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沉默片刻，“那我爸把它塞給我時，說，它每天不遛個兩遍就抑郁？——我還當(dāng)它前主人是很寵愛它的，所以才天天帶它出門兩回……”

    “不知道……或許是你爸自己總結(jié)出來的，也不是那女人交代給你爸的呢？”他頓了一頓，又說，“我覺得，你不如趁現(xiàn)在空閑多，暗地里查訪一下那個女人的背景，也好早做防范?！?/br>
    “查訪？”

    “是啊，你放心，我跟小李說這個事情，他說他可以幫你查這人的背景，他們那些個‘局’里，資訊都是通的，想查一個人，還是方便的?！?/br>
    “好吧。那麻煩他幫我查一查，——你是說，讓我到實地去看？”

    “是啊，你不親自去看看，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人？”小秦勸說。

    “嗯……”小方想想也是。

    小秦去上課后，小方發(fā)微信給他爸，裝作沒事一樣，問他爸在干嘛。他爸卻說有點困倦，想早點睡，就不再跟他聯(lián)系了。

    這天晚上的小方，心里一直像裝著心事一樣，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而他現(xiàn)在的的枕邊人——小吉，因為太小，又是條小狗，根本不知愁滋味，對于臨時主人小方的煩惱，它一點也體察不到，一早沉沉睡去了。

    第46章

    過了幾天, 在供電局上班的小李，聯(lián)系了在稅務(wù)局上班的朋友，然后稅務(wù)局上班的朋友，又去聯(lián)系了他在公安局上班的一個朋友。

    經(jīng)過一番調(diào)查，就知道了小方生母的一些資料。

    原來這女人在由老方那里跑了后，過了幾年，在一個私營老板那里當(dāng)秘書，然后把人家家庭拆散了，那個私營老板的鄉(xiāng)下老婆后來同意跟那人離婚, 但是要把小孩給他們養(yǎng)，那時那個小女孩才一點點大。

    后來那人的前妻得了抑郁癥，也不知怎么的, 后來就死掉了。再然后那個私營老板生意開始走下坡路，生意一直不太好, 開始酗酒，有時還家暴。

    當(dāng)?shù)毓簿种两癖Ｓ行》缴冈?jīng)的報案記錄, 就是告發(fā)那人家暴打人的。

    那男的前一陣子出車禍了，只留了一套房子給小方mama，也沒有遺產(chǎn)，債務(wù)倒是有一堆，那房子在那個小城市里值一百四十幾萬, 債務(wù)倒有三百多萬。

    那男的也沒立遺囑，小方mama就變成了第一順位的繼承人，同時繼承了財產(chǎn)與債務(wù)。一百四十幾萬得依法變現(xiàn), 償還債權(quán)人。這么一算，她還完所有錢，還欠別人一百多萬，可是因為這一部分債務(wù)，超出了作為繼承人的償還能力范圍，所以那一部分不用還了。

    債權(quán)人只能直叫倒霉，但是比債權(quán)人叫倒霉叫得還兇的，就是小方mama，她今年才四十多歲，卻落得一分錢也沒有的境地。

    還有之前那個死鬼男人的一個拖油瓶女兒。不過她一向?qū)δ桥畠翰辉趺春谩?/br>
    她對自己親生的小孩都能不管不顧，更何況是別人的女兒。

    據(jù)說那女兒還跟她住在那房子里，但那房子已抵押給銀行了，沒多久就要被賣出去了。她們也已不是房產(chǎn)所有人了。

    ……

    小秦在上次到小方店里之后，隔了一個星期，又來小方店里了，把這些查到的資料，告訴給小方知道。

    小方一直看得很沉默。他低頭看著這幾張A4紙，上面的內(nèi)容都是打印出來的，像在看著一份案情分析報告，又或是一份尸檢報告一樣，十分冰冷。

    上面寫著：公民劉尹慧……

    這仿佛不是在說小方生活中的人一樣，然而這人與小方的血緣關(guān)系卻如此密切。

    小秦說：“容我說一句啊，這么一看，你mama品德真地有問題啊……你知道的，拆散別人家庭，我感覺這種，很十惡不赦啊。她現(xiàn)在又回來找你爸要錢，——天哪，她不會什么時候找到你這邊來吧，問你要錢！”

    小方一聽，眼神有一點不屑，說：“她好意思嗎？”

    “那她怎么好意思開口向你爸要？——哦，我知道了，不會是你爸欠了她什么吧，所以她在拋下你們之后，仍然好意思回來朝你爸張口要借錢……比方說，你爸當(dāng)年強……她？”

    “你瞎說什么！我爸不是那種人?！边@個小秦幫他多次奔走，幫他托小李去查這些資料，還把這些信息帶來給他，小方心里感念這一份恩情，但又討厭小秦說起話來言辭鄙俗，什么都能拿來說。

    不過，即便他心中這一刻很厭惡小秦說的話，卻又不得不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爸爸老方，不會真地是他當(dāng)年做了那種事，致使那女人不得不跟他，最后生了孩子后，又跑掉？雖然他之前在飯桌上問過他爸，他當(dāng)年不會是“強迫”了那個女人吧，當(dāng)時他爸還一筷子斫到他腦門上，說他當(dāng)年沒做那樣的事。

    小秦知道他心里煩，在他這里并沒有坐太久，就說要去上課了，還讓他有什么事情只管聯(lián)系他。

    小方點點頭，謝過了他，還把他送到小店門口。

    這時，另一間小店里的兩個員工的其中一個，過來找小方，有問題問他。

    小方就先撂下有關(guān)他mama的事，鎖了這邊的門，跟著那個員工去他們那邊看問題去了。

    等忙完了他們那頭的，他又回到自己小店里，一進店，坐下后，眼神不免又落到了那幾張A4紙上。

    他決定去那座小城走訪一趟，他覺得，知已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為了不讓壞女人再來禍害自己和爸爸，就應(yīng)該早點去把這人的底摸得透透的。

    小方現(xiàn)在請了人了，在時間安排上就比較松動了。

    他過了幾天就坐上了去那座小城市的高鐵。這幾天，他將小吉托給了他請的那兩個人看顧著。

    那座小城市與浯城地處同一個省，相距不遠，只是面積不算大，也沒有浯城發(fā)達。

    他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那女人的，那個已被抵押出去的房子那里。他開始向人打聽：“大叔，請問你知不知道劉尹慧那一家？我是被我老板派上門討債的……”他偽裝成這一層身份，因為他想著她們現(xiàn)在欠人那么多債，總是想上門追討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那他用這一層身份，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啊？姓劉那女人家啊……不知道哦，那家好幾天都沒人了，就他家姑娘還天天放學(xué)回來，她就可憐了，死鬼爸爸沒有兄弟姐妹，就她自己mama在鄉(xiāng)下有一個哥哥，聽說那人身體也不好，家里媳婦不肯收她，她外公外婆也在鄉(xiāng)下，也不肯收，這種一般該她后媽幫她聯(lián)系的，不是說不肯收就能不收的……應(yīng)該是有照顧義務(wù)的吧；但她后媽也不管她，很久沒回來了好像……她現(xiàn)在天天下學(xué)，還開門回家，好像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一樣的，有點白癡兮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爸以前打的，還是被她后媽虐待的……我就知道她們家對門現(xiàn)在留她每天吃飯，他家對門那家，還等著她后媽回來處理這些擦屁股的事情……但我估計那個女的不會回來了……這孩子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弄呢。聽說法院過一個多月就要來收房子了?！?/br>
    小方作為一個旁觀者一樣地聽著，最后就謝過這個告訴他這些話的大叔。

    他去那房子所在的五樓看了看，他媽那家是五零二，對門是五零三。

    卻正好見到一個八九歲模樣的小女孩，背了一個來。她一看到小方站在門口，還有些畏怯地看向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小方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他也不能說“我是你家的朋友”這樣的話，因為這樣一聽就像個壞蛋騙子會說的話，像要來拐賣兒童的。

    小方也看了她幾眼，他們一個站在五零二戶前面的樓梯平臺上，一個站在樓梯上，上下這么看著，那小女孩用手指捋著書包背帶上垂下來的你尼龍帶子。

    他一句話也沒說，就下樓梯去了，從那女孩身邊擦身而過。

    他拐到四樓的樓梯上去時，聽到那女孩拿鑰匙開門的聲音。

    小方到小飯館去吃晚飯，他想來想去，還在想著有關(guān)他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