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沈致亭一想起他媽念叨起陳北勁那兩眼發(fā)光的樣子就腦袋疼。 “傳統(tǒng)?”男生羽絨服是長款,他拉好拉鏈,彎腰從下到上挨個扣著扣子,說:“我家,還有我身邊的朋友他們家,都沒有過小年這種說法,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這兩天也能算個日子?!?/br> 沈致亭大衣圍巾穿戴好了,手機揣兜,拎了公文包等著男生一起走,聽對方說這話,他笑跟了一句:“是啊,我也有個認識的,他家也沒人過小年,所以我以前都是——” 話說到這兒忽然就卡了,沈致亭不知怎地,沒忍住朝窗外瞥了一眼。再回頭,就看見男生抬頭看他,好奇地問:“你以前怎么?你以前帶那個朋友回你們家吃嗎?” “沒有。”沈致亭立馬矢口否認,說完又覺得自己有點兒反應(yīng)過度了,看了眼男生,溫和笑道:“我以前都是給他發(fā)紅包祝他小年快樂?!闭f著,掏出手機點開微信,點開和男生的聊天框,發(fā)了個“小年快樂”的紅包過去。 兜里的手機震了震,男生沒掏出來看,臉上表情難掩欣喜,問:“你也給我發(fā)紅包嗎?學(xué)長,是不是和你關(guān)系好的人你才給發(fā)小年紅包???” 沈致亭笑笑,說:“算是我的一點祝福吧,祝你……嗯,祝你今年別掛科,明年別留級?!?/br> 男生登時漲紅了臉,尷尬地解釋說:“我那不是去做交換生了嗎。” “第一年做交換留級,”沈致亭打趣道:“第二年也做交換留級???” “課程比我想象的要多要難……” 兩人偶爾也開開玩笑,這次沈致亭見人臉色越漲越紅,知道對方對這話題實在尷尬,沈致亭也知道這學(xué)弟每次壓力太大的時候就習慣找他傾訴,他也不好開玩笑太過。 站在原地停了幾秒,沈致亭還是走過去拍拍他肩,道:“勤光,雙學(xué)位如果修不動就放棄一個吧,法學(xué)和數(shù)學(xué)哪個是好學(xué)的?你家里人逼得很緊嗎?他們不知道你再留級就該被退學(xué)了嗎?” “他們知道……”李勤光懊惱地低著頭,手指不自覺地抬起,揪著對方垂在大衣領(lǐng)前的圍巾流蘇穗,語氣沮喪:“但是哥哥能做到的事,我如果做不到,就會在家里很丟人。” “你哥哥?”沈致亭挑眉問:“你哥哥是哪——”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恨不得把玻璃敲爛的連續(xù)悶聲乍然在耳畔響起,打斷沈致亭的問話。 沈致亭和李勤光驚了一驚,同時扭頭轉(zhuǎn)向窗戶。 窗外,高大挺拔的男人背對著街道燈光,一身黑衣冷肅,膝側(cè)衣擺在寒風中瑟瑟飄搖,他寬肩落滿了細碎的雪沫,面無表情地站在低窗檐下。袖口露一小節(jié)突起的腕骨,他手下機械重復(fù)著敲窗的動作,像是感知不到玻璃的存在,力道越來越大,敲得咚咚響,直到沈致亭和李勤光二人全部聽見為止。 -------------------- 第7章 風掠北陽 07 “這是我學(xué)弟,勤光。”沈致亭為兩人簡略介紹道:“這位是我朋友,姓陳?!?/br> 玻璃窗短暫幾秒對視過后,沈致亭這才發(fā)現(xiàn)他和李勤光站得過于近了,加之被陳北勁那晦暗不明的眼神一盯,他便莫名有種被抓|jian的心虛,等李勤光穿戴好,他便立刻帶著人從咖啡館里出來。 陳北勁摘了帽子,雙手揣著兜,立在原地一聲不吭,打量著眼前并肩而立的兩個人,探究的視線落在男生手中的紙袋上。 李勤光也迅速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黑衣男人。 遍及全身的高奢名牌,面相獨特,豐滿的眉毛,濃密的睫毛,狹長的眼尾折成犀利的弧度,五官深刻得不太像亞洲人,有種太陽般令人無法忽視的耀眼俊美。男人不茍言笑,氣場很強,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人物,但是對方這張臉—— 李勤光抿了抿唇,他怎么感覺自己好像在家中某個地方見過? 來不及細想究竟在哪兒見過,對方是沈致亭的朋友,李勤光很有禮貌地上前一步,對陳北勁頷了下首,叫了聲“哥”。 陳北勁聞聲,這才將視線從李勤光的手提袋移到他臉上。 男生模樣不錯,雙目炯炯有光,眉宇軒昂透著一股子聰明勁兒,個子也高,長款的羽絨服也沒能遮住他修長的腿,如果忽略剛才這小子在沈致亭領(lǐng)口上摸來摸去那個場景,陳北勁或許還會看在沈致亭的面子上摸兩下他頭發(fā),問問學(xué)弟學(xué)什么專業(yè)的,怎么跟沈致亭認識的,然后進咖啡館買個千來塊錢兒的甜品飲料叫他回去分班上同學(xué),以“熱飲涼了就不好喝了”打發(fā)這小子在兩分鐘內(nèi)消失。 現(xiàn)在,陳北勁張嘴都懶得張,沖人點了下頭,轉(zhuǎn)眼就看向沈致亭。 看向他,但沒開口,沈致亭也很默契的沒問他來干什么。外人面前,陳北勁一向有分寸,他不會做掉身份的事,更不會讓沈致亭難堪。 先開口的是沈致亭,很客氣地跟他寒暄:“挺巧啊,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br> 陳北勁也裝作和他半生不熟的樣子,仿佛他真的只是路過偶遇,不自覺地拿出生意場上的那一套來,臉上擺一副公化式笑容,偏偏語氣高高在上,令聽他說話的人登時生出一種被他俯視的感覺。 陳北勁笑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打擾你們”這幾個字,是某人咬著牙從齒間擠出來的,沈致亭聽得心里直發(fā)毛,笑道:“沒打擾,我們也正要走呢,今天是真巧,這家咖啡館我經(jīng)常來,什么時候有空,我也請你來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