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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而不死是為妖_分節(jié)閱讀_63

    江立把毯子給他蓋上:“怕你冷。”說著拍了拍他冰涼的手。

    玄商反手握住江立,說:“讓別人去拿不行嗎,你不要再離開我了?!?/br>
    心上細(xì)細(xì)密密地疼,江立面上卻笑著:“不會了,我一直陪著你?!?/br>
    一直到晚上入睡前玄商也吃不進(jìn)任何東西,連喝水都不行,他的胃很痛,江立吩咐廚房用羊肚囊裝了熱水給他捂著,并且輕輕幫他揉肚子。

    玄商嘴上說著相信江立說的,但是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最清楚,他問江立:“我們還有時間回花溪鎮(zhèn)一次嗎?”

    江立湊過去,額頭抵著額頭,鼻尖蹭著鼻尖,不說話。

    玄商已然知道了答案,他也不說話。

    蠟燭靜靜地滴著眼淚,江立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依舊:“阿徹,胖子和瘦子告訴你,你的母親有辦法救你?!?/br>
    “那又怎么樣?”玄商自始至終沒有想過回去這個選項(xiàng),“昆侖境一旦關(guān)閉,就是千年的歲月?!?/br>
    到那個時候,他就算活著又怎么樣,只是爛柯人罷了。江立不僅早就死去,而且骨灰都找不到了,白云蒼狗,世道變遷,甚至再無法尋覓這個人存在過的痕跡。

    想到這里,玄商很認(rèn)真地問江立:“我死了之后你會跟著我嗎?”

    江立捂住他的嘴:“說什么死不死的。”

    “回答我?!?/br>
    江立道:“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等我向爹娘盡孝告罪,便隨你到那黃泉九幽。”大事已成功,除了江耀和方英秀不能狠心舍棄之外,他已經(jīng)沒有別的念想了。

    玄商點(diǎn)點(diǎn)頭:“你若說不愿,我也是要吩咐胖子和瘦子殺了你的。無論生死,你我定要在一起?!?/br>
    性命垂危之際,玄商的狠倒是一點(diǎn)也沒有變,江立莫名想笑,卻笑不出來。

    玄商喟然一嘆:“求仁得仁?!?/br>
    他此番下山本是渾渾噩噩游走在山間鄉(xiāng)野陰暗之處,茹毛飲血,懵懂無知,遇到江立實(shí)在是最幸運(yùn)的事,懂得了將疏狂溫柔成絕對,懂得了將舍棄溫暖成相對,便是下一秒粉身碎骨又如何。

    ——意料之外的美好,足以告慰平生了。

    哄著玄商睡去,江立又是一夜未合天亮的時候身體撐不住了,不由他的意志般瞇了一會兒,半個時辰后他猝然驚醒,看著床上靜靜躺著的人,竟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好在玄商感覺到江立的動靜,醒了過來,輕輕幫江立擦去額角的汗水:“做噩夢了?”

    江立回過神來,笑道:“夢到你不肯等我一起走奈何橋。”

    “夢一定是反的?!毙陶A苏Q劬?。

    不再說這些,江立道:“肚子餓了嗎,我去給你煮粥?!?/br>
    “我也要去?!毙虉?jiān)持要自己穿衣服,穿好之后氣息都弱了幾分。

    看著江立圍上圍兜打開鍋蓋,玄商突然說:“聽說做飯的都是妻子?!?/br>
    江立手一抖,鍋鏟差點(diǎn)砸鍋里,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是啊,可是我妻子現(xiàn)在沒力氣,只能我來做了?!?/br>
    玄商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江立這妻子是指自己呢,他說:“沒關(guān)系,誰是妻子,我們不是已經(jīng)在床上驗(yàn)證過了?”

    江立到底沒有他臉皮那么厚,鬧了個大紅臉。

    昨天已吐得腹中空無一物了,玄商倒是喝下了這粥,沒有再嘔出來,江立心想只要你吃得下去,我給你煮一輩子也心甘情愿,可惜,誰都不能陪誰白頭。

    吃完飯,玄商說要江立給他畫一幅像珍藏起來,這樣常常拿出來看看就不會把他給忘了。

    江立心說你的模樣早就烙在我心上,何必借助外物,不過看玄商一副很期待的樣子,他也就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玄商很高興,理了理頭發(fā),把衣服的褶皺拍平,還在府里轉(zhuǎn)了一圈找到個背景比較好看的地方,碧草藍(lán)天,春光明媚,他往那里一坐,江立恍惚間竟暈不開筆墨。

    梁燁穿著一身便服站在遠(yuǎn)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忽然對南宮祈說:“他們這樣很好?!?/br>
    南宮祈沉默片刻,道:“身無雙翼,卻心有一點(diǎn)靈犀?!彼植蛔杂X地文藝范了,可是南威已經(jīng)不在,再沒有人會把鞋子扔他臉上罵他文縐縐了。

    梁燁點(diǎn)點(diǎn)頭。很多正常的男女夫妻都做不到的事情,江立和玄商卻做到了。

    “他們是怎么相愛的?”

    南宮祈回答:“莫名其妙看對眼了吧?!彼菜闶且娮C了兩人從相識到現(xiàn)在一路走來的點(diǎn)滴,他比任何人體會得都要深,也因?yàn)榍樯钏詿o法用言語表達(dá)。

    梁燁想了一會兒,轉(zhuǎn)身離開。

    “你不是有事要找公子說嗎?”南宮祈叫住他。

    “我也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的事情沒有那么重要。”

    他在頭疼朝中新舊官員的交接融合問題,在想著中央集權(quán)的策略,而江立卻在陪愛人走過最后一程——這兩者中,一定是后者更重要吧。

    江立極認(rèn)真地描摹著玄商的容顏,畫得很慢卻精致,中午的時候才勉強(qiáng)完成。

    玄商不滿道:“我挺得背都疼了。”

    江立連忙伸手像抱小孩一樣把他拎起一點(diǎn)給他揉揉背部。玄商被國師的釘子扎成了刺猬,身上全是血洞,江立不敢太用力。

    玄商笑他:“你那力氣就跟貓爪子一樣?!?/br>
    “逼急了貓也會撓人的?!?/br>
    “那你撓我唄?!毙坦室獍涯槣愡^去。

    江立怎么舍得撓他。

    下午玄商午睡的時候,陸良來跟江立辭行,怕吵著玄商,他們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

    “你接下來準(zhǔn)備去哪兒?”

    陸良已經(jīng)取走了南威的骨灰:“我還沒想好,大概是回花溪鎮(zhèn)吧,或者可能去找楚深,不過我想南威應(yīng)該更喜歡花溪鎮(zhèn)一點(diǎ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