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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萬事如易在線閱讀 - 第四百三十三章 說書云先生

第四百三十三章 說書云先生

    (二更)

    快到晌午,余舒帶著司徒晴嵐到忘機樓,說是她做東,有不花銀子的地方,為何還要去別處。

    兩人從前門進去,林福正在柜臺后頭數(shù)銀子,瞅著客人進進出出,一低頭一抬頭,瞧見余舒,一愣之后,趕緊小跑出來,迎上前去。

    司徒晴嵐在方家地位特殊,所以不常出門,之前也聽書苑的師姐師兄們提起過駉馬街上有一家大酒樓,吃食金貴,不只百味珍饈,招牌菜竟是福祿入口之物,實在稀罕。

    卻沒想到余舒會帶她來這種地方,估摸著一頓飯下來要百十兩銀子,卻抵得過她半年月銀了,這便覺得不好意思,踟躕跟在余舒身后,正想勸她換個地處,就見前頭做事的胖掌柜小跑過來,笑瞇瞇地問候:“姑娘回來了?!?/br>
    “嗯,樓上有空房嗎?”余舒指了指前頭二樓雅間,她和司徒晴嵐到底相交不深,不適宜往后院私人地方帶。

    “有的,”林福哪里會說沒有,看一眼余舒身后的小姐,并不多嘴打聽,伸手引她們上樓。

    司徒晴嵐暗自驚訝,便沒多說話,隨著余舒進了一間雅室,落座后,才好奇問道:“你是這里????”

    余舒接過林福遞上來的熱手巾,一邊擦手,一邊對她說:“你只知道我得罪了韓老算子,怎么沒聽說我是在哪里犯了他嗎?這家酒樓東家是我義兄,我的祝酒宴便是擺在這里,韓老算子的高徒,那天就是上忘機樓來尋釁滋事的?!?/br>
    她頭一次拜見方子敬,就先遭了一頓訓(xùn)斥,事后司徒晴嵐對她解釋方子敬的苦心,就說起她得罪韓聞廣一事。

    余舒這話倒沒別的意思,司徒晴嵐卻有些羞臊,急白道:“我也只是聽人耳報,說起來都是我多嘴,自以為聰明,當(dāng)別人都糊涂,讓你笑話了。你大人有大量,莫與我計較。”

    余舒不以為然:“我要是同你計較,也不會坐在這里和你吃飯?!?/br>
    說罷,見司徒晴嵐臉色好轉(zhuǎn),才又問起她口味輕重,點選了菜色,不一會兒,小蝶小晴便被林福找上樓伺候。

    余舒健談,司徒晴嵐善應(yīng),兩人同席不至于冷場,這一頓飯卻是無人不滿。

    余舒畢竟是根外酥里硬的老油條,東扯一句,西拉一句,就將司徒晴嵐在方家的處境,猜測了個大概——

    母親亡故,父親不善,就一個外公親厚,另眼相看,卻恰恰讓她這個外姓人在世家處境艱難,名義上是世家子弟,品學(xué)兼優(yōu),實則是生活在一圈紅眼白眼里面,明明是年輕有望的八等易師,方家卻沒幾個人會高看她一眼。

    說可憐,也可憐。

    余舒素來看不上眼那些自暴自棄之人,對于司徒晴嵐這種逆境求存的女孩子,便有一分欣賞,生出結(jié)交之心,再聊下去,也就多了幾句真話。

    “最近書苑里都在傳言,是前不久晉升秀元大易師的紀(jì)四小姐,害了曹小姐的性命,”飯后喝茶時候,司徒晴嵐才將心頭好奇之事說出來,看著余舒神情,小心翼翼問道:“有人說,敬王爺在暄春園夜宴那一晚,紀(jì)小姐想將知情人滅口,被抓了個正著——你那天被請去赴宴了吧,是否在場聽聞,方便說給我聽一聽?”

    司徒晴嵐雖是太史書苑的學(xué)生,但到底不是世家嫡親子女,又同劉曇沒什么關(guān)系,所以那一晚沒有被請去,后來聽說的話,也是一些流言蜚語,難辨多少真假。

    余舒想想,當(dāng)天在場的人不少,沒什么好隱瞞她的,便說道:“實話告訴你,那姓紀(jì)的正是被我逮著的,眼下人在大牢里,不知死活?!?/br>
    司徒晴嵐目瞪口呆,半晌才找著自己的聲音:“這到底怎么一回事?”

    余舒冷笑道:“我與辛世家的六小姐是朋友,那晚宴席上她突然不見蹤影,我擔(dān)憂之下,就在園子里找她,正好看見紀(jì)星璇推她下樓,好險才同大理寺的薛大人將人救下。事后辛六兒指認,原是她偷聽了秦世家的小姐與紀(jì)星璇說話,親眼看到紀(jì)星璇將偽造道子筆跡的字條夾到曹小姐書里,才誘哄得曹小姐遭人殺害。”

    “嚇!”司徒晴嵐吸氣,被這真相嚇的有些臉白,驚聲道:“竟是如此么,我素日與紀(jì)小姐也有幾面交情,真看不出她是這等包藏禍心之人?!?/br>
    余舒心道:她卻是見到紀(jì)星璇頭一面,就覺得她不是個好貨。

    司徒晴嵐看余舒一臉冷色,聰明的沒有再問什么,喝過一盞茶,便告辭去了。

    送走司徒晴嵐,余舒回到后院樓上,將今日新得的印章拿出來把玩一陣,而后睡了一個囫圇的午覺,到下午醒來,覺得身上發(fā)膩,便使人去燒熱湯,準(zhǔn)備泡一泡。

    洗完澡,余舒覺得爽利了,今日不想看那些死人案子,就換好衣衫,讓小晴打扮成小廝,帶著出了門。

    駉馬街上不單忘機樓一家酒樓,此地商鋪林立,兩道夾賓,越晚越熱鬧。

    街中央有一間茶館,里頭正有說書人抑揚頓挫地講著段子,余舒找了個好位置,要上一壺香茶一碟瓜子,坐下來聽書。

    這時人講書,有三趣,一趣手中物,或扇、或板子、或二胡。二趣大小聲,有時高嗓一吼嚇破膽,有時綿綿一句聽不清。三趣那捧場的,下座三五個,有趣沒趣都要吆喝兩聲。

    余舒坐不久,前一個段子講完后,就換了一位豆衫棗褂子的說書人來,方方國字臉,生的大眾模樣,此人手中一柄大長折扇,打開能擋住半個身,搖一搖,風(fēng)呼啦啦響,剛上桌子,就惹一串笑聲。

    “各位請場咯!老葛我今日講個新橋段給大家伙聽,這回說的可不是天上地下的,不是那些個沒影沒邊兒的,在座的都豎起耳朵來,我保管你們聽的盡興——”

    余舒被這開場白吸引去,聽四周安靜下來,那方臉的說書人手中大扇子“啪啪”一敲,整起臉色,頓聲道:“話說,在那寶太一十二年,六月頭,三年一回的大衍試正風(fēng)行,從南邊游走進京一名年輕的易客,家姓云,咱們且喚他云先生。這云先生,可是個風(fēng)流俊俏人,生得一張玉面俊容,那晉國的潘安見了也要羞不如。這云先生為赴大衍試而來,胸有成竹,且在京城出沒半月,就憑一身才華,惹來不少世家子弟結(jié)交,甘愿與他稱兄道弟,而也有人眼紅嫉妒,上門尋釁,無一不是被云先生教訓(xùn)了一通,自此,名聲更顯,便有人慕名而來——”

    說書人打開扇子,接著道:“八月間,云先生住在乾元街上一家酒樓,有一日來了一位嬌客,為何說是嬌客,且聽我講,這嬌客雖是男子打扮,素面單頭,但是體態(tài)芊芊,春曉姿容,比女人家都美貌的,可不是嬌客?”

    下面一陣哄笑,就有捧場的道:“那是哪一家小姐扮了書生吧?”

    說書人笑著擺擺扇子,并不搭茬,繼續(xù)講他的:“這嬌客自姓文二,咱們且這么稱呼他。這文二亦是個趣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說古論今無一不能,且知情達理,體貼溫厚。云先生一見,便得知己,兩人結(jié)伴同游京城,白日游湖說風(fēng)景,夜來月下酌酒茗,風(fēng)流無雙,羨煞旁人啊。就這么展眼度去一段好時光,便到了大衍試開拔,那云先生一心應(yīng)試,那文二卻在一夜之間,不見了蹤影?!?/br>
    說書人神秘兮兮地朝眾人眨眨眼睛,有人連忙遞上一碗好茶,求他再講,生怕他斷在這里,說書人也不含糊,潤了口舌,便徐徐道來:“大衍試后,云先生尋起文二,屢屢不得,傷心之下,便整日在湖畔醉酒,懶懶不理旁人,就這么晃過正月,等到大衍試放榜——”

    他故意停頓,立馬有人插嘴:“這云先生可是高中了?”

    一群人接嘴:“可不是高中了么!”

    “定是高中無疑了!”

    ......

    說書人等熱鬧過去,才瞇眼一笑,手中大扇子指了一圈,道:“不只是高中,那敲鑼打鼓送喜的人,去了一撥,來了一撥,云先生的名聲,在京城里一日旺過一日,直到有一天,一道金旨從天而降——”

    “啪”他將手中折扇猛地合起,陡然揚聲,尖著嗓音學(xué)那太監(jiān)做聲:“圣上有旨,德天昭華,今歲大衍易子云沐楓,才藝絕倫,經(jīng)天緯地,欽賜‘云華’為號,指麓月公主為婚,欽賜!”

    話聲落,茶館里嗖然一靜,針葉有聲,有人手一抖,碰落了茶杯,唏噓聲未起,那說書人又“唰”地一下將紙扇打開,優(yōu)哉游哉地說道:“這云先生聽聞旨意,不喜反驚,遲遲不肯接旨,你們道是為何?”

    眾人面面相覷,書聽到這里,這“云先生”的身份已然大白,誰胡亂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就有人大膽猜測道:“可是他心儀那女扮男裝的文二姑娘?”

    說書人搖頭一笑,空出一只手來,在空中比劃幾下,口中念念有詞:“文二、文二,便是個‘劉’字,你們還不曉得這文二是誰嗎?”

    “嘶——這文二竟是麓月公主?。俊?/br>
    說書人拿扇子指著那人,道:“正是?!?/br>
    便有人驚奇:“那他為何不肯接旨?他是不知情?”

    “哈哈,說錯了。”說書人突然冷笑,手中折扇重重砸在桌面上,嚴(yán)詞厲色道:“因為這云先生,家鄉(xiāng)早有妻子!”

    在一陣抽氣聲中,就在茶館里,從頭聽到尾的余舒,瞪圓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