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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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內(nèi)含重要劇情,不建議跳讀) 乍聽聞大洞明術,景塵好不心驚,喃喃道:“那他豈不是知道我們是在騙他?!?/br> 余舒面露思索,就聽薛睿莫名笑了一聲,對他們兩個道:“知道又何妨,他們的顧忌遠大于你們,既要防著你與生父相認,又要防著阿舒察覺隱情,不能直白地審問你們,即便知道你們說了謊話,頂多只是懷疑,并不能作準?!?/br> 景塵一點就通,聽到薛睿的話有些耳熟,忽想起來昨日他出宮之后來找余舒,將心中擔憂告知于她,只怕皇上和大提點懷疑他沒說實話,當時她也是一笑置之。 “不錯,就算他們有所懷疑,也不可能與我們對峙?!庇嗍鎿牡膮s不是這個,她看了看景塵,道: “不過從今往后,你在大提點面前還是防備些好?!?/br> “嗯?!本皦m深以為然,同時暗自慶幸,幸好他寡言少語,便是大提點有意親近他,他卻不曾在他面前多話。 “云華我們是見過了,現(xiàn)在又引起了皇上與大提點的疑心,日后我們的一舉一動想必都會被人盯緊,不宜過多行事,最好是按兵不動。待我找到了云華要找之人,與他交換了《玄女六壬書》一睹詳細,再尋找解決你大安禍子命數(shù)的破命之法?!庇嗍嫔髦氐囟诰皦m,最后一句話,也是在暗示他,不要再想著要與她成婚生子去破命。 景塵不知聽沒聽出來,卻是沒反駁她的意思,輕聲應道:“我知道了。” “大哥,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余舒看向薛睿。 “沒有,為今之計,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就照你說的吧。” 話聲一落,余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景塵笑笑:“天色不早,外頭有人盯著,就不多留你了,你快回去吧?!?/br> 她開口攆人,又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景塵縱然不想回公主府去也無可奈何。 “我先告辭了,”景塵起身,回望她一眼,對薛睿拱手道謝:“有勞薛兄?!?/br> 謝的什么,不言而喻。 薛睿挽留道:“不如吃了晚飯再走?!?/br> 景塵婉拒道:“不用麻煩了。” “那我送你?!?/br> “好?!?/br> 余舒在一旁暗翻白眼,他們兩個幾時變得這么要好? ...... 景塵一走,余舒將薛睿拖回房里,關上門審問他:“今天早上出門前,你提醒我去見大提點之前將戒指摘下來,究竟是何用意?” 要說是他知道大提點身懷大洞明術,先問過景塵,再問她同樣的問題,她戴著青錚給的指環(huán),說了假話大提點算不出,反倒被他察覺她身上有異,倒不如摘了去,這種解釋也說得過去,可是她覺得薛睿的心思不止簡單。 薛睿順勢拉著她的手在軟榻上坐下來,兩條長腿往榻上一挪,背靠著墊子,握著她細長的手指一邊把玩,一邊反問她: “你覺得大提點會不知道云華有那寶貝‘諸葛瞳’防身嗎?” “應該...不知道吧?”余舒拿不準,或許他知道呢? “那你覺得辛雅當年偷藏了云華送給辛瀝山的‘諸葛瞳’,所以他們父子反目成仇,這事兒大提點知道嗎?” “不知道?!庇嗍娲鸬目欤也徽撔裂抛鱿逻@丑事有多不厚道,單是扯上了云華這這一點,辛家父子就不可能讓事情泄露出去。 薛睿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看著余舒,雙眸黑幽幽地吸人,“那好,我們現(xiàn)在假設大提點知道云華有‘諸葛瞳’這么一件寶貝,卻不知道它落在了辛家父子兩個的手上?!?/br> 余舒點點頭,眼神催促他快說。 “如果我是大提點,我懷疑景塵與你見過云華,要想確認你們是不是和他相認,替他遮掩,最聰明的辦法,不是從你們口中問出實話,而是判斷你們有沒有說謊?!?/br> “如果景塵見過了云華,回京之后卻不肯吐露他的消息,會有兩種可能,一則是云華和景塵相認之后,告訴他當年真相,景塵存心袒護,所以說謊話替他遮掩;一則是云華沒有和景塵相認,但是景塵懷疑他的身份,所以說謊?!?/br> “那么怎樣判斷景塵是否和云華相認了呢?站在云華的立場上思考,若是見到了兒子,又怕他泄露自己的事情,是必會將‘諸葛瞳’交付給景塵,再提醒他有關朱家大洞明術的事,以免他回京之后露出馬腳。” “所以皇上先見了景塵,大提點發(fā)覺他說謊,又找來你,發(fā)覺你一樣在說謊,你們兩個說了同樣的謊話,這就證明,你們身上沒有‘諸葛瞳’,想當然,云華沒有同景塵相認?!?/br> 余舒聽的腦子發(fā)暈,過了一會兒,才想明白他的推理,便也知道了為什么薛睿今早要她摘下那黑色指環(huán)。 心中一陣后怕,驚得冷汗都冒出來了,捏緊了他的手道:“還好我聽你的話摘了那戒指,不然大提點今日用大洞明術審視我,算不出真假,豈不糟糕?” “我也只是這么假設,”薛睿安撫她,“或許他根本就不知道云華有那寶貝‘諸葛瞳’?!?/br> 余舒哭喪著臉道:“那更糟糕好不好,他算得到景塵說謊,輪到我就算不出來了,這才叫此地無銀那三百兩。” 虧她自作聰明,以為萬無一失,跟薛睿一比,她簡直像個智障。 “呵,”薛睿失笑,捉住她的小手舉到嘴邊輕啄了一下,“我?guī)湍闾舆^一劫,你要怎么謝我?” 余舒氣弱道:“別拿我尋開心,煩著呢?!?/br> “煩什么?” 余舒撇嘴道:“像你這種聰明人,怎么理解我們凡人的煩惱?” 薛睿一聽便知道她小心眼又在作祟,于是嘆氣道:“你莫說我聰明,比我聰明的大有人在?!?/br> “誰啊?我怎么就沒見過?!?/br> “云華?!毖︻]p輕吐出兩個字,懷著不可告人的心情。 他所假設的這些,不過是今早才有的想法,而云華在從遇到他們之后的所作所為,卻如同早就料到了后事。他出奇不意,沒有與景塵相認,反而留下了余舒這個破命人,這一點恐怕皇上與大提點都不會想到。 他告訴余舒他的親身經(jīng)歷,換取了她的信任與同情,讓她心甘情愿幫他尋人,卻只字沒有提醒他們要當心大提點的大洞明術。 不是因為他不清楚大提點的底細,而恰恰是因為他考慮周全,將皇上與大提點的心態(tài)拿捏的一清二楚,所以才會兵行險招。 云華和薛皂身為至交好友,相識于薛皂任上,他怎會不知薛皂姓甚名誰,可他只告訴余舒他有一位曾任蘇州令的朋友,讓她回去調查,卻不曾講明薛皂姓名,這樣舍本逐末是為什么? 只有一個解釋:云華確認他就是他的兒子,讓余舒找人,不過是借著她的口,讓他知道真相。 于是擺在薛睿面前只有一個選擇——是否要對余舒坦白身世,認回云華這個生父。 薛睿不是個喜歡逃避問題的懦夫,然而這身世真相來的太過突然,讓他毫無防備,一時難以接受。 實際上,他對云華這個從天而降的生父,沒有半點濡慕之情,哪怕他是曾經(jīng)萬人景仰的易子,哪怕他忍辱負重躲藏至今都是為了尋找他的下落。 畢竟養(yǎng)育他二十年的是薛家,為他賠上性命的是薛皂這個養(yǎng)父,還有被他連累的薛家,這才是他欠下的債,是他需要承擔的責任。 他沒辦法勉強自己承認這個生父,所以他對余舒難以啟齒,甚至不知要如何開口,從何說起。 “你說云華啊,”余舒應聲道,“你還別說,他確實是聰明的不像人,唔,就和你一樣?!?/br> 聽著她有口無心的話,薛睿不知作何表情,對她笑笑,握著她的柔夷挪到胸前,心想: 且容他自私一回吧,等他想通了,再一五一十地對她坦白。 “我和他不一樣?!?/br> 至少他做不到為了報答養(yǎng)育之恩,就拋開心愛的女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余舒一頓,立馬點頭:“對,你和他不一樣,可不能和他一樣?!彼伤谎?,揪著他胸口的衣襟,低下頭來,瞇著眼睛警告他: “哪天你要是為了什么狗屁大義,就辜負了我,我饒不了你?!?/br> 薛睿含笑點頭,見她氣鼓鼓的模樣,忍不住攬住她的肩膀將她按在懷里,抱實了她。 余舒難得沒有掙扎,安靜地偎依了他一會兒,臉貼著他的胸膛,看不見他的臉色。 “你昨日要我?guī)湍悴檎叶昵暗奶K州令是嗎?” “對,差點忘了這茬?!庇嗍嬉粋€激靈,就想坐起來,但是被他按了回去。 “你不要自己去打聽,皇上和大提點已經(jīng)對你生疑,四周都是眼線,你與景塵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以免被他們察覺。此事就交由我去調查,不過時間隔得久了些,我不方便直接到吏部去找人翻看卷宗,唯有派親信之人,到蘇州當?shù)匕挡椤!?/br> 薛睿輕壓著她動來動去的腦袋,看著她的眼睛,他怕是說不出謊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