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予身上藥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苦得人心里發(fā)澀，顧思遠(yuǎn)就這樣抱了會，用自己的溫度暖著他，直到身下的軀體忽然毫無征兆地顫了顫。

    顧思遠(yuǎn)一驚，只見林樂予的腦袋微微仰起，喉頭很不舒服地哽動著，幾下后忽然開始一下下抽顫著，像是忍不住地咳嗽，但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顧思遠(yuǎn)條件反射一般盯著那截透明的管道，心臟快要蹦到嗓子眼，眼前的插管管道幻視一般出現(xiàn)一截刺目的血紅色，他用力閉眼再睜開后又恢復(fù)了原樣。

    他深呼吸冷靜下來，將手伸到林樂予的后脖頸處輕輕托住“疼是不是？嗓子難受嗎小寶？“

    林樂予對他的話沒法做出回應(yīng)，只不受控制地一下下地咳著，動作牽動到刀口，爆發(fā)出恐怖的疼痛，還沒愈合的巨大傷口流出血液，慢慢滲進潔白的紗布里，意識還不知飄散到哪的人硬生生被激得半撐開了眼。

    ”小寶？“顧思遠(yuǎn)看到他緩緩睜開的雙眸，驚大于喜，他壓低聲音喚道，生怕嚇著他。

    眼前一片漆黑，心臟每一次的收縮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大力揉捏，惹得他呼吸急促混亂，胸口是比硬生生將皮rou撕開還要劇烈的疼痛。

    可林樂予連眉頭都沒有力氣皺一下，只是一直不受控制地咳嗽，生理性的眼淚一滴滴地往枕頭里砸，半睜開的雙眼對不上焦似的虛望著。

    周含瑞拿著暖水袋急匆匆趕回來，把林樂予胸前的被子掀開，用巧勁按住他胸口的幾個xue位，很快他就止了咳，混亂的喘息也呼吸機漸漸調(diào)整過來。

    “小孩？”

    周含瑞拿手電看他的眼睛“沒醒，純疼的?！?/br>
    顧思遠(yuǎn)牙關(guān)緊咬，心疼得說話都不利索了“沒法緩解嗎?quot;

    周含瑞搖搖頭“已經(jīng)緩解很多了。”

    林樂予的額頭和鬢發(fā)都是疼出來的冷汗，胸口的衣服已經(jīng)隱隱透出血色，周含瑞把他的衣服拉下來，果不其然刀口出了血，出血量還不小。

    當(dāng)紗布被輕輕掀開時，林樂予整個人又是一抖，他閉上眼眉頭微微皺起，雙手指尖出現(xiàn)細(xì)密的顫抖。

    周含瑞快速地擦拭完溢出的血液，隨即重新上了藥，尤其將引流管周圍清理了一遍，再蓋了片新的紗布，用醫(yī)用膠布固定好。

    當(dāng)那道足足十五厘米的疤皮rou外翻，比小腿的疤痕還要猙獰的傷口出現(xiàn)在顧思遠(yuǎn)面前時，他還是被激得鼻頭一酸。

    周含瑞聽了聽他的心肺音，”還是要謹(jǐn)慎，千萬不能發(fā)燒。“

    林樂予做了一個夢，夢里有人拿著把巨大的鐮刀在追他，他害怕極了，一直不要命似的跑，跑著跑著就被拎起后衣領(lǐng)拖了回去。

    他被狠狠砸在了地上，后背心臟一陣劇痛，還沒等他睜開眼，胸口便被那人拿著鐮刀砍了個大口子，瞬間血流不止，疼得他沒辦法動。

    那人越湊越近，臉上的面具被拿下來，周含瑞的一張帶著詭異笑容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小孩小孩~我是你周哥呀~quot;

    意識猛地被打入身體，心電監(jiān)護儀“滴滴.....”發(fā)出警報，重癥監(jiān)護室瞬間涌進很多人。

    林樂予覺得刺眼，模糊的視線里只能看到一些光影，這種恐怖的夢給他的驚嚇太大了，以至于周含瑞的臉湊近時他差點又昏厥過去。

    “唔......”

    周含瑞疑惑，掀開被子看他的刀口，剛碰上去林樂予便疼得一縮，夢境與現(xiàn)實的痛感重疊，讓無比絕望并且毫無反抗之力。

    “醒了嗎？”

    林樂予的腦袋輕輕在軟枕上左右晃著，因為疼痛眉頭緊皺在一起，小口小口呼吸著。

    “醒了?！?/br>
    心電監(jiān)護儀上還是顯示著心率過速，周含瑞找不到生理原因，于是安撫道”別怕哦，手術(shù)做完了，很成功，現(xiàn)在在監(jiān)護病房里，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林樂予聽到的聲音像是隔著十層布，模模糊糊的，他顫顫巍巍地抬起手碰到嘴巴前伸出的管子，難受地干嘔著。

    周含瑞觀察血氧，決定嘗試拔管。

    換上氧氣罩的林樂予終于得到救贖。

    “有哪不舒服嗎？”

    周含瑞問道。

    林樂予咬著下唇，強忍著痛搖了搖頭。

    周含瑞看情況穩(wěn)定，這才允許監(jiān)護室外面的顧思遠(yuǎn)進來。

    林樂予那雙沒什么精神的眼睛在看到顧思遠(yuǎn)時忽然亮了似的慢慢眨了眨。

    “小寶，感覺怎么樣？”

    顧思遠(yuǎn)幫他整理額發(fā)，輕輕揉了揉他柔軟的耳垂。

    林樂予嘴巴開開合合，想說的話被委屈噎了回去，看到了顧思遠(yuǎn)的他像是看到了依靠，最終癟了癟嘴，垂著眼用嘶啞的聲音艱難道“疼.........哥哥........好疼..........”

    周含瑞“......”

    顧思遠(yuǎn)低頭輕吻他的額頭“哪里疼？跟哥哥說?！?/br>
    “胸口.........嗓子........手......手背..........后背........”林樂予說著說著就疼得說不出話了，眼睛濕漉漉的，在燈光下顯得那雙眼更黑更亮。

    顧思遠(yuǎn)耐心地哄著，在得到周含瑞同意后喂了小半杯溫水。

    喝完水的林樂予覺得自己又行了，他的手一動就牽著刀口疼，但他還是摸到顧思遠(yuǎn)撐著床的左手，牽住后道“戒.......戒指........戴上........”

    顧思遠(yuǎn)憔悴的面容上聚起一抹溫柔的笑，他把隨身帶著的另一枚戒指放到林樂予的手心，將自己的手湊到他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