。你以后不想活了，千萬別去臥軌知道嗎？死得太難看了?！?/br>
    秦以悅看著白布下的尸身，“你就不能盼著我點(diǎn)好？”

    “我這是關(guān)心你?！?/br>
    白布揭開，露出殘破不堪的尸身。

    除了臉是完整的，沒有半點(diǎn)好的地方。

    饒是秦以悅這種看慣了死人的人都被嚇了一跳，“寧哥，這個你要怎么擺??？”

    “先清點(diǎn)主軀干和器官，確定完整了再拼接?！睂幏耪f完就把那人的胳膊、腿兒等等東西點(diǎn)了起來，“手指和腦殼少了，內(nèi)臟也少了，不確定是不是被碾成rou醬了?！?/br>
    “要去現(xiàn)場看看嗎？”

    寧放掃了她一眼，“你打算翹班跟我去？”

    “主任告訴我你在這兒，就打著讓我放羊的算盤了?！?/br>
    “那老頭兒腦子又進(jìn)水了?！睂幏胖匦麓_認(rèn)了一下死者的尸身情況，才摘下口罩出去。

    **

    兩人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到了死者臥軌的位置。

    寧放從后備箱拿了蛇皮袋和鐵鏟，把手電筒和真空包裝袋交給秦以悅。

    兩人走了十幾分鐘到了死者臥軌的地方。

    那里已經(jīng)有個四十多歲，眼睛哭得紅腫的男人等著了。

    男人看到他們迎了過來，啞聲道：“師父，我這孩子麻煩你們了，孩子活著不容易，走了得讓他完整地走?！?/br>
    寧放說道：“孩子的身體現(xiàn)在還缺兩根手指和頭蓋骨，現(xiàn)在光線好，咱們找找。做好儀容了，大哥您就可以打電話通知其他親屬了?！?/br>
    “謝謝，謝謝?！?/br>
    秦以悅默默地看著兩人的互動。

    三人簡單地交代了幾句，就分頭找了起來。

    這個時段火車相對少一些，他們就在有血跡的地方周圍二十米的地方找。

    死者的父親大概是傷心過度，找一下就沒體力了，抓著一塊沾著血的石頭，問寧放：“師父，你看這個是孩子的頭骨不？”

    “不是。大哥，您先休息吧。這事兒交給我們兩個。您放心，一定會讓孩子完整地走的?！?/br>
    “哎哎?！?/br>
    秦以悅和寧放捏著鼻子在臭烘烘的鐵路兩邊找著。

    沒走過偏僻路道的鐵路的人可能不知道，偏僻路段的鐵路兩旁跟個小型垃圾處理場差不多，怎么惡心怎么來。

    瓜果紙皮還是輕的，不小心點(diǎn)能踩到便便。

    而他們要在這一堆垃圾里找兩根手指和頭蓋骨，那難度和惡心程度可想而知。

    孩子的父親休息了一會兒，也加入進(jìn)來繼續(xù)找。

    一直到下午一點(diǎn)，三人才找齊了。

    男人抱著血淋淋的頭蓋骨和手指哭得喘不過氣來。

    秦以悅和寧放靜靜地看著他哭，誰也沒出聲安慰。

    生死大事，安慰不起任何作用。

    他們能做的無非是盡力幫他孩子拼接完整，讓他完整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