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管 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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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后翻去,最后一頁,是一張已經(jīng)模糊不清的鑒定書。 林佩,女,34歲,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薄薄的筆記本上爬滿了一個女人多年的痛苦。李恪指尖顫抖,不忍再看,他緩緩合上封面之后,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打開了那本新一些的墨綠色厚筆記本。 這本日記約有兩三百頁。第一頁起始于2010年。十幾年的跨度,墨水從淡到濃。 李恪翻動紙頁,每一天的記錄都很短。 ——2010年10月9日。 “睡不著的時候,整個后背都在疼。我恨我是罪人?!?/br> ——2010年12月15日。 “討厭喝溫水。為什么要一直監(jiān)視我,像看只狗一樣看著我?!” ——2010年12月31日。 “又要跨年了,毫無意義。每一年都是一樣的重復(fù)。想回灣城,但是那里大概也不會有人歡迎我。” ——2011年1月3日。 “重新回學(xué)校了,感覺又能呼吸一會兒。晚上也終于睡得著了?!?/br> 李恪再往后翻動了好多頁,大多都是相似的表述。紙上偶爾會出現(xiàn)宋平的名字,又被黑水筆大力地劃掉。 直到2013年,十年前的某日。忽然有一頁上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個“宋思衡”。 筆畫的輕重不一,一開始還是比較工整的楷體,而到了后兩排,字跡逐漸變成了潦草的重復(fù)。最后一行的“衡”字,似乎被水漬暈開,只剩下一個雙人旁還勉強能看清。 再之后的頁碼,被撕去了兩張。李恪翻到最后,也沒有找到這遺落的兩頁。 日記再次續(xù)上,最上方的日期已經(jīng)跳躍到了2013年的夏天。是李恪高中畢業(yè)的那一年。 ——2013年7月26日。 “第一次發(fā)現(xiàn)橘子汽水還挺好喝的?!?/br> 與其他日記不同,這一頁的旁邊粘貼了一張三寸的照片。李恪辨認(rèn)出來,照片是他們十年前去海邊露營的那個傍晚。照片上沒有一個人影,只有太陽緩緩從海面降落的一瞬間。整個海面被染成了橘色。 那天他取過一瓶被顛了一路的橘子汽水,起開瓶蓋卻被氣泡噴濺了一手,最后那瓶汽水被他遺落在了海灘上,是宋欽幫他喝完的。 李恪吸了吸鼻子,強忍著眼眶的酸痛繼續(xù)往下看。 ——2013年8月31日。 “為什么他可以離開這個家?為什么我不可以?” ——2014年1月30日 “我也想愛自己想愛的人。為什么我不可以?” 李恪顫抖著右手,打開了手機里的日歷,把年份調(diào)到了2014年。1月30日,那是2014年的除夕。那天晚上他給宋欽發(fā)了第一句新年祝福。祝福很長,大約有兩三行字,而宋欽只給他回復(fù)了兩個字:謝謝。 ——2015年3月7日 “新課題啟動了。我也想剖開自己的心臟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在那之后,日記有了五六年的空白。紙頁中間只夾雜著兩個薄薄的書簽。 李恪翻過那兩個書簽,已經(jīng)被磨損得有些模糊的書名出現(xiàn)他眼前。一本是《正午之魔》,一本是《論自由》。 再之后,日期來到了2022年。 ——2022年9月10日 “又被他發(fā)現(xiàn)了,把我送進了醫(yī)院。第三次?!?/br> 李恪的手指翻過那頁,紙張的背面有一道暗紅的血印。 ——2022年10月5日 “新課題進展不順利,無數(shù)次想放棄??梢苑艞墕??真的很想放棄?!?/br> 然后是兩頁空白,時間跳躍到了2023年。 ——2023年9月8日 “夏天快結(jié)束了,我終于回了灣城。這里的樹還是很高,葉子很大,天氣很熱?!?/br> ——2023年9月10日 “為什么要讓我發(fā)現(xiàn)這一切是個騙局?我竟然是他保住大好前程的擋箭牌,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黑色的筆跡劃破了紙張,最后一個嘆號像是一把利刃。 日記再次空白了大約半年。 中間有兩頁沒有標(biāo)注日期,只有無數(shù)行潦草的字跡。有些字出現(xiàn)又被劃掉,再次被重寫,再次劃掉。 李恪看不清楚他都寫了些什么,只依稀看明白一個“錯”字,出現(xiàn)了很多次。 錯,錯,錯,錯,錯。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爬滿了整頁紙,像是焦躁紊亂的心跳。 很快,日記翻到了最后一頁。字跡似乎還很新,黑色的墨水仿佛剛剛干透。 日期停留在了李恪去明安醫(yī)院探視的那一天。而這一日下,只有一行字。 ——“李恪,你喜歡錯人了?!?/br> 流云去了又來,細(xì)雨下下停停。斜斜的雨絲從遮陽傘外飄灑進來,李恪獨自一人坐在潮濕的長椅上,感覺睫毛被雨水打濕,眼睛酸脹,眼前漸漸模糊。 兩百多頁的日記本上,橫跨十多年的記錄里,他的名字在最后一行出現(xiàn),卻在一個帶著否定含義的陳述句里。 往日種種,此刻回響。 一錯再錯,永不復(fù)見。 【??作者有話說】 最后說一句:可恨也好,可憐也罷,宋欽之前的行為是絕對不可取的。如果遇到人生低谷,希望能有重新開始、為自己爭取自由的勇氣吧。 第55章 銀色胸針 葬禮定在第三日舉行。 伏雪華精神不濟,臥床難起。醫(yī)院的人說宋平也休了長假,不知去了哪里。宋家其他長輩大多在國外或者其他城市,一時也沒有趕得回來,治喪的事便落在了宋思衡頭上。 李恪不言不語,全程陪著他一起cao辦。只是那日之后,他再沒有到棺木前看宋欽一眼,只是偶爾路過時余光會掃到一眼他僵直的青白手腕。 定制墓碑需要提前給到墓園的工作人員一張照片,照片是李恪挑的。 宋欽極少拍照,他的朋友圈里只有一張大學(xué)畢業(yè)后和同學(xué)的合照。李恪把那張照片下載下來,截取了宋欽的部分。 那大約是十年前的照片,不到二十四歲的宋欽,戴著一副銀邊眼鏡,嘴唇微微揚起一個弧度,身上罕見地穿著一件白色毛衣。 那日宋欽投案后,警局收到了一份詳實的證據(jù)。實際執(zhí)行的黑手很快被控制起來,宋欽已經(jīng)死亡,楊曉北的案子也因此結(jié)案。 楊曉北在家里等了宋思衡兩天,才得知了這個消息。 宋思衡在電話里語氣盡量保持著平靜,倒是楊曉北那頭空白了好幾秒,才回過去一句:“知道了,你注意休息?!?/br> 忙碌了兩日,宋思衡也難得地睡了幾個小時。翌日清晨五點,他再次醒來時發(fā)現(xiàn)收到了一條新的微信。 楊曉北:“地址發(fā)我一下,我一會兒過去。” 宋思衡隔了三分鐘,才回復(fù):“不用了,你身體還沒好透,老實在家休息。” 對面卻秒回過來:“地址。” 語氣執(zhí)拗,不容反駁。 宋思衡只得作罷,把市郊?xì)泝x館的定位給他發(fā)了過去。 清晨六點,黑色的商務(wù)車從花園別墅啟程。宋思衡開著自己的車跟在商務(wù)車后面。空曠的街道上幾乎沒有行人的蹤跡。車上的所有人也都默契地保持著沉默。 李恪回家休息了兩個小時,換了一身衣服,刮去了胡子,也驅(qū)車趕了過來,跟著車隊緩慢前行。 遺體告別儀式只有宋家?guī)讉€還在江城的親人跟著去了。 等宋思衡把車停穩(wěn)時,天邊才出現(xiàn)了一絲泛白的跡象。他把車停穩(wěn),看到有個穿著黑色外套的男生站在路邊的樹下等待他。 看到前面的車燈亮起,那男生朝他揮了揮手。 “怎么不多穿點?”宋思衡下車后朝他走去。 “在你家沒找到合適的衣服?!睏顣员闭f著拉上了外套的拉鏈。 “你找個暖和的地方呆著吧,我估計要進去好一會兒。”宋思衡抬手指了指馬路對面的便利店,“那邊應(yīng)該能坐一會,去買杯熱可可吧。” “不用,我就在這等你?!睏顣员惫虉?zhí)地?fù)u頭。 而等到伏雪華從車上下來后,楊曉北忽然頓住了,半分鐘沒有說話。直到伏雪華一個人走遠(yuǎn),楊曉北才拽住了宋思衡的袖口。 “伏主任是你家親戚?” 宋思衡怔住了,這才想起來,他沒有跟楊曉北提過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她是我媽。”宋思衡低聲說。 楊曉北一口氣沒喘勻,抬手按了按太陽xue:“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沒什么好告訴的。而且手術(shù)也順利做完了,告訴你除了增加你的心理負(fù)擔(dān),沒有什么用?!彼嗡己饨忉屚曛缶透麛[了擺手,往前走去。 楊曉北愣在了原地,若有所思。 告別儀式在二十分鐘后舉行。 宋思衡詢問李恪要不要一起進去。李恪先是愣了幾秒鐘,然后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br> 宋家的親戚們順著窄小的過道走進了告別廳,這時窗外天已經(jīng)亮了,只是云層厚重,空氣仍是陰冷。 告別廳的大門即將關(guān)閉,工作人員探出頭來詢問,還有沒有人想?yún)⒓印W詈笠豢?,李恪從人群里走了出來。他跟在隊伍的最后方進了室內(nèi),卻一直垂著頭。 儀式簡短,家人獻完花以后,工作人員宣布儀式結(jié)束。 宋思衡回頭望了一眼,李恪站在最后,繃著嘴角沒有掉一滴淚,只是眼眶血紅。 過往十多年的恩恩怨怨,最后成了一捧灰。 墓園離殯儀館不遠(yuǎn),坐落在一座小山之上。伏雪華替他挑了一塊山陽處的綠地。只是今日陰天,原先碧綠的山坡像是蒙上了一層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