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 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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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舊日雖有些恩怨,但成年人的世界沒有永遠的敵人,就算是情敵也未必不能握手言和。 早知道兩個年輕人絕對會碰壁,果然他們很快鎩羽而歸。 段景曜那失魂落魄的樣子,連秦煊看了也覺得可憐,忍不住搖頭嘆息,又和陸承彥碰一碰酒杯,仰頭喝下去半杯烈酒。 陸承允沒多久也回來了,見自家大哥和秦煊還在好整以暇地對酌,望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噙著同情的笑意,沒好氣地嗤笑一聲,什么也沒說,只徑自回了房間。 他們還是高興得太早,自以為勝券在握,就該讓他們兩個也去喬澤那里體會一下,那種鈍刀子割rou、心上綿密而徹骨的痛楚…… 大概這就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誰也別想躲過這一遭。 陸承允想,這都是他們應得的。 第二天喬澤出門去超市買菜,被兩個不認識的保鏢“請”到車上時,竟也絲毫沒有覺得意外。 等到了目的地,整層被清場的高級餐廳,大幅的落地窗邊,視野最好的位置上,果然坐著他的老熟人,陸承彥。 比起段景曜和陸承允,陸承彥的姿態(tài)可謂從容。 他似乎總是這幅西裝革履的打扮,衣冠齊整,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金絲邊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鏡片后狹長深邃的眼眸微瞇,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喜怒不形于色。 喬澤當初就是被他衣冠楚楚的禁欲氣質(zhì)吸引,如今再看也仍覺得養(yǎng)眼,視線毫不避諱地落在對方身上,十分自覺地走到陸承彥對面的座位坐下。 保鏢們遠遠守在餐廳入口處,沒有跟來,整個空間仿佛都是他們的二人世界。 周遭看得出做過精心的布置,四周和桌上都擺了新鮮的玫瑰花,淡藍的顏色并不扎眼,花瓣上隱約還帶著晶瑩的露水,看起來還怪浪漫的。 這玩意兒要是全換成紅的,喬澤簡直要懷疑自己亂入了求婚現(xiàn)場。 他默默坐定,擠出一點得體的微笑,禮貌地開口向陸承彥打招呼道:“陸總,好久不見。” 的確是好久不見。 直到此刻,終于和喬澤面對面相見,陸承彥才對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有了某種實感。 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一切都變得很離奇。 陸承彥其實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他居然為了一個小騙子和弟弟打架,還放下公司千頭萬緒的事務,千里迢迢追到了美國,同意了秦煊那個荒唐到可笑的提議,坐在這里像個蠢兮兮的毛頭小子似的,等待喬澤給出答案。 我真是瘋了。 陸承彥想。 在過去近三十年的人生中,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內(nèi),學生時代是滿分的漂亮答卷,管理公司后是股票不斷上漲的指數(shù)。 他是最符合父親期待的、優(yōu)秀完美的繼承人,繼弟寬仁大度的兄長,商場上無往不利、叱咤風云的陸總,一向行事縝密,算無遺策,按照既定的路線前行,從未有分毫偏離。 在遇到喬澤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為了一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改變原則。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喬澤和弟弟的關系不單純,可他還是包養(yǎng)了喬澤;再后來,其實他也猜出喬澤對自己有所隱瞞,但在那場殺青宴上,他仍然給了喬澤面子,沒有戳破對方的謊言。 最后喬澤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事情的真相揭穿,他想過最嚴酷的懲罰和報復,也不過是把這個小騙子抓回來,關起來狠狠*到老實為止。 喬澤愛他,或許是他一廂情愿的某種假像和錯覺,但他愛喬澤,卻無疑早已是無法辯駁的事實。 陸承彥無意深究自己究竟是什么時候愛上喬澤的,也許是在某次溫存纏綿的深夜,也許是在某個共進午餐的午后,又或許是因為那番關于等他出獄養(yǎng)他的傻話—— 不過那都不重要,他是一個很功利的人,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 瘋就瘋吧,他隱忍克制這么多年,隨心所欲這一次又如何? “好久不見?!?/br> 陸承彥凝視著喬澤,用一種平靜而不容拒絕的語氣,直截了當?shù)溃骸昂臀以谝黄?,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 第70章 “律師就在外面,只要你點頭就可以做公證,你會成為我唯一的遺囑受益人?!?/br> 陸承彥一邊說著,一邊把桌上的一摞文件推給喬澤,還有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禮盒。 “如果我們今天去市政廳領結(jié)婚許可,明天舉行婚禮領結(jié)婚證,加上行政區(qū)、州政府和領事館的公證,最遲一周內(nèi),我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合法配偶了?!?/br> 世上的一切都有價碼,沒有錢買不到的東西,如果有,那就是給得還不夠多。 在十萬百萬面前尚可以高風亮節(jié),但如果是一千萬、一個億,百億乃至更大的天文數(shù)字呢? 人性從來都經(jīng)不起考驗,在足夠大的利益誘惑下,即使是殺人放火,也有人愿意鋌而走險。 陸承彥在過去曾無數(shù)次驗證過這一點。 他知道喬澤跟他不是為了錢——喬澤幾乎沒怎么刷過他給的副卡,偶爾有大宗消費還全是給他添置衣物配飾,離開的時候也什么都沒帶走。 最開始,陸承彥就是因為喬澤的這種態(tài)度,才認為喬澤是愛自己的。 后來發(fā)現(xiàn)喬澤還和其他人糾纏不清,陸承彥也只覺得喬澤是年紀小不懂事,犯些無傷大雅的小錯誤,只要及時回頭改正,他都能包容原諒。 再后來事情的發(fā)展逐漸超出了陸承彥的預料,但在內(nèi)心深處最隱秘的角落,他始終還是相信喬澤對自己有愛。 而他既可以給喬澤愛,又可以給喬澤錢,誰還會嫌錢多么? 只要喬澤答應和他在一起,便能合理合法地擁有他和他的一半財產(chǎn),怎么看都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哪怕喬澤愛他是假,這個籌碼也足夠讓人心動了吧。 陸承彥抬手扶了扶金絲邊眼鏡,面上神情云淡風輕,只有微重的心跳流露出一點不易察覺的緊張。 ???什么? 還真是求婚?。?/br> 喬澤訝然睜大眼睛,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只是低頭粗略地掃一眼,他便被那文件上密密麻麻的字晃花了眼。 再一抬頭,陸承彥已經(jīng)貼心地打開了旁邊的禮盒。 鴿子蛋大小的鉆戒躺在深色的絨布墊上,燈光照得鉆石火彩晶瑩璀璨,再次閃到了喬澤的眼睛。 他聽見陸承彥道:“抱歉,時間太緊,只來得及買了這個,如果你不喜歡,以后可以再換?!?/br> “年底佳士得在香港的拍賣會有一批不錯的彩寶,等你圣誕假期,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 喬澤望著那枚閃閃發(fā)光的鴿子蛋,想到自己批發(fā)來送給野男人們的戒指,腦海中不禁回蕩起“碎鉆不值錢”的著名言論—— 可惡啊,跟你們這些有錢人拼了! 然后他才抬眼看向陸承彥。 對方亦正注視著他,深邃的目光冷靜沉著,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其實喬澤也不是完全沒有被誘惑到,潑天的富貴擺在眼前,豈止是少奮斗二十年,這是直接快進到終點躺平了。 還有一個長在他審美上的英俊男人向他求婚,再堅定的意志都會有一瞬間的動搖。 可也只是那一瞬間。 畢竟如果他想要的是這些,他就不會那么費勁地跑路了。 何況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但凡得到什么,一定也需要付出什么。 而陸承彥想要的,喬澤知道自己給不起。 喬澤眨了眨眼,頗為遺憾卻并不猶豫地搖了搖頭,開口道:“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br> 他話音剛落,陸承彥幾乎是立刻問:“為什么?” 男人素來平穩(wěn)淡然的語氣第一次這樣急切,甚至帶了一絲慌亂的意味:“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喜歡我嗎?” “如果不喜歡我,那你不要錢,跟著我、對我那么好是為了什么?” 陸承彥終于沒忍住把這個想了很久的問題脫口而出。 問完之后,自覺失態(tài)的同時又莫名有種釋然的解脫感,垂眼無聲地苦笑了一下。 而后他便聽到喬澤的聲音道:“陸總為什么這么問,不是你給我開工資讓我當保姆的嗎?而且我也收了你的錢呀,我們還簽了勞務合同,我的畢創(chuàng)也是你贊助的?!?/br> 喬澤居然一直以為自己是他雇的保姆? 陸承彥心底無端有些酸澀,無奈地笑起來:“我從來沒把你當做保姆,我是——”包養(yǎng)你。 但這似乎也不太好聽,陸承彥止住話頭,沒有把那個詞說出口。 喬澤卻也會意,不甚在意道:“都差不多吧?!?/br> “反正拿錢辦事,我只拿該拿的?!眴虧裳凵癯纬?,語氣十足真誠,“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已經(jīng)得到了應有的報酬,至于其他不屬于我的東西,我不想要,也不會要?!?/br> 陸承彥忽然想起秦煊的話,秦煊說喬澤是自由的,到這一刻陸承彥才真正理解了這個“自由”的含義。 這就是喬澤的與眾不同之處,喬澤可以為了一個月三萬的工資給他做三陪的“生活助理”,但不會為了他上千億的身家和他在一起。 他們這些所謂的上位者,才是被金錢名利遮了眼的彀中人,只有喬澤不為任何外物所束縛,隨心所欲、自由自在。 陸承彥的視線落在喬澤白凈清秀的臉上,青年漆黑的眼眸神采奕奕,透過這雙眼睛,他仿佛看到了多年來自己向往卻沒有機會選擇的另一種可能性。 而喬澤還在繼續(xù)說下去。 “和你上床呢,確實不是因為錢,是因為你長得好看、身材好,技術(shù)也不錯。” 喬澤頓了頓,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xù)道:“還有,為了收集劇本素材……” 他把這事背后的來龍去脈又說了第三遍,末了還問:“陸總應該也見過段景曜和秦煊了吧,陸承允說你們是一起來的,他沒有告訴你么?” 收集劇本素材? 真是比騙錢和玩弄感情更糟糕的理由。 陸承彥聽完喬澤的話,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不知道什么是心碎,只是想起幼時某次食物過敏,身上長起大片大片的紅疹,那種鉆入骨髓的疼和癢折磨得人輾轉(zhuǎn)反側(cè),又絲毫不能觸碰。 即使痊愈后了無痕跡,留在心里的陰影依然如同附骨之疽。 對待食物他還可以挑剔、忌口,而喬澤僅僅是坐在那里,就已經(jīng)是他的過敏原,讓他胸腔中最柔軟的部分疼得發(fā)癢,卻始終無法狠下心戒除。 陸承允那天回來時那樣看著他,大概早就預料到他會有這個下場吧。 他們果然是難兄難弟,背后爭得再兇,打架到兩敗俱傷又如何呢? 還不是一樣的落水狗,狼狽得不分伯仲。 在喬澤面前,他們都是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