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后妖王帶崽找上門 第86節(jié)
謝聽平時很愛潔,尾巴毛也打理得很干凈,有股清洗之后曬過太陽的蓬松味道,沾著淡淡的青草香。 方遙感受著身下從未體驗過的柔和,難怪倆崽崽不愿意睡她鋪的鋪蓋,這體驗感差別太大了。 枕靠著爹爹龐大溫暖的身軀,聞著它身上熟悉的氣息,倆崽崽很快就睡了過去,發(fā)出均勻淺輕的呼吸聲。 方遙正好睡在白狐的肚皮和前肢之間的位置,巨狐的腦袋枕在前肢上,不自覺地朝她這邊側。 她輕輕地翻了一個身,便剛好和這偌大的白狐腦袋面面相對。 狹長的狐貍眼拖著朱紅色的眼尾,微微睜開出來一條縫,正對上方遙還未闔上的雙眸。 她睡在它身上,她的任何動作它都能感覺得到。 方遙因為發(fā)現(xiàn)了它是當初那頭和自己有淵源的小狐貍,所以對謝聽又多了一層濾鏡。 她有些好奇,當年那么幼弱的一只小狐貍,是怎么在短短兩百年間,長成了稱霸一方的妖王的? 中間一定遭受了許多磨難…… 方遙怕吵到倆崽崽睡覺,沒有開口問。 白狐狹長的眸底閃動著點點碎芒,仿佛知道她心里想問什么,但也默契地沒有開口。 夜空中籠罩的薄霧漸漸消散,圓月露出本來的清和光輝,一人一狐在月光下就這么無聲地凝看著。 還是方遙萌生了些困意,隨著她閉上眼,白狐的鼻尖又往她這邊湊了湊,眼皮也隨著闔了起來。 睡了沒多久,方遙忽然感覺到身下傳來輕微的顫動,她戒備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身下的白狐又露出了先前在大殿中流著涎水,面目猙獰的樣子,它的右爪緊緊地按在痙攣抽搐的左爪上,連帶著整個身體都在輕顫,十分痛苦的模樣。 她坐起身來,剛想查看他的狀況,謝聽的獸態(tài)便不受控制,瞬間幻化為了人形。 巨大柔軟的靠枕消失,睡夢中的倆崽崽雙雙向后倒去,方遙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倆崽崽的腦袋,沒讓他們磕在地上,隨即儲物袋里掏出枕頭,給倆崽崽枕在了腦袋下。 倆崽崽睡得很深,她這一番cao作下來,他們居然還未醒,只是翻了個身又繼續(xù)睡了。 謝聽側躺在地上,墨發(fā)散亂,臉色蒼白,額頭青筋暴跳,胸膛起伏,大口地喘息著,仿佛在遭受著巨大的痛苦。 被冥紋纏繞的左手無處借力,只好屈指狠狠地抓向地上的泥土,將手指深深插/入土壤中。 他的瞳孔一會兒緊縮,一會兒變成金色的豎瞳,唇角已經(jīng)被咬出了血跡。 “謝聽,你……還好嗎?”方遙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有點顫。 她看了看那只幾乎被他揉進土壤,幾乎變色的左手,輕輕卷開他的袖子,才發(fā)現(xiàn)白天還只長到他手腕處的冥紋,此時已經(jīng)蔓延到他的手肘處。 謝聽大口喘著氣,他此時的腦海中全部被一道來自遠古的聲音占據(jù),只能模糊地看到方遙的唇瓣開合,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什么。 [被幽冥之主選中的信徒啊,撒播教義是你們的使命。出手吧,讓你面前的人也成為幽冥的信徒,不必對抗你心中的渴望……] [獻上你的忠誠,幽冥之主將賜你冥紋力量,違背教義的反抗者,終將會被冥紋反噬……] 謝聽雙目猩紅,用盡所有意志想將那道聲音驅趕出腦海:“滾!” 方遙看著謝聽空洞緊縮的眼神,自然不會覺得他是在對自己說話,他仿佛在對抗虛空中的另一種力量。 她不知該如何幫助他,只能幫他按住痙攣的左手,擦著他額頭冒出的冷汗。 整整熬了一炷香后,謝聽痛苦的癥狀才逐漸減輕。 他睜開被汗水浸潤的雙眸,看到了方遙近在咫尺的臉,他屈著腿,坐直身子,左手搭在膝上,一點點地輕喘緩神。 方遙看著他平日里潔凈如玉的手指上此時沾滿了臟污的泥,忍不住幫他使了個凈塵術,方才問他:“你好些了嗎?剛才……你是在跟誰說話?” “一道很奇怪的聲音……”謝聽啞著嗓子,試圖描述那道聲音給方遙解釋。 自從感染了冥紋后,每當冥紋發(fā)作,這道詭異的聲音就會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教唆他去攻擊周圍的活人活物,名曰傳播教義。 明知道那聲音說的話就是狗屁,可當那道聲音出現(xiàn)時,又莫名地會讓人去信服。 方遙聽了他的描述,再看他手上的冥紋,愈發(fā)覺得上面的紋路詭異驚悚,她一開始只以為這是某種不可解的疾病。但現(xiàn)在看來,這世上真有一位幽冥之主的存在,在腦海中跟感染冥紋之人對話? 當今幽冥信徒何止萬人,人人都能聽見這樣的聲音,這個“幽冥之主”得有多大的神通? “冥紋通常是在什么時候發(fā)作,之前每天都像這樣痛苦嗎?” 方遙不可想象,他每天晚上都要承受這般煎熬的痛楚。 “大約十日會發(fā)作一次……”謝聽垂眸道。 冥紋發(fā)作時,他的左手就會不受控制地想去攻擊周圍的活人,他如果不順從,覆著冥紋的左手就如同被針扎烹油般刺痛,只能靠生生硬熬過去。 今日在大殿內(nèi),他已經(jīng)發(fā)作過一次了,按理來說下次發(fā)作會在十日后。 但他在誅殺龐提時動用了冥紋之力,那道聲音還對他說,斬殺同教的信徒是違反教義之舉,所以這次的冥紋發(fā)作,是給他的懲罰。 “懲罰……” 方遙揣摩著謝聽的話,微微蹙眉。 難怪,幽冥信徒都在冥紋的影響下狂躁易怒,但卻不會自相殘殺,原來是有教義的存在,在束縛著他們。 而謝聽的冥紋之所以生長的那么快,一是因為他借用了冥紋力量,二也是因為對同教信徒出手,導致冥紋生長速度加倍。 方遙此時心里有了數(shù),以后若再對上幽冥信徒,可不能讓謝聽輕易出手了。 她心中尚在思考著,謝聽腦海里那個聲音是如何通過冥紋控制感染者的,忽然腰間陡然傳來一股力道,將她直接帶倒了下去。 面前的人只有謝聽,而且正處于剛發(fā)作完冥紋的安全期,所以方遙完全沒有防備,直接撞進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方遙下意識地想掙扎起身,就聽到他帶著些祈求的語氣,在她耳邊啞聲說,“阿遙,就讓我抱抱,好嗎?” 她抬起眸,有些錯愕地看著身下的男人,他俊美妖異的眉眼在月光下顯出幾分清絕的冷艷,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旁還殘留著方才咬破的血痕。 環(huán)繞著她腰間的手臂寸寸收緊,眼中沒有欲/色,只有些患得患失。 他太疲累了。 每次冥紋發(fā)作后,就如同死了一回,讓他恨不得原地自戕,熬過之后又完全沒有劫后余生的喜悅,因為他知道,同樣的折磨在十日后還要再來一次。 方才冥紋發(fā)作時,因為有方遙在身邊,他才第一次沒有產(chǎn)生過自盡的念頭,因為他知道熬過之后,睜開眼就能看見她。 方遙原本撐在兩側打算起身的手,因為他的話慢慢松了力道。 如果抱一抱,能讓他感覺好一些的話…… 那就讓他多抱一會。 她就這么任他抱著,大概過了半刻鐘。 “謝聽?!?/br> 老實躺在他懷中的方遙,忽然悶悶地叫了他一聲。 “嗯?” “你能不能變成白狐,這樣枕著舒服一些?!?/br> 成年男子的胸膛精壯結實,枕起來很硬,遠不如剛才絨絨的狐貍毛枕著舒服。 “……” “變不了。” 謝聽低啞地說,連帶著胸膛微微震動。 其實是能變的,他體內(nèi)還殘剩了點妖力,但是他不想變。 這樣用人形抱著她,沒有了厚重皮毛的遮擋,他抱著更舒服,隔著布料能感受到她的體溫,和她的柔軟,甚至能感受到她沉穩(wěn)的心跳。 讓他心里感覺很踏實。 疲累感襲來,謝聽就想這么抱著她睡過去,但是又怕夜里風寒,惹她著涼,于是切換成了半妖形態(tài),只放出了狐耳和尾巴,毛絨蓬松的大狐貍尾巴將他二人卷著包裹了起來。 方遙感受到蓋在身后的毛絨大毯子,暖和舒服了許多。不過以他們相擁的姿勢,蓋到的只是靠近他尾巴根部的那一截,狐尾是梭形的,根部更窄,只能堪堪蓋住她的臀部和腰。 她往旁邊看了一眼,輕輕拽住了他的尾巴尖,像拉被子似地往自己后背上扯了扯,直到蓋過了肩頭,方才滿意地松開手。 周遭夜風寧靜,月光如水。 她今日又是趕路又是闖殿又是打架,從早忙到晚,枕著身下的人形抱枕,蓋著毛絨狐尾,一時疲憊和困意襲來,沒忍住就這么睡了過去。 …… 【??作者有話說】 第59章 乞丐 ◎上來?!?/br> “爹爹, 娘親……!” 晨光熹微中,方遙和謝聽被崽崽們的呼喚聲叫醒。 倆人睡眼惺忪地雙雙睜開眼,看到倆崽崽雙手叉腰,站在他們旁邊, 狐耳尖輕輕搖擺著, 表情有一點生氣又有點委屈。 方遙抬手揉了下眼, 纏在身上的狐尾此時緩緩松開, 遂從他懷里坐起來。 謝聽亦是一副初醒的模樣,昨晚擁著她睡得格外踏實安逸,他好久都沒睡過這么安穩(wěn)的覺了。 “你們怎么又躺在一起,不管我們了?”倆崽崽不開心地質(zhì)問著。 倆崽崽今天清晨天不亮, 就被一陣晨風給吹醒, 伸手摸了摸身上, 才發(fā)現(xiàn)他們身上的狐尾大毛毯不見了, 再一起身,發(fā)現(xiàn)爹爹牌毛絨靠枕, 也變成了普通棉花枕頭。 而他們的爹爹和娘親,正在相擁地睡在離他們四五丈遠的地方,一點沒有要管他們的意思。 “……” 這畫面太過熟悉,讓阿圓想到了在靈霄宗睡的每個清晨,本來睡在爹娘中間的她, 早上一睜眼,總是莫名被擠到了邊緣。 怎么到了郊外夜宿, 還是會這樣子啊? 還好倆崽崽有自己的狐尾抱著當毛毯, 不然晚上肯定要被夜風吹到受寒著涼了。 “對不起, 我們昨晚……” 方遙試圖跟崽崽們解釋, 但又不好提到謝聽冥紋發(fā)作之事, 她只好看向始作俑者,露出一副“還是你來解釋吧”的表情。 謝聽鎮(zhèn)定自若地清清嗓子,嗓音認真道:“你們長大了,不能總是和爹爹娘親一起睡,有的小狐貍剛滿月,就要自己出去覓食,你們已經(jīng)六歲了,爹爹和娘親是在鍛煉你們獨立成長的能力?!?/br> “……” 倆崽崽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明明昨晚一家人睡得好好的,一覺醒來被拋棄的也是他們,怎么還反過來被爹爹給教育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