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包廂里，大的幾乎要看不見正對面的圓桌上，溫奶奶祁奶奶坐在主位，溫重華和嵇雪坐在溫奶奶左側(cè)，祁松年沒有到場，祁奶奶左邊便坐著祁煜褚思思和祁不敘，之后才是祁肆禮和溫杳，祁思義也沒來，跟祁肆禮說的是要在家陪祁松年。

    這頓飯吃的異常歡快，兩位奶奶興致高漲聊起來歡聲笑語不斷，吃到最后，祁肆禮說了過了年想讓溫杳跟他一同搬進婚房的事。

    祁肆禮跟她說過這事，她沒意見，但要問溫奶奶和嵇雪的意見。

    溫奶奶跟嵇雪都點頭同意，溫奶奶便促狹看向溫杳，邊道：“這事只要杳杳點頭，我跟她媽才不會有什么意見，畢竟這都是你們小情侶間的事，我們這些長輩可不管這些?！?/br>
    溫杳被溫奶奶瞧得臉皮生熱，撒嬌喊一聲，“奶奶~”

    “害羞什么？”溫奶奶朗聲笑道：“你看你跟肆禮在一起之后，這小臉可越來越漂亮，睡的也越來越香，奶奶可都是過來人，你們熱戀中那點事，奶奶又不是不知道?！?/br>
    溫杳臉更紅了，祁奶奶也跟著打趣，說著正兒八經(jīng)的話卻跟溫奶奶“同流合污”打趣她，她道：“肆禮，屆時杳杳跟你住了婚房，你可不許累著她，她白天可還要上課呢?！?/br>
    “祁奶奶——”溫杳直覺臉要爆炸，她跟祁肆禮搬去婚房住也不全是為了夜里那點事，她就是有點離不開祁肆禮，想跟祁肆禮寸步不離，最后還是嵇雪見她通紅的面，柔聲給她解圍，“兩位奶奶可別打趣杳杳了，再說下去，她估計就不樂意搬去婚房住了?！?/br>
    兩位奶奶一聽這個，立即不湊熱鬧打趣了。

    晚飯熱熱鬧鬧地結(jié)束，溫杳上溫奶奶車子之前，被祁肆禮拉住手臂，在街邊當著溫祁兩家人的面抱了抱她。

    “干嘛？”溫杳已經(jīng)看見溫奶奶眸中再度浮起的促狹了，她小聲道，但不舍得推開祁肆禮。

    “新年快樂，老婆?！?/br>
    他只在她耳邊說這么一句話，便松開了她。

    溫杳心里卻像是落進蜜蜂蜂漿，甜地嘴角輕彎，忍不住在兩家人面前，小手扶著他的手臂，惦著腳親他唇角，杏眸濕亮柔和，她小聲道：“新年快樂，老公?！?/br>
    她還是第一次喊他老公，祁肆禮黑眸里笑意重重，大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低了低頭，薄唇親了親她的耳朵，低聲說：“下次床上喊，杳杳。”

    溫杳羞紅了臉，一把推開他，拉開問奶奶的車門，一鼓作氣坐進去，車門閉合聲帶著一聲嬌滴滴又羞赧的“才不要”聲傳進祁肆禮耳朵。

    隨即溫杳催促道：“王姨，我們快走！”

    車內(nèi)想起王姨跟溫奶奶的調(diào)笑聲，但車子聽溫杳的話，緩緩啟動。

    才開走一會，溫杳又忍不住降下車窗，腦袋探出車子外面，往后看，祁肆禮還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車子駛離。

    他西裝革履，長身玉立站在夜景繁華的街邊，她還能看見他眸底化不開的柔和繾綣。發(fā)現(xiàn)她在偷看，他薄唇輕揚了下。

    溫杳立即把腦袋縮回車內(nèi)，她蔥白似得手指揪著膝上抱枕四角，嘴角跟著翹起。

    她開心了。

    祁肆禮也超愛她??！

    *

    年后開學(xué)，溫杳便跟輔導(dǎo)員申請了走讀，等到輔導(dǎo)員簽字后，溫杳每天晚上都被一輛黑色豪車接到婚房景泰灣那里。

    開車的一開始都是祁肆禮，后來有段時間變成了李覓，原因是祁肆禮出差在外，沒辦法親自驅(qū)車來接溫杳。

    溫杳一開始還很體貼，畢竟他管理那么多人，外加上今年董事會又在重新評選祁氏集團董事長的職位該有他還是他大哥來當，當然祁家兩兄弟沒有明爭暗斗，兄弟情仍舊堅固，對于董事長是誰來做都對祁家百利無一害，自然無內(nèi)斗，但不管如何，集團事務(wù)還是分到了祁肆禮身上一些。

    上半年初他一個月要出差四五次，晚上哄睡電話卻下次次不落地如約打到溫杳手機上，溫杳趴在婚房寬大柔軟的大床上語氣柔軟讓他注意身體不要熬夜處理公事，祁肆禮說好，然后停下公事，給她唱歌或者給她讀她指定的書籍內(nèi)容哄她睡覺。

    三月底，天氣漸暖，溫杳放學(xué)上了接送車，駕駛室是李覓。她上車后就開始一言不發(fā)，李覓察覺到她心情不好沒開口說話。

    李覓恭敬把溫杳送上樓，又把在西圖瀾婭餐廳買的晚飯遞給溫杳，目送著溫杳進了房門，才轉(zhuǎn)身走進電梯，順帶著給老板匯報工作。

    “祁總，溫小姐今天心情不佳，您看您現(xiàn)在是否有空給她打個電話？”

    “嗯，知道了?！逼钏炼Y應(yīng)聲，卻因為手邊正跟著兩個外國合作伙伴，不得不把這一通電話往后挪了挪。

    溫杳進門，開了所有燈，璀璨奢華的吊燈足以照亮一樓室內(nèi)，她把背包擱在玄關(guān)處，看著寬敞無比卻也空落無比的客廳，眸底生厭。

    她把晚飯放在奶白餐桌上，坐在椅子上，打開西圖瀾婭餐廳外賣，是一份奶油意面和明蝦球，她用叉子攪拌了兩下意面，沒什么胃口地送進嘴里，一邊嚼著一邊看向桌面上的手機。

    祁肆禮還沒打來電話。

    寬敞的客廳此刻靜得像是空無一人，溫杳頓時不想再吃飯了。

    她從餐桌旁起身，沒帶手機去了一樓主臥洗澡，她沒去二樓，平常祁肆禮在的時候，他習(xí)慣在二樓主臥抱著她睡覺，眼下他不在，溫杳也不想上去。

    洗完澡，溫杳就鉆進被子里睡覺了。

    手機在客廳響了好幾次，但臥室隔音很好，溫杳一點動靜都沒聽見。

    當然。

    即便聽見了，溫杳也不想接。

    祁肆禮第二天就回來了，李覓接到電話時，還驚了驚，去機場接到祁肆禮返程的路上，李覓問道：“祁總，您怎么回來了？會議不是還要兩天嗎？”

    “有點事，下午走，機票你定一下。”

    到了景泰灣，祁肆禮推門進去，一眼瞧見不接他電話，卻一早給他發(fā)消息說想搬回學(xué)校住的溫杳正在落地窗前看書。

    春日漸暖，她穿一件淺黃色的鏤空薄針織衫和百褶裙躺在靠椅上，長發(fā)乖順地扎成一個低馬尾垂在胸前，雪白漂亮的芙蓉面上落了點早上的陽光，她也不嫌陽光晃眼，仍舊一動不動地瞧著手上的紙質(zhì)書。

    聽見門聲，溫杳雙手捧著書側(cè)了眸，瞧祁肆禮一眼，又淡淡移開視線。

    祁肆禮知道她還在生氣，他脫掉西裝外套，大步往落地窗前走，路過沙發(fā)時，隨手將手上的西裝外套搭在椅背上，他走過去，附身徑直把生氣的少女從躺椅上抱起來，往沙發(fā)那邊走。

    “你放我下來?！睖罔靡恢皇帜笾鴷脮骨闷钏炼Y的后背，不滿地哼道。

    祁肆禮不放人，穩(wěn)穩(wěn)把溫杳抱進懷里，他坐在沙發(fā)上，大手握著她的腿讓她跨坐在自己西褲上，長指去捏面前人的耳朵，問：“生什么氣呢？”

    “沒生氣?！睖罔孟霃乃壬想x開，但祁肆禮大手摁著她的腰，她走不開，便放棄了，但也不乖順地靠近他懷里，就挺著腰，面對面看著祁肆禮。

    “是我出差太多了嗎，杳杳?！逼钏炼Y猜得到，他這個三月就在家里睡過三晚。

    果然說到這，溫杳再不能假裝淡定，她抿著唇十分堅定地說：“我要回學(xué)校住，這里太冷清了，祁肆禮?！币徽麄€三月，她幾乎都是一個人在這里睡，李覓來接送她，然后把她放在這棟寬敞低奢的兩層住宅里，她晚飯午飯都是一個人吃。

    “不回學(xué)校住好不好，杳杳，忙完這個三月，我就輕松了，可以天天回來陪你?！逼钏炼Y好聲勸著。

    溫杳哪里聽得進去，她受夠了這一個月的孤單和寂寞，她別開臉，心意已決道：“不行，我就是要住回學(xué)校?！币悄奶?，他還是要出差，她還是要一個人吃飯睡覺，她不想要這種生活，回學(xué)校住起碼還能跟室友睡前閑聊。

    “三月已經(jīng)快結(jié)束了，杳杳，我跟你保證，嗯？”

    “不行！反正就是不行！”

    祁肆禮也不敢親近人，因為溫杳跟全身帶靜電一樣，他稍微想親親她抱她一下，溫杳就情緒激動到抿唇流眼淚，他只能放棄，不想再逆著她的毛捋。

    兩人意見不合，一直僵持到中午，期間祁肆禮沒能親近溫杳一點，連親臉頰都被禁止。

    彼此沉默著吃完午飯，李覓打來電話說已經(jīng)定好下午兩點機票，一點就要出發(fā)去機場，祁肆禮沒開免提，但他離溫杳有點近，溫杳自然聽見了李覓說的機票的事，于是矛盾再次激發(fā)。

    聽說他一會還要再走，想到昨晚餓著肚子在空落無比的房子里睡覺，還有快有一個月都是她自己在這冷清寬敞的婚房里待著，那股委屈百倍千倍地涌上心頭，溫杳直接掉了眼淚，抓著手機就往外跑。

    祁肆禮大步去追，這一追追到了溫家老宅。

    溫杳眼下委屈，不樂意見他，溫奶奶擋著他要進后院的步伐，微微皺著眉看祁肆禮，“杳杳那孩子哭的稀里嘩啦跑回來了，肆禮，怎么回事？”

    祁肆禮跟溫奶奶說了出差的事，溫奶奶嘆口氣道：“怎么說呢，杳杳她是個學(xué)生，你已經(jīng)步入社會，你們倆身份不一樣，在平衡工作和愛情這點上有爭吵也在情理之中，但杳杳那孩子估計確實心里委屈，你一會是不是還有事要忙？”

    “工作還沒結(jié)束，回來的匆忙，下午還要回去。”祁肆禮捏了捏有點疼的額頭，高強度出差工作讓他整個人精神也快有點熬不住，昨天給溫杳打了七八個電話，她一個沒接，他在酒店也沒睡好，一早便訂了機票回來寧城，說不疲憊那是假的。

    溫奶奶自然看出他精神不好，眸底都是紅血絲，她也心疼，她道：“行了，你去忙你的，杳杳這邊我先勸著，等你出差回來再好好地道歉賠禮，杳杳，她心軟著呢，你到時候帶著誠意好好哄著，沒什么大事。”

    溫杳這邊委屈不已，那邊工作還需要他出席，哪邊都不能輕易放手，但溫杳眼下不愿意見他，祁肆禮思忖一會，說：“我盡快結(jié)束那邊的工作，爭取明晚回來，杳杳這邊，奶奶您先幫我看著，別讓她哭著過夜?！?/br>
    “你就放心吧，趕緊走吧，免得一會趕不上飛機耽誤了你的工作。”

    第二天晚上，祁肆禮結(jié)束了工作，時值深夜，同行的集團高層勸他明早再回，“祁總，咱們都連軸轉(zhuǎn)這么多天，好不容易合作搞定，不如在酒店好好地歇一個晚上明早再回?！?/br>
    祁肆禮扣著西裝紐扣，面色清淡，從合作公司出來，大步流星上了早早等在門口的商務(wù)車，他道：“各位可以明早再回，我今晚有事，寧城再會?！?/br>
    說罷，便讓商務(wù)車往機場開。

    三個小時的飛行抵達寧城，祁肆禮徑直讓來接機的李覓送他去了溫家老宅。

    深更半夜敲響了溫家老宅的門，開門的是王姨，揉著困倦的眼，瞧見是祁肆禮，稍微精神了點，“祁先生怎么半夜過來了？”

    “來找杳杳。”

    祁肆禮大步走往里進，王姨沒攔著，這幾天是聽溫奶奶說了溫杳跟祁先生生氣的事，但溫奶奶也說了不全是祁先生的錯，眼下深夜過來找溫杳，只能是過來道歉，她沒攔著的必要，只是邊關(guān)門邊提醒了一句，“祁先生，杳杳應(yīng)該已經(jīng)睡了?！?/br>
    “嗯。”祁肆禮大步繞過前院往溫杳臥室走，“我去看看她。”

    溫杳睡著了，但睡得不深。

    這幾天她拒絕接祁肆禮的電話，沒有他的哄睡，她已經(jīng)開始不習(xí)慣，所以到了凌晨才有點睡意，即便睡了，也是淺眠，因此聽見臥室門被推開時，她猛地睜開眼睛，手臂撩開紗賬，半撐起身體正要問是誰。

    一抹高大身影帶著滿身冷意坐在她床邊，大手還握住了她撩紗賬的小手，溫杳知道是誰了，她抿著唇，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但沒用，祁肆禮不松，修長手指緊緊握著她的手，她一點也抽不出來。

    “你再不松開，我就哭給你看！”溫杳說狠話，語氣里帶著不常有的韌勁。

    祁肆禮還是不松，室內(nèi)沒點燈，只有一點冷白月光從漏窗里流落進來，勉強給兩人提供了一點光線，他瞧著溫杳瘦了的鵝蛋臉，這一個月確實有點忽略她，他大手一拽，將人從被子里撈出來，帶進懷里，大手撫著她越發(fā)纖薄的后背，嘆了口氣，“是我不好，你瘦了很多，杳杳?！?/br>
    他語氣里的心疼讓溫杳眼眶一下子酸澀起來，忘記了掙扎，她只管由著心意在他肩頭咬唇抽泣，邊哭邊罵他，“嗚嗚嗚你混蛋……是你讓我過去住的……結(jié)果你天天讓我一個人嗚嗚嗚住那里，我吃都吃不好嗚嗚嗚……”

    “是我不好，杳杳，不要哭了，我給你賠罪好嗎？”

    “你真的很壞嗚嗚嗚……”溫杳還是忍不住哭，她抽噎道：“你不能陪我……也不讓我回學(xué)校住……你怎么這樣……你不可以這樣嗚嗚嗚……”

    祁肆禮大手摸著她的后腦勺，聽著她哭啞的嗓音，心里也跟著揪起來，他低聲道：“杳杳，是我自私，你如果搬到學(xué)校去住，我工作一忙起來，你學(xué)習(xí)再緊張起來，我就不能常見你?！?/br>
    他嘆口氣道：“以前大哥跟大嫂剛新婚，大哥也是時常要把大嫂帶在身邊，我那個時候不懂，眼下才真真切切明白過來，愛一個人就是想分分秒秒都要看見她，杳杳，我想時時見你?！?/br>
    溫杳能理解但是還是不能體諒，她小手揪著祁肆禮肩膀處的西裝布料嗚咽個不停，她停止了埋怨，但她沒辦法停止哭泣，她一靠近他，獨住快一個月的委屈就如奔涌不息的泉水涌到心頭。

    抽噎聲還在斷斷續(xù)續(xù)。

    祁肆禮怕她在哭嗓子壞了，他低聲道：“我同意你回學(xué)校住，杳杳，別哭了好嗎？”

    溫杳從他肩頭抬起腦袋，濕漉漉的臉上都是眼淚，她眸底紅紅地看著他，吸了吸鼻子問，“那你呢？你不能常常見我了?！?/br>
    她不是那么不明事理，他半夜來這里找她，應(yīng)當是飛機才落地就來了，深夜趕來，說很愛她想時時刻刻見她才這么做，他給她理解，她也應(yīng)該體諒他愛她的心。

    祁肆禮大手給她擦臉上的淚珠，飽滿晶瑩的淚珠掛在她睫毛鼻尖和下巴上，一點也不丑，反倒是書上寫的楚楚可憐惹人憐愛，他聲柔和下來，薄唇忍不住先親了親她哭紅的眼睛，才說：“周三下午你沒課，我們周三見面約會吃飯，雷打不動，行么?！?/br>
    他給出解決方案，周內(nèi)只見一面，溫杳知道他其實想要更多，但她周內(nèi)課多而且還要讀書，他還是在體諒她，她心里軟的冒起泡泡，她撲上去，主動抱住祁肆禮的脖子，把臉埋在他懷里，悶著聲說好。

    抱了一會，溫杳邀請他上床來睡，快夜里四點了，她不知道他明天還要不要去上班。

    祁肆禮揉她的腦袋，“我去洗個澡，身上臟?！?/br>
    年前年后這段時間，他偶爾在她臥室里過夜，溫杳房間已經(jīng)習(xí)慣性放置幾套祁肆禮的便服西裝和睡袍，他洗完澡穿了睡袍上了她的床。

    兩人沒做，溫杳這幾天情緒波動大動不動掉眼淚也有生理期在身體激素失衡的緣故，況且祁肆禮也累，溫杳都不敢亂動，生怕他起來，夜里要是再幫他，他精神估計會損耗更多。

    溫杳在祁肆禮懷里睡得就很安穩(wěn)了，一覺睡到上午十點，漏窗里落進來的太陽投射在了她的米白紗賬上，她迷糊著睜開眼，發(fā)覺身邊沒了人。

    她猛地半坐起身，絨被裹著雪白纖細的身體，她擰眉看向空落落的床，“難道是做夢嗎？祁肆禮他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