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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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走到家樓下,林樂予冷到麻木卻還是遲遲未進,反而鬼使神差一般仰起了頭。 家家戶戶的暖色燈光映在林樂予漆黑的眼眸中,死氣沉沉的眼底泛起漣漪,莫名讓他有一種很暖和的錯覺。 鮮艷的紅窗花各式各樣,一片歡聲笑語中充滿了年味,唯有拐角一間黑漆漆的小房間違和地擠在其中格格不入。 雙腿仿佛灌了鉛,每一步都走得無比沉重,略顯破敗的門發(fā)出聲響 ,林樂予扶著胸口踉蹌了進去。 空調(diào)老化,制熱效果很差,除了干感受不到暖和,林樂予干脆沒開,直接裹緊羽絨服埋進大棉被里。 毫無人氣的被窩里冷得像冰磚,林樂予縮成小小一團還是聚不起一絲暖氣,整個人仿佛掉入冰河里一般直打顫。 一段時間后,林樂予的氣管也被凍麻木了,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在呼吸,哮喘噴霧猶如救命稻草一般被他牢牢握在手里,只要有一點胸悶就胡亂吸兩口。 實在是太冷太疲憊了,林樂予迷迷糊糊暈過去幾十分鐘,卻做了無數(shù)個簡短且雜亂的夢,再醒來時頭痛欲裂,心臟狂跳不止。 他干咽了一把散落在床上的藥片,疼痛還沒止住卻收到了林安予回不了家的消息。 他給林樂予訂了餐,十分鐘后外賣小哥送來了豐盛的“年夜飯”,敲門的時候林樂予痛到下不來床,只讓他放在門口,等他捱過了最劇烈的一陣心絞痛再去拿。 門一開,過堂風(fēng)灌入,猶如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鉆進林樂予的心臟,他扶著門艱難地伸手去夠,不算輕的一包飯菜才被極其緩慢地拖進屋子里。 林樂予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了,他弓著身子把門掩回去,順著墻滑落下去,癱坐在地上。 他喘了會氣,用胳膊掃開了地板上堆滿的空藥瓶,清理出一小片空地,把菜整整齊齊地擺出來,拍了張照給林安予。 “很好吃!謝謝哥!” 青菜海帶豆腐湯,雞蛋羹,清蒸小鯧魚,小紅薯,八寶粥,炒芹菜,木耳..... 都是些對心臟病人好的飯菜,足足有十多道。 可是凍僵的手捧不住碗,只能放在地上一點點慢慢地往嘴巴里送。 林樂予只吃下了兩根青菜和幾粒米,胃里便泛起絲絲縷縷的疼痛,手心里都是冷汗,木質(zhì)的筷子都被浸濕了一節(jié)。 聞起來明明很香,為什么吃進嘴巴里全是血腥味呢? 林樂予冰涼的右手幾乎整個搗進了胃腹,剛挪進廁所便跌在馬桶邊吐了個干凈,有水進了眼睛里,火辣辣的,他快要分不清究竟是汗還是眼淚。 除夕夜很熱鬧,很多人不睡覺守歲,煙花從十一點半便開始不間斷地放,一驚一乍的炮竹聲讓林樂予在短短一小時里犯了四五次心絞痛。 人難受的時候,就會對時間失去概念,林樂予迷糊著覺得自己越來越冷,直到無法忍受,甚至有了要被活活凍死的錯覺。 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腦袋里不知道怎么就蹦出了幾年前電視劇里眉宇間和睫毛上結(jié)冰霜的人,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不是也是這個慘樣。 房間里不斷被炸開的煙花照亮,漸漸地林樂予覺得眼球發(fā)燙,喉嚨和鼻子都干得發(fā)疼,抬手一摸額頭心里一涼。 發(fā)燒了。 還挺燙的。 氣切口的疤痕有點癢,林樂予不太溫柔地摳了摳,咳喘了幾下,腦袋里越來越暈,心悸感也逐漸強烈。 他本想睡過去醒來就沒事了,可沒成想還沒到十分鐘,體溫就像是又上了一個度,嗓子疼得像是吞了燒紅了的碳,腫的發(fā)不出聲音,甚至堵得他呼吸困難。 林樂予翻來覆去地弱弱呻吟,體溫還是不停地升高,右小腿緊跟著開始抽筋,汗水混著眼淚洇濕了枕頭,手指尖也不受控制地痙攣。 林樂予的恐懼情緒到達頂端,腎上腺素瘋狂分泌,給予了他枯竭前最后一點力量。 他拿上手機,臨走前不忘把沒怎么動的飯菜帶上,全部打開放在綠化帶上。 幾只小貓屁顛屁顛地朝他跑過來,“喵喵”地撒著嬌,林樂予看著它們濕漉漉的眼睛,忍住因為高燒而產(chǎn)生的強烈嘔意,扯著毫無血色的嘴唇露出一個笑來。 他抖著聲音說出了新年的第一句祝福。 “小咪,新年快樂....” 喘氣聲很重,但小貓都聽懂了。 小診所因為過年都關(guān)門了,只有一公里外的公立醫(yī)院還開著在。 去醫(yī)院的一路上,林樂予跌跌撞撞,摔倒了無數(shù)次,求生欲還是讓他不斷地爬起來往前走。 可哪怕是過年,醫(yī)院依舊人滿為患,輸液大廳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林樂予戴著的口罩因為太瘦像是買錯了型號,松松垮垮的,顯得那雙眼睛尤其的大,因為發(fā)燒蒙上霧氣后更顯可憐。 掛完了號排隊的時候甚至沒有一把空出來的鐵椅子,林樂予難受地捂著胸腹蹲在一邊,悶在衣袖里止不住地咳嗽。 他等了太久了,喊到他的時候沒能站起身,只能扶著墻上的扶手一點點挪到診療室里。 “哪里不舒服?”醫(yī)生頭也不抬,手不斷地在鍵盤上敲。 林樂予沙啞的嗓子聽不出原音,紅著眼睛哽了半天才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發(fā)燒....” 醫(yī)生一聽,直接給他開了瓶消炎水和退燒藥就把他打發(f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