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秦煊說的夜市，其實就是那種每個旅游景點都有的、賣各種義烏小商品的“古街”。

    不過重點是旁邊有條美食街，喬澤還去打包過燒烤，現(xiàn)在聽秦煊提起，忽然又有點饞了。

    反正段景曜今晚應(yīng)該是不會理他了，他和秦煊去逛逛夜市，豈不是正好。

    這樣想著，喬澤最后再給段景曜發(fā)了個道歉信息，便心安理得地跟著秦煊出了門。

    兩個人前腳才剛進電梯，后腳收到信息勉強消氣的段景曜打開房門，走廊上早已經(jīng)沒有了喬澤的身影。

    他只是想晾一晾喬澤，好讓對方知錯就改，誰知喬澤居然真的就這么走了！

    段景曜又拉不下臉主動開口叫喬澤回來，只能在心里暗自生悶氣，連劇本都不想再看，重重甩上門便去浴室洗澡，準(zhǔn)備睡覺。

    魏筱希正在敷面膜，泥膜還沒抹勻呢，突然被隔壁摔門的動靜震得手一抖。

    她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暗想道：“姓秦的又去喝酒了？小喬啊小喬，你可得給老師爭口氣，早點把這家伙收拾了……”

    夜市里人來人往，聲音嘈雜，滿是市井煙火的喧囂氣息。

    臨街的商店和擺出來的小吃攤上方都掛了彩燈，一道道閃爍的燈帶交錯，晃眼望去宛如一片星河。

    喬澤循著香味找到了賣小龍蝦的攤位，他是人菜癮大，很饞麻辣小龍蝦卻又不太能吃辣，躊躇半晌，還是點了一些，特意囑咐老板只要“微微微辣”。

    說是他陪秦煊出來逛，實際上更像是秦煊陪他。

    秦老師十分接地氣地坐在燒烤攤低矮的小板凳上，一雙長腿曲起，饒有興致地看著喬澤吃小龍蝦。

    青年白皙的臉頰微紅，被辣得直吐舌頭，還嘶著氣說好吃，誠懇地邀請他也吃。

    秦煊戴上塑料手套，嫻熟地剝出小龍蝦鮮紅的蝦尾，自己只嘗了一口，剩下的全放進了喬澤的碟子里，微笑道：“你吃吧，我晚上已經(jīng)吃過了?！?/br>
    喬澤舔了舔嘴唇，不大好意思地對他說：“謝謝你啊，秦老師?！?/br>
    雖然點的是“微微微辣”，但喬澤還是覺得很辣，舌頭和唇瓣都被辣得緋紅，舌尖在張合的雙唇間若隱若現(xiàn)，看得秦煊一陣心癢。

    吃完小龍蝦，秦煊去旁邊的攤位給喬澤買了水果糖和酸奶。

    喬澤又紅著臉向他道謝，剝開糖紙把糖果含進嘴里，鼓著腮幫子喝了一口酸奶。

    乳白色的粘稠液體蹭了一點在紅潤的唇邊，更顯得無端色情。

    秦煊垂眼看他，喉結(jié)微動。

    本來還想再等等，多曖昧一段時間再下手，現(xiàn)在看來，倒是想盡快嘗一嘗他的味道了……

    喬澤邊吃糖邊喝酸奶，那股辣味總算被壓下去，唇齒間只剩下甜甜的香味。

    吃了東西就得多散步運動，喬澤和秦煊并肩走在集市上，吹著晚間微涼的夜風(fēng)，并沒有一直在聊天，卻也不覺得尷尬，只感到格外愜意。

    繁華的夜市只在古街上占了一小段路，再走得遠一些，燈光便暗了下來，四周也變得安靜。

    路邊零星還有兜售發(fā)光氣球和仙女棒小煙花的商販，其中一個跟著mama賣東西的小女孩看到他們經(jīng)過，鼓起勇氣，奶聲奶氣地喚住秦煊道：“大哥哥，給你女朋友買一束仙女棒吧！”

    小姑娘大約是沒看清喬澤的模樣，她的mama趕忙給兩人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

    喬澤看那女孩十分可愛，笑著搖頭：“沒關(guān)系?！?/br>
    秦煊也笑，從錢夾里掏了張整的紙幣出來，遞給那女人：“買一束仙女棒?！?/br>
    他沒要找零，女人不好意思白收他的錢，臨走前又塞給秦煊一大串氣球。

    最后當(dāng)然都到了喬澤手里。

    他一手拿著發(fā)光氣球，一手拿著仙女棒，配上一張顯嫩的清秀面容，居然毫不違和，反而有種別樣的可愛。

    秦煊看著他笑，提議道：“我們?nèi)ズ舆叿艧熁ò?。?/br>
    喬澤想著買都買了，留著不放也是浪費，遂欣然同意。

    古鎮(zhèn)里處處水道交錯，兩人在一座拱橋旁找到了階梯，趁著盈盈的月色下到小河邊。

    秦煊帶了打火機，喬澤從整束仙女棒中拆出一根，就著他的火點燃。

    璀璨的火光在黑暗中綻開，暖色的光映在喬澤臉上，也照進他清澈的眼底。

    他彎著眼睛笑起來，把那小煙花舉給秦煊看，還雀躍地問道：“秦老師，你要玩兒嗎？”

    這種幼稚的東西，秦煊連童年時都沒有興趣玩，此時此刻看喬澤快樂得那么純粹，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喬澤樂呵呵地遞了一根給他，讓他湊到自己的小煙花上來借火。

    兩根仙女棒同時綻放，焰光如星點流轉(zhuǎn)，火藥滋滋的燃燒聲里，秦煊望著喬澤單純的笑臉，心中沒來由地涌起一股沖動。

    遠處夜市人聲隱約，夏夜的蟲鳴窸窣，橋下流淌的水波粼粼，氣氛剛剛好。

    秦煊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吻喬澤的臉頰。

    第23章

    喬澤愣了幾秒鐘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秦老師是親了他一下嗎？

    他訝然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秦煊。

    秦煊也正看著他，眼底笑意溫柔，帶了些歉意道：“抱歉，沒有忍住。”

    喬澤更懵了：“秦老師，你……”

    “噓。”秦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凝視著喬澤的淺琥珀色眼眸神色近乎繾綣：“給我兩分鐘時間，先聽我說，好嗎？”

    男人的聲線壓得比平時更低，如同低音大提琴般磁性悅耳，加上他祈求似的神情，喬澤不禁遲疑了一瞬，仿佛是默許了這個請求。

    隨即便聽見秦煊道：“小喬，我喜歡你?！?/br>
    “我以前從來不相信一見鐘情，直到遇見你。那天劇組聚餐，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很特別，后來你說我們曾經(jīng)在金爵電影節(jié)上見過，那時我就想，或許我們是真的有緣?！?/br>
    不知是否因為職業(yè)特性，他說話就像電影里男主角念臺詞一樣動人。

    喬澤呆呆地忘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么，聽著秦煊繼續(xù)說下去：“其實我也猶豫了很久，要不要說出來。畢竟我比你大了這么多歲，你還那么年輕，可能不會接受我這樣一個老男人，我只要看著你、照顧你就足夠了?！?/br>
    秦煊垂眼自嘲地笑了一下：“但我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他頓了頓，又重新抬眼望向喬澤，眼里的深情仿佛要溢出來：“即使知道希望渺茫，我還是想問，小喬，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這番表白實在很動聽，尤其是在當(dāng)下這樣美好浪漫的氛圍里說出來，更顯得真誠感人。

    但凡喬澤再天真單純那么一點，可能當(dāng)場就會感動得答應(yīng)下來。

    可他雖然長了一張純良無害的臉孔，內(nèi)里卻不是什么傻白甜，平時有些事懶得多想就愛裝傻糊弄，然而真到了要談感情的時候，還是很拎得清。

    喬澤白凈的臉頰微微泛紅，似乎正羞赧得說不出話來，實則內(nèi)心已經(jīng)琢磨了一整個來回。

    這世上哪來那么多“一見鐘情”，大都是見色起意，喬澤自認(rèn)不過中人之姿，還達不到用臉就可以俘獲人心的地步。

    秦煊縱橫娛樂圈這么多年，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卻這么言之鑿鑿地說喜歡他，喬澤可不敢輕易相信。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這個道理喬澤自然早就明白，只是粉絲濾鏡讓他選擇暫時沉迷。

    在劇組里享受秦煊的照顧，白嫖秦煊給他開小灶講課，每天還有免費的奶茶和甜點，怎么都是他占了便宜，直到現(xiàn)在秦煊主動把窗戶紙捅破。

    喬澤是很崇拜秦煊沒錯，但崇拜不等同于喜歡——也許有一點，但不多，所以哪怕秦煊說的都是真的，喬澤也不太想答應(yīng)對方。

    畢竟他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如果要正經(jīng)談戀愛，他必然會和其他三個人斷掉關(guān)系。

    倒也不是舍不得，只是他花了這么長時間，好不容易和幾個實驗對象達到一個平衡狀態(tài)，正是漸入佳境的時候，就這么白白放棄，實在有點可惜。

    喬澤腦海中思緒千回百轉(zhuǎn)，表面上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在秦煊期許的目光中沉默了片刻，最終訥訥開口道：“抱歉……”

    秦煊聞言，露出些許失落的神情，但還是很溫和包容地微笑道：“沒關(guān)系?！?/br>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對你的感情，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是否回應(yīng)我，選擇權(quán)在你?！?/br>
    他認(rèn)真地看著喬澤的眼睛，語氣鄭重：“我尊重你的決定，你不用道歉。”

    說完又輕聲嘆了口氣，半是玩笑道：“雖然早就猜到結(jié)果，但心里還是有點難過，果然人老了，也變得矯情了?！?/br>
    “秦老師，你一點也不老！”

    喬澤趕忙搖頭，說些好話找補：“其實你真的很好……”

    秦煊笑起來：“這算是好人卡嗎？”

    喬澤又連忙搖頭：“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br>
    秦煊笑意更深，深邃的眼眸中映出喬澤的影子：“那你的意思是，我還有機會？”

    “我……”喬澤想了想，覺得這話不太好接，干脆選擇裝傻：“我不知道?！?/br>
    他朝秦煊眨眨眼，長睫如蝶翼閃動，露出常用的無辜表情。

    “沒關(guān)系，你可以慢慢想，我等你?！?/br>
    秦煊說著，抬手愛惜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眼底柔情脈脈：“不管答案是什么，我的心意不會變?！?/br>
    喬澤被看得臉上發(fā)熱，垂眼躲開秦煊的目光。

    手里的煙花棒早已在兩人說話間燃盡，絢爛的花火熄滅后，只剩下灰暗的余燼，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硫磺味，刺激得喬澤鼻腔微癢。

    他皺了皺鼻子，小聲說：“秦老師，太晚了，我們回去吧?！?/br>
    秦煊的神色在昏暗中晦澀不明，聲音卻還是很溫柔：“好?！?/br>
    第二天，劇組照常開工。

    似乎是昨晚沒有休息好，一向皮膚狀態(tài)極佳的段景曜眼下竟出現(xiàn)了淺淡的青黑。

    化妝師用遮瑕蓋掉他突然冒出的黑眼圈，還關(guān)心地問：“小段老師沒睡好么？要是失眠，可以試試褪黑素?！?/br>
    段景曜有些心不在焉，只悶悶地嗯了一聲，沒有搭話。

    這種神游般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片場，尤其是在看到喬澤依然像個沒事人似的，小尾巴一樣寸步不離地跟著秦煊，他就不禁更加氣悶。

    男主角情緒不對，ng的次數(shù)難免增多，拍攝速度也慢下來。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jīng)變暗，光線穿幫，只能加上幾盞大鏑燈來模擬日光，如果再拖到更晚，可能還得夜拍日。

    喬澤對刷大夜可謂深惡痛絕，只能祈禱段景曜別再“夢游”，好讓大家早點拍完早點下班。

    也不知是否是他急切想下班的心情感動了老天爺，他的祈禱雖然沒有在段景曜身上奏效，卻拐著彎來了個“天有不測風(fēng)云”，讓劇組不得不提前收工。

    “怎么突然刮這么大的風(fēng)？”

    燈光師看著搖搖欲墜的燈架和大燈，忙招呼場工收器材，攝影也直搖頭，大聲喚秦煊道：“老秦！這沒法兒拍啊，要不然咱明天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