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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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余舒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滿腦子都是白天與薛睿的對話,知道云華沒死是一回事,但懷疑他就是主使太史書苑兩起命案的元兇,則是另一回事了。 在余舒的認知里,云華這個素昧謀面的大師兄,活著是一個風(fēng)光霽月的人物,死了那也是個傳說,絕對和殺人兇手沾不上半點邊。 如果真是云華,那余舒只能贊他一聲夠心狠,為了阻攔大安禍子破命,對景塵這個親生兒子都下得去手,打個半死不活拋在江上,好險被她撿了回去,不然豈不喂魚。 如果不是云華,那他二十年前沒死,這二十年又藏身何地? 余舒想了一夜,第二天頂著一對烏眼,薛睿見了頗為后悔,心說不該還沒查明就告訴她,便安慰道:“僅是一種推測,你別太往心里去?!?/br> 余舒搖搖頭,她越想越覺得景塵遇害和太史書苑的命案和云華脫不了干系,最大的可能——就是云華當(dāng)年暴露了他毀去《玄女六壬書》的目的,被大安皇室誅殺,金蟬脫殼之后,便隱姓埋名暗中布局,一直等到景塵這個大安禍子從龍虎山下來,才動手。 景塵告訴她,大提點親口說過,大安禍子大約是百年出一人,是命定亦是劫數(shù),照時間來推算,景塵應(yīng)該是大安開國至今出現(xiàn)的第三個禍子,而破命人似乎并不與禍子一同出現(xiàn),也只有禍子才能從皇陵古墓中卜見破命人。 所以,云華必定是在景塵出生之時就知道他的兒子是大安禍子,他沒能毀掉《玄女六壬書》,但是知道了這本書上的秘密,于是就改為阻止大安禍子破命,他舍不得殺了自己的兒子,那只能等待景塵找到破命人那一天,再對破命人下手。 這么算起來,《玄女六壬書》上面最關(guān)鍵的部分,應(yīng)當(dāng)就是大安禍子一說,攸關(guān)安朝氣數(shù)存亡,攸關(guān)天下太平與否。 青錚對于毀掉《玄女六壬書》的執(zhí)念很深,不然也不會派了大徒弟冒險進京,之后未果,隔了二十年,又收下她為徒,再使她進京。 “我?guī)煾盖噱P道人,易極六字,知福禍,斷生死,那他一定算得出云華未死,但我當(dāng)初聽他口氣,是與云華分別多年,一直未能重逢,即是說,云華當(dāng)年遇險之后,不知所蹤,也未回去找?guī)煾?。?/br> 余舒自言自語,總覺得云華的執(zhí)念有些莫名其妙,他是尊奉師命進京毀書,書沒毀掉,反而把親生兒子搭了進去,四面楚歌的情況下,不應(yīng)該想方設(shè)法與青錚道人會和嗎? 云華同她不一樣,青錚說他三十年前就收了這個大徒弟,那至少教養(yǎng)了他十年,有這樣視若親子的師徒情分,她不信青錚會像對她一樣對云華撒手不管,一定給他留有退路,不會讓他找不到自己。 可是云華二十年前“死”后,沒有回到青錚身邊,而是選擇了獨自蟄伏,給她的感覺就好像,他故意躲著青錚,不愿讓青錚干涉他似的。 “你似乎說過,云華昔年進京之前,已有妻子?”薛睿冷不丁地問道。 “嗯,師父在我面前提起,說我那位大師兄已經(jīng)娶妻生子?!庇嗍婊叵肫饋恚噱P提到云華時,便是一臉的自豪,可惜她當(dāng)時多喝了幾口辣酒,昏睡過去沒有聽完整。 “那...云華的元配夫人與孩子,如今又在何處?” 余舒搖搖頭,隨口道:“說不定在哪里好好活著,不然就是死——” 她話聲卡住,咬了下舌頭,忽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兩只眼睛飄忽不定。 她沒留意對面,薛睿臉上一陣凜然,雙目輕磕。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小會兒,薛睿出聲道:“你見過云華參加大衍試的卷子,可還記得上面寫有他是哪里人士?” 這都多半年前的事情了,余舒憑著云華的一張星術(shù)試卷坑了紀家祖孫,如今那卷子都毀尸滅跡了,所幸她記性不錯,尚沒模糊“我記得那張卷子上寫的他是常州人。” 大衍試考生都發(fā)有考貼,沒有什么學(xué)號,所有卷子都是用籍貫姓名,與字跡區(qū)分。 “常州?”薛睿默念,心有所動,暗想道:常州與義陽毗鄰,相距不過百里地,而云華當(dāng)年進京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姓名與籍貫皆可以是偽造,卻就個人口音習(xí)俗,不會與實際相去太遠,那么會不會他其實是義陽人士?阿舒不也是在義陽城拜的師嗎? “雖他是這么寫的,但誰知道會不會是假的,就連云沐楓這個名字,都不見得真?!庇嗍嫖⑽⑵沧?。 她站在一個女人的角度評價云華,覺得他真夠渣的,丟下老婆孩子進京,一朝名動天下,便做了皇帝女婿,又與麓月公主恩愛生子,前后辜負了兩個女人。 還有他兩個兒子,一個生死不知,一個則讓人騙來騙去,他這爹當(dāng)?shù)媚墙幸粋€糟心。 如此對照,云華與景塵真不愧為兩父子,一樣是為了那些沒影沒形的道義,就拋棄了自己的大好人生。 “我會盡快派人到常州去調(diào)查一番,等有了消息再告訴你。”薛睿回神對她道“等下吃了早點,我送你到司天監(jiān)?!?/br> 余舒昨天住在忘機樓沒走,陸鴻徐青兩個人被她譴去,出門薛睿必是要親自送她才放心。 因為云華就是元兇這一推測太過嚇人,余舒倒是忘記告訴薛睿她進宮見過了薛貴妃的事。 薛睿將余舒送到司天監(jiān)大門前,臨別時,叮囑了她一件事:“你掌管官婚批文,最近若是見了瑾尋的八字帖,暫先按下,記得知會我一聲?!?/br> 余舒自是一口答應(yīng),想要再問,薛睿已掩上車門調(diào)頭離去。 陸鴻徐青兩個就在官署門下等候,隨她一同入內(nèi),三個人又在坤翎局的院子分頭,余舒進去辦公,兩個侍衛(wèi)則奉命到別處溜達聽風(fēng)去了。 進到庭院中,余舒抬頭看一眼東樓上的窗子,見是開著的,便知景塵先到了,于是就先上樓去。 同一個部門,下吏晨昏來去都要向上司稟禮,這是官場上的規(guī)矩。 “右令大人早,今日可有交待,無事我便去忙了?!?/br> 景塵坐在窗邊翻閱書文,銀紗罩衣一角垂地,肩上的北斗星宮繡紋被晨光所引,他長發(fā)挽起,未置烏紗,眉如遠山色漸,眸下一小團陰翳,回眸便若秋水。 這樣賞心悅目的男人,只可遠觀,余舒心下作嘆。 景塵看著她,放下書卷,道:“昨日進宮,正逢圣上擬旨,你的封號金冊與huā印已經(jīng)禮部已經(jīng)制好,上午宮中會來人宣旨,你準備一下。” 水陸大會那天,兆慶帝雖然親口封了余舒一個淼靈使者,但圣旨未書,錄冊與造印也要等些時日,這算是快的了。 “多謝大人告知?!?/br> 余舒笑了下,轉(zhuǎn)身下樓去了。 景塵等她人不見了,才收起目光,再看手中這本經(jīng)注,卻讀不進去了,這些日子,每天能讓他有所期待的,不過是清晨傍晚,見她一面,就算沒什么話說,也好過她視而不見。 余舒到樓下,找來謝蘭,讓他去通知坤翎局底下一應(yīng)官員,免得待會兒圣旨到了,他們手忙腳亂。 快到中午的時候,宮中果然來人宣旨,坤翎局一干人等皆出來迎旨,就在門前。 那手捧圣旨的大太監(jiān)前面文縐縐念了什么余舒聽不大懂,就聽清了兩個關(guān)鍵—— 其一,兆慶帝給的這個封號,大小等同三品勛爵。也就是說,她又多了一份食俸,而且往后見到三品以下的官員,可以挺胸抬頭地立著了。 其二,除了這個封號,兆慶帝另賞賜了她一百兩黃金,上好的布帛若干,還有當(dāng)天她用來招雨的那一面御筆親寫真龍?zhí)柫畹钠熳印?/br> 余舒高興極了,見著了〖真〗實惠,這才有種名至實歸的感覺,不再是個不頂吃喝的名號。 “微臣謝主隆恩,圣上萬歲?!庇嗍婀蛳骂I(lǐng)旨,金帛舉過頭頂,對這等奴才的行為,她倒是入鄉(xiāng)隨俗的很快。 讓兩個侍衛(wèi)將金銀等物送進樓里,余舒湊近那個宣旨的大太監(jiān),將早準備好的銀票往對方袖子里一塞,笑瞇瞇地套了交情,結(jié)識了這位司禮監(jiān)的把總太監(jiān),王奉臺王公公。 等到宮人走后,坤翎局一眾才圍上前與余舒道恭喜,有人問起余舒幾時辦宴,好準備了賀禮登門。 余舒想想寶昌街上的宅子布置的差不離了,算上搬遷的時間,便對眾人道:“下個月中旬尋一天好日子,待我下帖邀請諸位?!?/br> 一圈人滿意散去,不一會兒,庭院中就剩下余舒和景塵兩人。 “你要宴客,會請我去嗎?”景塵問道。 余舒此刻心情正好,聞言便道:“當(dāng)然要請上峰賞臉?!?/br> 景塵微露笑臉,點點頭,示意她入內(nèi):“進去吧?!?/br> 余舒走在他后頭,心中不禁想到:要是云華真是那個幕后黑手,景塵將來概要如何面對? 是與父同心,其利斷金,或是父子逆行,反目成怨?(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