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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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jì)老太君還在家等著消息,回來聽說薛少爺病了,今天又沒看成,不免有些焦慮,怕此事橫生枝節(jié),就囑咐了兒子去準(zhǔn)備禮品,明天過府探望,順便瞧瞧動靜。 余舒被人送回了小院子,一路上心里琢磨著,開始覺得這薛大少病的有些古怪,怎么不早不晚挑了這一天,前兩日不還精精神神地上紀(jì)家串門嗎? 這么一鬧,訂親的事又往后拖了幾天,想到某一種可能,余舒眼皮止不住跳了跳——該不會,這薛大少同她一樣不想見這門親事說成,所以才從中作梗吧! “啪”地一拍手掌,余舒越想越覺得可能,她就說嘛,薛大少是曹子辛,曹子辛怎么能納她當(dāng)小妾呢,先不說他們兩個根本就沒那個意思,單這個火坑,憑他倆的交情,他也不能夠看她往里頭跳啊。 那他是怎打算的,難道他已經(jīng)有法子壞了這門親事? 余舒喜憂參半,喜的是她發(fā)現(xiàn)曹子辛果然也不贊同這樁婚事,憂的是她摸不透薛大少到底想要干嘛,她有自己的打算,果真薛大少用別的方法壞了這門親事,那豈不是打亂了她的算盤。 “姐,你這么快就回來啦?”余小修見余舒低著頭進(jìn)了屋,以為是壞了事,忙緊張地翻過身,指著床頭的蠟燭道:“我按你說的點(diǎn)著了,怎么,沒成嗎?是不是我哪兒弄錯了?” 余舒回神,看他一副緊張的樣子,搖頭道:“不是,今天沒看成,那薛少爺病了。” 余小修松了口氣,先把手伸枕頭底下把那把菜刀拎出來放到一旁,腦袋下面枕這么個東西,還真叫人慎得慌。余舒在茶桌邊坐下,一邊想心事,一邊伸手倒水喝,金寶被拴在茶桌腿上,一看她過來,就縮到了桌腿后面,探頭探腦地看著她,兩只小耳朵警惕地豎著,脖子上的繩子是今早上新?lián)Q的,昨天那根被它咬斷了,為此它還挨了兩個腦镚兒。 “小姐,你回來啦,”劉嬸在門外頭說話,“少爺?shù)乃幇竞茫径藖砹??!?/br> “哦,”余舒應(yīng)了一聲,開門讓劉嬸進(jìn)來,叫她把菜刀水盆都拿出去收拾了,等余小修喝過了藥,就拿了劉嬸從醫(yī)館賀郎中那里拿來的外傷藥,拆了余小修背上的紗布。 小孩子皮rou長得快,這才幾天的工夫,余小修背上的鞭傷就結(jié)成了一條條硬痂,余舒看著還是心疼,她背上的傷早就長好了,因?yàn)榍噱P的藥,只留下了一些淡淡的痕跡,余小修這背上的傷,只怕是要落下疤痕,雖男孩子不比女孩子,但誰愿意身上留疤,尤其是受辱于人得來的。 余舒很自責(zé),做一個好jiejie,不讓弟弟受傷害,這是她兩輩子下來最大的執(zhí)念,看著余小修背上的傷疤,余舒更加確定,她要上京城,去考大衍試,不光是答應(yīng)了青錚要找《玄女六壬書》,更為出人頭地,做人上人!薛大少也好,曹大哥也好,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該她做的,她還是要做,指望別人不如靠自己。 “姐,我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吧?這兩天就是癢癢,不亂動都不疼了。” “嗯,等下穿穿衣裳,到院子里頭坐一坐?!?/br> 余舒給余小修上好了藥,套上衣裳,洗洗手,去把窗子開了,坐在窗邊給自己卜了兩卦,一卦是問她這番能否順利離開紀(jì)家,一卦是問她能否平安抵達(dá)京城,好在兩卦都是通的,讓她安心不少。 * * * 第二天天晴,余舒起了個早,原本打算一鼓作氣把那禍時法則解出來,黃婆子卻來了一本《女誡》來給她讀。 暈暈乎乎聽了一個上午,快到中午的時候,黃婆子被紀(jì)老太君派人叫走,余舒吃過午飯,給金寶洗了個澡,就搬了凳子坐在床邊,拿著點(diǎn)心和余小修逗它玩。 “金寶,坐下?!?/br> “金寶,不許動。” “金寶,舉手?!?/br> 想當(dāng)然金寶不可能聽他們兩個的,抱著爪子蹲在凳子上,一一對黑珍珠似的眼滴溜溜轉(zhuǎn)著,時刻不忘尋找逃竄的機(jī)會,余舒不讓余小修亂摸它,自己就點(diǎn)著它的毛毛頭教育它,把它擺成各種姿勢。 余小修看著有趣,就對余舒道:“姐,你不是說它會偷銀子嗎,不如拿個銀角逗逗它,沒準(zhǔn)就聽話了?!?/br> “對啊,等著?!庇嗍娴腻X都藏在她睡覺那張架子床頂上,回屋去取了錢袋,捏了一個指甲蓋大的碎銀子,剛拿出來,就聽見金寶“唧”了一聲,剛才還懶洋洋的蹲著,突然激動地要往她身上躥,剛跳起來,就被脖子上的繩子拽趴了回去。 “哈哈,”余小修大笑一聲,余舒捏著銀子在金寶面前晃悠,它立馬就又爬了起來,腦袋隨著她的手來回晃,摩拳擦掌瞅著機(jī)會一撲,被余舒輕松躲過去,再一次趴下。 “唧唧——” 金寶鍥而不舍,但摔多了,就惱了,不堪捉弄,兩腿一蹬,四仰八叉地躺在凳子上不肯動了,余小修笑得喘不過來氣,就對余舒央求道:“姐,給它個吧?!?/br> 余舒就放了那銀角在金寶肚子上,手剛離開,這小黃毛就“嗖”地把銀子抱住了,一屁股坐起來,兩只前爪摟著,瞇著眼睛拿小下巴使勁在銀子上蹭了蹭,白胡子翹了又翹,整個兒一財(cái)迷。余舒見過它這德性,余小修卻是頭一回瞧,呆呆看了一會兒,就指著她對余舒道:“姐,這、這別是老鼠精吧?” 余舒不屑道:“真精還能被人逮住了,這是鼠呆子?!?/br> 金寶不知道余舒在嘲笑它,得了最愛的銀子,高興地在凳子上打了個滾兒,朝著余舒“唧唧”叫了兩聲,余舒伸手挑挑它下巴,這回它竟然沒躲,乖乖著讓她摸了。 余舒這下明白了,要哄這小玩意兒,給錢比給吃的管用。 金寶有了銀子,一時半會兒也不想著跑了,一個人抱著那一小塊在凳子上玩,余舒讓余小修看著它,出去洗了手。 * * * 昨天下過雨,今天晚上星很明,余舒坐在院子里看星星,秋香和劉嬸一早就睡下了,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后頭響動,她扭頭就見著燈籠下,余小修披著衣裳站在屋門口。 “姐...” “怎么啦?是不是睡不著?” “嗯。” “過來坐,”余舒朝他招招手,等余小修過來,把椅子讓給他,進(jìn)到屋里又搬了一張,兩人并排坐著,仰頭看星。余舒道:“私塾里有教星象嗎?” “書上有,夫子還沒有講到那里,姐,你看那顆星,好大?!?/br> “那是天權(quán)星,又叫文曲星,聽說過文曲星下凡的故事嗎?” “沒有。”余小修扭頭看著余舒,眼里頭盡是興趣。 “呃...”余舒不擅長講故事,但拒絕不了余小修期待的目光,組織了一番語言,清清嗓子道:“從前啊,有一條白蛇,它在山中修煉千年成了精,就下凡去報(bào)恩,找......” 余舒講的并不入勝,沒有抑揚(yáng)頓挫,余小修卻聽的津津有味,這是頭一回有人給他講故事,只給他一個人講。 因?yàn)橛嘈⌒薜呐鯃?,余舒原本打算簡單講完,不知不覺就拉長,把《白蛇傳》從頭說起,一直講到了水漫金山,錢塘江的百姓受災(zāi),正在興頭上,忽然聽見了院墻外頭的敲鑼打鼓聲,大半夜的十分響亮,讓人一驚。 余舒閉上嘴,豎著耳朵聽了,隱隱約約的不清楚,手臂上一緊,扭頭看見余小修警惕的樣子,就拍拍他,道:“先回屋去,別出來?!?/br> 余小修看她起身要走,忙扯住她:“姐,你去哪兒?” “我去聽聽看怎么了,沒事,你先回屋?!庇嗍嫱浦M(jìn)了屋,把門關(guān)上,走到院門口,門一拉開,就看到外面火光嶙動,有人高喊著—— “抓賊!快抓賊!往南邊跑了!” 賊! 余舒眉心皺皺,有那么一段不好的記憶涌上來,記得就是三個月前的一天晚上,紀(jì)家招了賊,在池塘邊上劫持了他們姐弟,被她帶回雜院幫他處理的傷口,從后門送出了紀(jì)家,也是那天她被紀(jì)老太君下令毒打,攆出了紀(jì)家。 余舒是不怪那個賊連累了她,她巴不得他多偷紀(jì)家?guī)准氊?,可是別再叫她遇上了。 這么想著,她就伸手打算把院門關(guān)上,誰曾想怕什么來什么,一陣風(fēng)刮過來,夾著一道黑影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心里咯噔一聲,飛快地就想把門拍上,還是半了一步,被對方伸手擋住。 月色下,那黑巾面后的眼睛,微微發(fā)著亮,看著余舒,有幾分熟悉:“是你?!?/br> 余舒欲哭無淚,一聽這句話就知道,這還是上回那個倒霉被扎成骰子的賊,她嘴巴張張,萬般郁悶地小聲道:“你怎么又來了?” 對方似是低笑了一聲,余舒來不及分辨清楚,就聽到身后有人問:“小姐,你怎么站在那兒,外頭出什么事了?” 是秋香,劉嬸睡覺一向很沉,不是雞鳴,敲鑼打鼓都吵不醒。 余舒盯著對面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吸了口氣吐出來,轉(zhuǎn)過頭,對走廊上的秋香道:“我沒事,不知道外面在鬧什么,你去少爺房里瞧瞧,看他門窗都關(guān)嚴(yán)實(shí)沒有。” “哦?!?/br>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余舒看她進(jìn)了余小修屋里,才退開一步,閃身讓外面那個“熟賊”進(jìn)來,剛把門關(guān)上,就聽到耳后一聲低詢:“你房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