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連鳳瞇起眼，他放下了抱劍的手。“你方才——說什么？”

    說什么？說論仇怨——憤怒之中，白子鶴猛然間想起來，當(dāng)年死的可不止是一只鳳凰。還有那條被天雷劈成焦碳的龍。龍？他看著郝連鳳，忽然笑起來：“哦，對。”

    “余秋遠(yuǎn)將我看管得如此緊，不許離金光頂三里遠(yuǎn)，又不讓與人見面。為的就是不許我將這件事說出去。想必蓬萊的弟子們也不知道，你們的掌山真人，他到底是什么吧？”他嘴角帶著笑，眼中卻閃著冷漠，“但他怕什么？鳳凰多么尊貴的身份，祥瑞萬里——”

    “正好配魔界那條龍?！?/br>
    魔界的天不好，不大見天日，暗得容庭芳眼睛發(fā)痛。他從前倒不覺得，只因幽潭是暗的，煉獄谷是暗的，魔界暗一點(diǎn)也能習(xí)慣。大約前些日子享福享多了，倒不能習(xí)慣起來。他捏了捏額角，覺得好受了些，方道：“繼續(xù)。”

    “是。”

    古拔旰匯報道：“上回尊上叫我們查萬鶴山莊，可我們?nèi)r，那里已空無一人?！钡珱]人不要緊，有鳥。所以他們還是奉了容庭芳的命令，將那些鳥打包送到了太華山。這樣就算抓不回人，也算能交差吧——大概吧。

    容庭芳道：“也就是說，你什么都沒帶回來？”

    “……”古拔旰道，“帶了書算嗎？”

    “還有呢？”

    “……”古拔旰眨著眼睛，試探道，“他們家的花花草草還可以，弄一點(diǎn)？”

    容庭芳看著他，半晌道：“你以為是去搶劫嗎？”

    不是嗎？古拔旰有點(diǎn)委屈，他們干的不就是殺人越貨這種事嗎？

    容庭芳揮揮手：“下去下去?！?/br>
    古拔旰待要告退，又聽：“回來?！彼_跟又轉(zhuǎn)了一圈。

    容庭芳道：“把你能找到的所有書都送到我房里來。順便把傅懷仁帶來?！?/br>
    “是?！惫虐侮喉懥恋貞?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端正地走了。邊走邊想，不愧是大王，用美色來下書，真會享受。怪不得他腦子笨只會打架，看來這輩子只能當(dāng)個城主了。

    等傅懷仁被領(lǐng)到容庭芳的臥房，他還不太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反正古拔旰的眼神永遠(yuǎn)讓傅懷仁下一秒就想毒死他。

    “容尊主。”傅懷仁恭恭敬敬喊了一聲，心里想，今天又他媽犯什么毛病。

    容庭芳沖他招手：“傅老板，我需要你找一本書。”

    傅懷仁：“什么書？”

    容庭芳從懷里掏出一塊玉盤。

    傅懷仁湊上前仔細(xì)看了看：“這是——這很值錢啊?！彼f?！斑@材質(zhì)大洲都沒有，上面的文字如此古老，一定是很久之前的東西?！备祽讶屎芨吲d地抬頭，“若是將它拍賣起來，價格足以買下一棟望春樓了?！?/br>
    容庭芳：“……”

    職業(yè)病犯了的傅老板收回了笑，清咳了一聲：“找和這個有關(guān)的書？”又恢復(fù)了大老板該有的矜持。

    容庭芳這才道：“這玉盤是我偶然所得?！惫庾尭祽讶收?，確實也如大海撈針，他自軟塌上起身，拂開寬袖，散漫道，”玉盤所在是煉獄谷中一處山洞。”要讓傅懷仁做事，最好是將晏不曉帶上，容庭芳已深諳此理。所以他將晏不曉砸了山洞的事著重說了一遍，“倘若真是什么上古遺跡，晏道長這么做，怕是會遭報應(yīng)?！?/br>
    容庭芳拍拍傅懷仁，‘善意’道：“若能早日解出此地的來歷，就不用擔(dān)心了?！?/br>
    “……”傅懷仁接過玉盤，研究了一番。

    “你懷疑，這會是婆娑羅的弟子留下的？”

    “不管是不是?！钡雀祽讶士赐辏萃シ紝⒂癖P又拿了回去，塞回了衣服里，“會在那里刻畫云夢繁錦的人，就算不是上古神留下的弟子，也和這一塊脫不了干系。依我之見，你不妨從煉獄谷的來歷入手?！睙挭z谷若成，總會有所動靜，自然留下痕跡。白式微既然懂婆娑幻境，他那里，關(guān)于婆娑羅的書也一定不少。

    傅懷仁若有所思，忽然問：“你既然思路如此清楚，為何不自己找？”

    “事事本尊親歷親為，我養(yǎng)你們干什么，白吃飯？”

    “……”

    “何況我還另有要事，此事就多勞傅老板cao心了。眼下不是我要多留你不肯走，你自己也該明白自己的身體，離了這圣湖，怕是難成?！比萃シ家贿呁焱怙w去，一邊意有所指，“若能從上古秘卷中找到解救之法，也算是一條活路。你也想早些見到晏道長不是嗎？”

    傅懷仁：“……”

    哎。

    他長長嘆了口氣。

    他也想和晏不曉長長久久，也不知道，晏不曉現(xiàn)在好不好，在做什么？

    晏不曉打了個噴嚏。

    余秋遠(yuǎn)看他。

    晏不曉笑道：“無事。”復(fù)問，“怎么沒見到蘇真人？”

    “玄機(jī)總是說有要事?！庇嗲镞h(yuǎn)與晏不曉隨意走在一處礁灘?！按蠹s是要找一個弟子。問他是誰，他也不說。只叫我別管。自回來起天天在徹查，均無所獲?！?/br>
    晏不曉奇道：“什么人值得他這么用心？”

    余秋遠(yuǎn)大概能猜到是誰，因為蘇玄機(jī)曾經(jīng)提過。但既然蘇玄機(jī)不說，想必有他自己的用意。故而他也不想在晏不曉面前隨意亂說，只笑道：“難得出來散心，不說這些了?！闭f罷只指著遠(yuǎn)處海平面給晏不曉看，“日落勝景，海天一線，不比圓月差吧？”