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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萬事如易在線閱讀 - 第三百九十五章 斬情、訴情

第三百九十五章 斬情、訴情

    “小魚,是我?!?/br>
    余舒怔了下,忙伸長手越過丫鬟將車門推開,瞇著眼睛看向視線燈火依稀的車外,但見一匹馬橫欄在馬頭前幾步,馬上卻是景塵的身影,便是看不清楚臉孔,她也不會認(rèn)錯。

    余舒一喜,剛剛想,又忍了回去,故意板起臉,沒好氣道:“原是道子,怎么著大晚上在這里攔人路呢?!?/br>
    “...我有話要與你說,下車吧。”景塵沒有接余舒的話茬,翻身從馬上下來,牽著馬讓出了路,示意余舒下來。

    余舒見狀,心里隱約有些不妥,沒再想著要調(diào)侃他,猜測他是有話不能讓外人聽到,于是彎腰從馬車上跳下來,轉(zhuǎn)頭交待劉忠和蕓豆:“你們先回去,這里離家不遠(yuǎn),等下我走回去?!?/br>
    蕓豆趕緊道:“不成,姑娘怎么走呢?!?/br>
    余舒還未說什么,景塵便先說話:“我會送她。”

    余舒扭頭看了景塵一眼,擺手示意他們離開,劉忠只好帶著不怎么情愿的蕓豆先駕車走了。

    這一帶已經(jīng)進(jìn)了城南,夜里行人不多,一條大路上三四家商戶明著燈,一段一段照明了夜路,街頭空空,頗顯的安靜。

    景塵牽著馬,余舒走在他身側(cè),兩人步行出去十幾步,余舒最先受不了這樣啞然的氣氛,悶聲開口道:“今日為何不來,我不是讓人給你送了請柬嗎?!?/br>
    景塵在來之前,已經(jīng)想過幾晚要如何對余舒開口,然而此時她就在身側(cè),卻不知要從何說起。

    余舒并不遲鈍,景塵的沉默,讓她意識到他今晚想要對她說的話,不會是她想要聽的。

    果不其然,景塵一開口便讓她拉下臉:“水筠對你做下的,我已知曉。一切概因我之故,她才會辦下錯事。同門相互,我與她情比兄妹,她之錯。既是我之錯,你若有怨言,皆可沖我?!?/br>
    余舒咬牙,一口氣堵在胸口,合著他躲了她這些日子,今天就是來替他小師妹頂缸的!

    “你這...”余舒被氣的頭疼,張張口。半天說不下去,想罵他一頓解氣,又覺得這樣正如了那背后搗鬼的人所愿。

    沉了幾口氣,余舒轉(zhuǎn)頭盯著景塵,盡量心平氣和對他道:“既然你都知曉了,那我便無需再和你藏著掖著。你那小師妹,不是個什么好鳥,道貌岸然表里不一。心腸又狠又毒,我與她無冤無仇,她都能毫無廉恥地將我卷進(jìn)一場殺身之禍。為渡那個勞什子的死劫,罔顧他人性命,虧她與你還是同門,可笑她白修了一場道義,我奉勸你早早將她送回山門中,免得她留在京城繼續(xù)禍害別人?!?/br>
    余舒自己就是個狠心腸的,上輩子黑心且不提了,至少她重活這一年來,除非與她有仇有怨,她沒存心害過一個無辜者。

    景塵聽完余舒一席話。卻同水筠那天對他坦白的有所出入,轉(zhuǎn)眼便想到余舒是被她瞞了,嘴角苦笑,澀聲道:“非也,她或許是為應(yīng)死劫,然而她存心加害于你。是為了我?!?/br>
    余舒腳步一頓,僵硬道:“...你說她是存心害我?”

    景塵無心欺瞞,緩緩點頭,轉(zhuǎn)臉看著她驚疑不定的神色,心里越發(fā)的自責(zé),愧疚。

    “她、她為何要害我?”余舒被景塵的話弄懵了,怎么水筠拉上她應(yīng)死劫,不是單純?yōu)榱吮C鼏幔?/br>
    景塵低下頭,五指握緊了粗糙的韁繩,磨的手心發(fā)痛,看不清他眼中忽起的波瀾,唯聽他聲音平靜而落寞:“我記得以前告訴過你,我的性命,是全憑師門幾位長輩合力保住的,不然以我命中計都星的煞氣,早該天折于襁褓。他們替我阻擋天命,背負(fù)極兇劫數(shù),若我這次下山,不能在三年之中尋得破命人解這劫數(shù),則天降大禍,他們定會因我殞命,又或者我道心失守,也會提前惹來兇煞,危及他們性命......那幾位長輩,有我?guī)煾笐奄t真人,還有懷莼師叔,也就是水筠生身之父?!?/br>
    個中辛密,余舒聽的百感交集,張著的嘴合不住,思緒就好像一團(tuán)亂麻,讓她煩躁不安,似乎就要看到頭緒,卻又抓不?。核薜牡菫榫皦m保命的高人之一,景塵尋到破命人之前道心不能失守,不然會危及長輩的性命,所以水筠想要她死,是因為、是因為——

    “小魚,我只怕對你動情,失我道心,陷你于不仁,置我于不義,倒不如......你我緣盡于此罷?!?/br>
    余舒呼吸一窒,猛地站住腳步,就在街頭橋口,回首去看景塵的臉,頭頂半輪月色,泄露了他清冽的眼眸,不再平淡如水,而是閃動著無奈、不甘、隱忍、苦楚,種種久經(jīng)壓抑的負(fù)面在這一瞬間暴露,讓她心驚膽顫,也讓她清楚地看懂,他不是在說笑,而是做了一個決定。

    看著這樣難過的景塵,余舒突然覺得,那一日她在城外林中尋到他,明知他恢復(fù)記憶,明知他苦衷,卻強要與他維系友情,是否從那時起,她就讓他陷入如此為難的境地。

    思及此處,縱是她已將這段男女之情放下,此刻亦不禁心痛,不為情,卻為情。

    “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我知。”

    “就不能——”

    “不能?!?/br>
    “你我生死之交,患難之情,便也留不得?”

    “......”

    景塵垂下眼睛,盯著余舒死死抓住他衣袖的手,閉一下眼,許久睜開后,他又是那個清心寡欲,道心堅硬之人。

    “我虧欠你的,若這一身孽障能除,再來償還?!?/br>
    說話間右手移到腰側(cè),他指尖推鞘“錚”地一聲拔出佩劍,銀光閃落——

    “嘶拉!”

    余舒抓著那一角割開的袖袍,手指發(fā)抖,臉上血色盡褪,心口發(fā)冷。

    腦中一幕幕,與他相識廢墟里,覓他桃huā林中,賭坊鬧市相攜而過,小巷中拱手一別,商船上驚現(xiàn)殺戮,浮江、山洞、進(jìn)京路,贈他古劍,得他寶珠,他敢空手為她擋刃,她愿雪中尋他迷途。

    有些情,不會忘,卻漸漸結(jié)成冰,一旦捂熱,就會化成水,流的一滴不剩。

    兩人立在橋下,近在咫尺,遠(yuǎn)處更鳴,余舒哽笑一聲,如大夢長醒。

    “我懂了?!?/br>
    余舒將那一角割袍團(tuán)在手心,朝旁退開兩步,轉(zhuǎn)身走上橋。

    景塵一語不發(fā)地牽馬跟在她身后,兩人之間錯落著一段距離,一前一后,在這寂靜的夜里,馬蹄聲,腳步聲,彼此清晰,卻又模糊。

    一直到看見了家門口,余舒才堪堪停下腳步,聽到身后一靜,背對了片刻,才轉(zhuǎn)過頭,望著那人身影,面無表情道:“今日一別,形同陌路?!?/br>
    朦朦月色下,只見那白袍之人輕輕點頭,側(cè)身躍上馬背,手臂一擰,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朝遠(yuǎn)踏出幾步,猛地躥了出去,疾馳而走。

    直到他不見了蹤影,余舒才卸下臉上堅強,急喘了一口氣,揪著衣領(lǐng),只覺得兩腿發(fā)軟,幾欲站不住。

    就在她搖搖欲墜,快要坐倒在地時,一只手臂從背后繞過,將她穩(wěn)穩(wěn)地攬住。

    “方才離去的是道子嗎?”

    薛睿環(huán)著余舒輕輕發(fā)抖的肩膀,扶著她站穩(wěn),兩眼微微瞇視著前方,察覺到她此刻的軟弱無助,心中冒起一團(tuán)無名之火。

    余舒此時渾身無力,靠在薛睿懷中,不想說話,盯著前方夜色,慢慢點頭,無心去想薛睿為何會出現(xiàn)在她家門口。

    薛睿低頭看著她蒼白的臉色,觸及她失神的眼眸,心弦繃動,一想到他喜愛的女子寧愿為另一個人傷心難過,卻不愿看清他的殷盼,一種發(fā)酵已久的情緒再難埋藏得住。

    白日里溫煦如光的雙眼暗沉下來,手掌扣緊她肩膀,一手抬起她柔軟的下頷,強使她瞳孔里映出他的影子:“我哪里不好?”

    余舒反應(yīng)不及,愣了一愣,才回過神來,這便看清楚薛睿正經(jīng)而嚴(yán)肅的臉孔,訥訥道:“大哥說什么?”

    薛睿耐心重復(fù)了一遍:“我有哪里不好?!?/br>
    余舒茫然道:“你...挺好的啊?!?/br>
    薛睿沉住氣,盯著她的神情,盡管克制,可是到底全無準(zhǔn)備,來得突然,所以低啞的聲音里還是泄露出了一絲局促:“既然我沒有不好,你愿與我相好嗎?”

    余舒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前一刻還在悲戚中,這一刻便覺得腦子不夠用了。

    薛睿一旦開口,便覺得自如,松開她下巴,兩手按著她肩膀,輕推開她,扶著她站好了,好讓彼此看清對方,這才抿抿嘴唇,一派正色,卻輕聲溫柔道:“阿舒,我心儀于你?!?/br>
    余舒撐圓了雙眼,再是遲鈍也能聽懂他這句話是個什么意思,心頭猛然亂了起來,有些慌張地去推他的手,紅著臉,結(jié)巴道:“我、我我...”

    薛睿見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知是自己莽撞了,可是有些話既然說出口,就收不回去,何況他并不后悔選在這個時候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哪怕是讓她為難了,總好過讓她一門心思地為別人難過。

    他體貼地放開她肩膀,卻在她后退逃竄時候又快又準(zhǔn)地拉住她手臂,看著她因為緊張而泛紅的臉蛋,心情突然明朗起來,低頭湊近了她,頗有些警告的意味:“你這一次再要拒我,最好是想一個聰明的理由。”(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