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互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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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送走了胡夫人,回過頭將她送來的謝禮收進了房里,歡歡喜喜地出了門。 有了百年的桃木根,她之前想送給薛睿的東西就有門兒了。 今天是方子敬的早課,余舒來遲了一點,從后門溜進了胥水堂。 方子敬今天照舊穿著一件寬大不合體的袍子,瘦小的身軀陷在一張寬大的太師椅里,放在案上的左手上把玩著一根細長的命簽,正在講解奇門要術(shù)的一篇,耷拉著枯松的眼皮,好像沒有看見余舒遲到。 司徒晴嵐倒是看見了余舒,朝她擠了下眼睛,示意身邊給她留下的空位。 余舒趕忙貓著腰坐了過去。 “書帶了嗎?”司徒晴嵐小聲問。 余舒點點頭,將挎在肩上的書匣放下,取出一冊《奇門遁甲統(tǒng)宗全記》,細聽著方子敬所講的內(nèi)容,翻到某一頁。 “呀。” 輕促的一聲在旁邊響起,余舒扭頭看到司徒晴嵐正驚訝地盯著她的手腕,低頭一看,原來是她方才取書時衣袖滑起,露出了左腕上戴的那一條手串,透明的黃水晶珠子上面流動著一層燦燦的光華,仿佛一團晨光,將她半截手腕都點亮了,難怪會引來司徒晴嵐的側(cè)目。 司徒晴嵐自覺失態(tài),連忙挪開了眼,朝余舒歉然地笑了笑,余舒也報以一笑,不動聲色地將衣袖放了下來,遮住手上那一團。 一直到下了早課,司徒晴嵐才忍不住拉住余舒,既好奇又赧然地詢問:“你手上戴的是什么呀,真好看?!?/br> 余舒便大大方方將手抬起來給她看,道:“是水晶石?!?/br> “水精?”司徒晴嵐托住她的手,仔細看了兩眼,搖頭道:“看著不像?!?/br> 司徒晴嵐自幼養(yǎng)在大易師方子敬膝下,眼界不小,多少俗物都是見過的,可她印象里的水精,打磨的再光滑也就是尋常寶石的賣相,哪有余舒手上戴的這一串看起來嬌貴,一顆顆都好像是含了水染了光似的。 余舒挑眉,笑道:“是不像,你說是水精,精氣那個精,我說的是冰晶那個晶?!?/br> 說著,便將那一串黃水晶捋下來,遞給她瞧,倒不怕她看出什么異端,有時候遮遮掩掩倒不如光明正大的,反正這第一口螃蟹是她吃了的。 司徒晴嵐托著那一串晶石,敏銳地察覺到手心傳來的絲絲冰涼,輕輕一握,不由贊道:“好東西,哪兒買來的,我可沒見誰戴過?!?/br> 余舒勾起嘴角,不無得意道:“整個安陵城這是頭一串,就在我手上,你當(dāng)然沒見誰戴過?!?/br> 不是她愛現(xiàn),以后要靠這玩意兒發(fā)財,總得先打一打廣告不是,據(jù)她觀察,司徒晴嵐在太史書苑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消息玲瓏,又愛打聽,剛才自己那一句話,指不定明天就能傳到好些人耳里。 果然,聽到余舒這種口氣,司徒晴嵐又是訝異,只覺手里的珠鏈重了幾分,忙不迭遞還給余舒,看著她重新戴在手腕上,有一些羨慕道:“我倒是有一只寒陽鐲,到了夏天戴多久都是涼的,不過沒你這水晶石光彩漂亮?!?/br> 姑娘家很少對亮晶晶的珠寶有抵抗力的,司徒晴嵐也不例外,可惜她寄人籬下,衣食無憂,卻沒多少私房錢,她聽余舒口氣,就以為這水晶石和她家傳的寒陽鐲一樣是千金難買的物件兒,故而沒有再開口向余舒打聽來路。 余舒對于司徒晴嵐的身世也清楚一點,看她眼神落落的,便有些過意不去,心說等她這次到徐老頭那里拿了成品,就挑個好看點的墜子送給她。 因要回女舍拿書,兩人一同出門,余舒住在東院,司徒晴嵐住在中院,進了女舍就告別分開。 余舒站在房門口,盯著右手邊隔壁緊鎖的房門看了一會兒,便搖著頭進了屋子。 她檢查了一遍門窗,才將窗戶打開透氣,又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找找沒什么多的沒什么少的。 “蓮房?”外面?zhèn)鱽砬瞄T聲,卻是司徒晴嵐放下書本找了過來。 余舒請她進來,司徒晴嵐將手上茶盤放在空蕩的桌子上。 “知道你沒怎么回來,房里肯定連茶水都缺,這是我早上沏的香片兒,泡了huā露和冰糖,不嫌棄就喝喝看?!?/br> 余舒道了一聲謝,撿起了一個空杯自斟自飲,贊道:“好喝,我就偏愛這種甜茶,我那里也有幾樣香片,味道不錯,下回來時給你帶些?!?/br> 薛睿自打發(fā)現(xiàn)她不愛喝苦茶,就時不時打包送她一些新制的huā茶和果茶,前天還打發(fā)老崔送了盆兒huā,捎帶著有一盒玉蘭香片,她還沒來得及嘗鮮。 司徒晴嵐笑吟吟道:“咱們倆一個口味,能讓你夸口,想必是好喝的,我等著啊,你可別忘了給我?guī)А!?/br> 余舒點點頭。 司徒晴嵐先是說了幾句閑話,然后她們聊著聊著,就說起祭祖大典的事。 “聽人說,你們?nèi)サ哪橇鶄€,圣祖祭日前一天鬧了事,你不要緊吧?”司徒晴嵐關(guān)心地問道。 余舒笑看她一眼,道:“你要是想打聽實話,就直接問,別跟我彎彎繞繞的?!?/br> 被她說破,司徒晴嵐臉色微紅“我是有些好奇,你就說說吧?!?/br> “是出了點亂子,湛雪元你認得吧?就是她,家傳的那個什么天玉丟了,就訛到我頭上來了,最后上頭有一位審官出面,問清楚了事情,原是崔家的那個小姐,叫崔蕓的,偷拿了湛雪元的石頭,說是不小心掉進湖里,怕人責(zé)怪,才栽贓嫁禍給我。” 華珍園那點兒事,王大人說過等祭祖回來,要上報到司天監(jiān)。余舒不知回來后他上報了沒有,但她這最近在書苑里沒聽到風(fēng)聲,想必是被湛雪元和崔蕓兩個想辦法瞞了下來,也難怪司徒晴嵐向她打聽。 余舒沒說仔細,連薛睿的名字都沒提,大概地講了這個事情,更沒提湛崔二人欠她那十個耳光。 司徒晴嵐聽罷,柳葉眉蹙起,道:“真是胡鬧,所幸沒有發(fā)大,不然耽擱了大事,圣上責(zé)怪下來,這前途還不毀沒了?!?/br> 余舒面露一絲苦笑,道“就是你問起,我才說了,你瞧祭祖回來這些天,也沒見司天監(jiān)有什么話傳過來,大概是要不了了之了?!?/br> 司徒晴嵐“唉”了一聲,心里也以為這件事是要揭過去了,看到余舒苦笑,不免出言安慰:“這湛家在江西很有根基,說起來忌諱,就連當(dāng)?shù)氐难瞄T軍府都要仰仗他們鼻息,我悄悄告訴你吧,這湛家的小姐此趟進京修學(xué),八成是要同哪一家達官貴門結(jié)姻親,在華珍園鬧出的事,傳到上頭,自然有人會幫著她壓下去,還好問清楚不是你偷了她那命根子,不然我怕你只能吃個啞巴虧?!?/br> 聽到這些消息,余舒目光閃閃,安靜片刻,又說:“湛雪元就罷了,那個崔蕓,又是什么依仗,不是說崔家一個庶小姐嗎,在華珍園時候竟也囂張的緊?!?/br> 司徒晴嵐面掛三分哂色,輕笑道:“崔蕓算什么,不過她有一個親jiejie,名喚崔芯,比我還小一歲,自小得了機緣,被湘王妃認作干女兒,和息雯郡主一塊兒養(yǎng)了兩年,問湘王世子喊哥哥,被郡主叫jiejie,便自當(dāng)是半個主子了?!?/br> 余舒瞇了下眼睛,心中冷笑:她就說嘛,那崔蕓同她無冤無仇,為何要精心設(shè)計她,原來還有這一層關(guān)系。 好樣兒的息雯郡主,原來絆子下在這兒呢。 司徒晴嵐見余舒不說話,以為她心里不舒服,便就體貼地告訴她:“蓮房,你寬心些吧,告訴你一個好事兒——聽我外公的口氣,司天監(jiān)年初離任的幾個空缺,正在尋補呢。當(dāng)中就有兩個位子是聘女官的,太承司有一個七品瓚記的職位,要在太史書苑挑選,你是十年出一人的女算子,說不得這一次就能提前入仕了?!?/br> 余舒這是第二次聽司徒晴嵐告訴她“好事兒”上次就是祭祖大典選人,這丫頭告訴她被選上了,結(jié)果她在榮盛堂又被人給刷下來了。 心里不以為然,余舒口中仍做好奇:“不是說有兩個位子嗎?還有一個是什么?” 司徒晴嵐抿嘴道:“另外一個職位就不敢想了,坤翎局的女御,方方正正的五品,執(zhí)掌士族門第間的婚書與命簽,這么一個要緊的位置,香餑餑似的,都是從司天監(jiān)本官里頭提拔上來,再怎么都輪不到我們太史書苑挑揀?!?/br> 余舒也不在意,笑一笑便過耳,又和司徒晴嵐東拉西扯了幾句,才把人送出去。 她沒在太史書苑逗留,收拾好東西就離開了,掐著時辰出了大門,就見南墻下的馬車已經(jīng)在了。 “劉忠”余舒看著自家馬夫肩上汗?jié)?,輕責(zé)道:“不是讓你晚上半個時辰嗎,這么熱的天兒?!?/br> 劉忠憨笑道:“怕姑娘多等,快上車吧,給您備了涼茶?!?/br> “下次準(zhǔn)點兒來。”余舒又念叨了這漢子一句,才攀上馬車。 “姑娘是回家還是上哪兒?” “去上一回做玉工的那位徐師傅家?!彼萌タ纯葱炖项^又雕了幾件東西,先拿兩個好的回來養(yǎng)著,不耽誤她送人。(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