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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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生安慰他,這個病不是絕癥,是可以治好的,世界上早就有了許多治愈病例。但對于這個普通的家庭來說,最致命的打擊也就在此處:高額的醫(yī)藥費用。 考慮到小蕓的身體狀況,只能采取異體干細胞移植。這在當時屬于造價極高的手術,醫(yī)院初步估算的費用是三十萬。 三十萬。易開春粗略算了算,就算他不吃不喝,也要再賺三十年才夠這個數。 他該怎么辦? 坐在女兒的身邊,他滿腦子只有這個念頭。他的存款只有不到兩千。三十萬……哪怕是把認識的所有人都求一遍,也湊不到它的一半。 易開春再一次意識到了他在病魔面前的無能和無力。 一直坐到天黑,床鋪上的小手捏緊他的手,軟軟的聲音可憐兮兮地喊他“爸爸”。 他才恍然初醒。 已經失去了一個摯愛,他還要再失去另一個嗎? 要治好她,他唯一的女兒,他唯一的念想,他的命,他的根。不管付出什么代價,一定要治好她! 他棕黑色的瞳仁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他一家家走訪親戚,鄰居,工友,高高的脊梁彎下來,能求的都去求一遍,可是一個月下來,就如同他預料的那樣,他籌備到的錢額,還不足十分之一。 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也才四五百,養(yǎng)家糊口已是不易,能拿出錢來接濟他的人就更寥寥無幾。 他行走在街道上,步履蹣跚。 這條路的街燈由他維修過,現在正拖拽著他的影子。 特寫鏡頭再次給到了他的眼睛。 疲憊,迷茫,不安,惶惑。 就像不知這夜的盡頭在哪里,他也不知道該往哪里去。他徘徊到夜深,不愿回去看鄰居或同情或退避的眼神,也不敢去看小蕓稚嫩卻蒼白的臉。 一輛摩的從他身邊馳過,停在前面的路口。金鏈子在昏黃的燈光下搶奪人的視線,他虛虛望去,隱約辨別出了前面那個人的影子。 他的鄰居之一,在街坊口中不三不四的街溜子,使街坊看不起卻也不敢得罪、跟著“大哥”混的角色,劉二。 劉二是另一個讓林瓊下了很大功夫的角色。 他壞在并不唯利是圖,卻對任何一片黑暗淡然處之。因為同情心會使人怯懦,因此他早早摒棄同情心,泰然接受冷漠帶來的好處。 他看不上易開春這樣的老實人,所以在易開春找上門來時,他第一個反應是拒絕。 這個老實人的故事他聽說過一點:死了老婆,女兒又得重病,走投無路。 可易開春身上幾十年的踏實是個不安分因素,哪怕他一時有了邪念又如何?萬一事成之前他良心發(fā)現,豈不是連累一群人? 劉二懶得管他,粗言穢語把他趕了出去。 然而第二天這個老實人又來了,求他帶他掙錢,掙快錢,掙大錢,要他干什么都行。 劉二本來要拿棍子動作停下來,突然咧開嘴笑了,露出一顆鑲銀的牙齒來:“做什么都行?” 第十二場戲打板開始。 易開春站在小賣部的門口,手指微微顫抖著,一雙眼不住地往身后的黑暗中看。 他知道劉二在那里監(jiān)視著,等著他支開收銀的姑娘,從臺子里偷錢。 五百——這不是一個小數目,這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月的盼頭,一家子的口糧,卻還不夠他女兒一次化療的費用。 他的步伐如千鈞,難以邁動,卻最終邁動。他的眼神從害怕到更害怕,戰(zhàn)栗感從他的骨頭縫里爆發(fā)出來——那是他保留了三十年的良知在做最后的斗爭,爆發(fā)出的銳利的悲鳴。 是的,悲鳴。 林瓊在分場梗概上寫了這兩個字。表現在易開春的臉上,卻是如死灰一般的堅定。 由他接過線的鎢絲燈泡下,他的眼神如同沒有光澤的金屬。他對曾向他伸出援手、省下育兒錢來救濟他的商店老板下手,親手絞斷了保險絲,趁機拿走了柜臺里所有的錢財。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進那片黑暗的,除了尖銳的嚎叫,伴隨著血液沸騰的翻滾聲,他什么也聽不見。 他做了壞事了。 偷空恩人的柜子,拿著不知道過了多少遍手的血汗錢,并把它們悉數甩給了手戴金戒指的劉二。 劉二嘿嘿一笑,高高抬起胳膊拍他的肩膀:“你小子!” 柜子里的錢并不多,數額也并不重要。對于劉二來說,重要的是這個過程。 隨后他招呼易開春上車,一輛半新的evq,說他們該跑了。這時他背對光明,被他殺死的良知的血液,終于撲簌從眼眶里滑了出來。 他的眼睛終于變成了黑夜一般的顏色,深得看不出里面藏納起來的一切。 在拍攝前二十場戲時,整個劇組的氛圍都比較陰沉。他們見證了易開春這個角色的“死亡”。好人的墮落,總是顯得更悲哀些。 雖然也有人因為男主角演繹出來的反差而興奮,但總體基調上——尤其是飾演小蕓的小女孩笑著安慰爸爸自己會好起來時,還是有不少人惋惜著落下了眼淚。 這個情況一直到主要女配角的出現才緩解了些。 易開春正式“入職”后接到的第一單,是去拐騙落單的小孩。 作為行業(yè)菜鳥,他接觸不到核心任務,每次輪到他做事時,都只是最基礎的“上餌”和“釣魚”。同樣的,他能分到的rou湯,只有清湯寡水的沫沫。比起他之前的工資當然多不少,可離湊齊小蕓的醫(yī)藥費卻差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